肝胆相表里,肝喜条达而恶抑郁,古人云:“气血冲和,百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临床上最常见的郁脉就是中焦关部肝胆脾胃郁滞,故云:“凡郁皆出于中焦。”肝体阴而用阳,既能藏血也能疏泄,这个个性决定了它既需要用酸柔之物养其真,又需要用辛散之物顺其性,根据肝这一特点,我们常选用柴胡、白芍、当
归三味药,助肝用,补肝体,称之为肝三药
肝主疏泄周身之气机,故百病之起大都由于肝气之郁,不能升发。所以临味上
最常用香附一味药,顺气最速,乃气病之总司。如果郁得厉害,我们便有常用的郁
三药,香附、郁金、玫瑰花,用来解开左关脉郁滞之象。
肝郁,胆胃不降,口苦,则用柴胡、黄芩、半夏三药来疏肝降胆胃,我们称之为口苦三药。
肝开窍于目,肝胆有郁热,则眼目易干痒发涩用眼干痒二药——蒲公英与白蒺藜;肝郁化火,烁伤血络,易见白睛溢血,则用白睛溢血二药—桑叶、生麻黄。
水不涵木,肝阳上亢,则见高血压、头晕,用降压合剂一———熟地黄、茜草、苦丁茶。血脉不通,气机郁堵,也见高血压、头晕用降压合剂二——穿破石、丹参、稀莶草。肝胆经最容易有郁热,而见目黄、口苦、小便赤、脾气大,或者阴囊潮湿,这时要疏泄肝经热火,引郁热从下焦小便而出,所以用疏肝泄热四药——柴胡、黄芩、当归、龙胆草。
肝开窍于目,肝主筋,膝为筋之府。久在电脑旁,用眼过度,耗的是肝血,很多人会觉得视物疲劳,其实已经肝血亏虚了。渐而腿脚不利索,膝盖痛,这已经发展到血不养筋的程度,所以老师用养筋五药,即酸枣仁、白芍、麦冬、熟地黄、巴戟天,来养肝血,润肝经,明肝目。
凡肝胆经脉不通,皆可用一味穿破石,以其善打通肝胆经故也。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常见病,我们这个时代肥胖的病人很多,所以脂肪肝多,心脏病也多。治疗脂肪肝引起的相关疾病,一方面要疏肝气以顺其性,另一方面要补肝血以养其真。所以用药采取一攻一补、一动一静的思路,攻补兼施,动静
结合。在临床上选药,一方面要选能够降血脂,化瘀血,消食导滞,甚至利水渗湿
的药,另一方面要选补益脾气,补养肝血,甚至强壮肾阳的药。这样扶正和祛邪
双管齐下,以恢复肝将军之功。常用治脂肪肝的药对有黄芪与益母草,白术与
泽泻,丹参与山楂,决明子与菊花,大黄与柴胡,何首乌与枸杞子。这些药对体现
的是中医升降、补泻、动静、散收的思路。
◎肝三药
顺其性,养其真
有位老太太脾气大得很,经常生完闷气,胁肋胀,吃不下饭,眼花,耳鸣,她就来开中药调。吃了后,立即就好些。给她开的就是道遥散,乳房胀痛时加乳胀三药橘叶、牡蛎、丝瓜络;郁闷烦躁时加郁三药（郁金香附玫瑰花）;胃口不好时加胃三药（山楂、木香、鸡屎藤）;因气得睡不好觉,心不静,神经不放松便加神三药,酸枣仁、合欢皮、夜交藤,这样随证变化,效果却很好。
这逍遥散用得好,不单左关的郁脉能解除,周身上下的郁脉都可以得到缓解。明代赵献可《医贯》很重视这个方,他说,以一方治其木郁,而诸郁皆因而愈。一方者何也,逍遥散是也。方中为柴胡、薄荷二味最妙。
不单柴胡、薄荷妙,里面更少不了当归、白芍。如果没有当归、白芍来养肝体,这柴胡助肝用,就不能一直很好地疏泄下去。好比开车一样,你油要常保持足,车才能开得远。如果只用柴胡、薄荷这些顺其性的药、而没有这当归、白芍养其真的话,病人的阴血就会因为阳动太过而耗伤。
古人说柴胡劫肝阴,是因为柴胡顺其性太过后,消耗太多的阴分,所以我们要配上白芍、当归,这样有柴胡在前面疏泄,当归、白芍在后面补给,这肝三药就最能体现顺其性养其真的治疗大法。养真汤也是在这个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人体脏腑之真得养,脏腑之气得顺,其病不治自愈,故这肝三药不独治肝也。我们又称肝三药为逍遥三药,因为这肝三药就是从逍遥散里化裁出来的。此组药物以走左路肝脉为主。
△顽固头痛案
有个女孩子经常,生气、来月经时会加重。平时怕风,一吹空调就怕痛,医院检查是血管神经性头痛。摸完脉说,你这六脉偏弦细,左寸脉不足。细为阴血少,弦为肝气滞。平时老爱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跟别人过不去,跟自己也过不去。左寸脉不足,代表心脑阳气不够，人容易累,脑供血不足,还老爱头昏。这左寸脉还代表颈椎,你颈椎也有问题。
她点了点头说,是啊,我上网久了,颈部硬梆梆的,酸胀难受,头也晕。
你这病不是大病,但如果不改改生活习惯,将来会变成大病。你本来寸脉就不足,头部供血少,更要少上网,少用眼,久视伤血啊,伤到你这个脉都细成一条线了。她又问,我这头痛是怎么回事?
血不足,不荣则痛。你头部没有足够气血滋养,是空虚的,容易着风，受不得风凉,一吹到凉风头就痛。
她说,为什么我吃了活血的三七也治不好,不是说三七是活血的吗?
三七是顺其性的,你这血脉里面,血都不够,怎么顺得开。就像你去打仗,你没有粮草,怎么走得远。又像你去爬山,不带干粮,爬两天你就爬不动了。
于是给她开了肝三药（柴胡、白芍、当归）、颈三药（丹参、葛根、川芎）、心三药（红参、红景天、银杏叶）、胸三药（枳壳、桔梗、木香）、肠三药（火麻仁、杏仁、郁李仁）,还加扣子了。这可是一个超大阵容的三药强强联合配伍,病人只服第一次药,整个脑袋就舒服得很,一下子就不怕风了。服完三付药后,过段时间来复诊,说再没有头痛过。就是平时月经量比较少,要调调。
跟她说,你那头痛跟月经是一个道理,中医看病是看整体,看你那整体的气血状态,你这病不能常上网,再这样下去,气血都耗没了,没有气血怎么来月经。
我们来看这个顽固头痛案,我们用的大法是顺其性、养其真,肝三药为君药组,代表着补肝体、助肝用。这三药是治疗头痛的大法，它把不通和不荣两方面都考虑到了。柴胡是阳动之气,往头顶上走,白芍、当归养阴血,所谓阴随阳升,人体身上的阴血必须要靠那股阳气才能升到头面上来。就像井下有很多水,我们要把水打上来喝。这水它自己不会溢满跑上来。这时我们就需要一股劲,把水打上来。而这水就是阴就是血。把水打上来就是那股向上提拔的劲,是阳气。
你们想想,我们干活后,头面就出汗,脸发红,这是运动后产生的阳气把阴血打上头来。这样人就很舒服,运动完后很清爽。现在很多人呆在电脑旁上网,消耗大
量阴血,又缺乏运动,阳气不够,这气血就不能充分地上供大脑,所以又累又头晕又
头痛。这病人左寸脉不足,明显反映她从左关脉那里打上来的阴血力量不够。所以加上心三药、颈三药、头三药,这三组三药配伍,心脏、颈部和头,一起用力,把
血从肝库里打到头颈上来。头颈得到阴血的滋养,自然就有抵抗力,不怕风,也不痛了。但是你不能光打井,而没有水的来源,这个不用担心,因为头三药里有一味丹参就是专补血的,心三药里有红参能补气生血,肝三药里的白芍、当归就能把肝脏里的血库充足。这样在柴胡往上提的力量带领下,这些血都能疏泄到高巅之上缺乏滋养的地方去。
至于胸三药和肠三药就是宽胸散气,降浊通腑,以保持这个上下管道通畅。好比你在井里打水时,周围没有疙疙瘩瘩的东西阻住时,你打上来就很轻松了,只要下面有水,上面有劲,中间管道通畅无阻,你就可以很快地喝到水,你的脑袋供血不足的症状就能很快解除。
这病人以前也喝过一些补血的口服液,她说不管用。为何呢?因为你只把井水补足了,不能把水打上来,脑供血不足还是不能从根源上解决。只补阴血而没有阳气没有那股劲,就像一潭死水。如同阴暗里的一盘水,它始终是一盆水,但在太阳底下的一池塘水,它就能够被蒸腾气化,上天空去变成白云,以养天空。人体脏腑里头的阴血,能够被充足的阳气蒸腾气化到天空心肺头,乃至肌肤表面,布上一层像白云一样的卫气,也可以理解成金钟罩。这样人才不怕风。
这个道理一想通,我们立刻明白了为何八珍汤要加黄芪、肉桂,变为十全大补汤,因为在气血充足的情况下,它还需要一股阳气,才能敷布到周身需要的地方去。
中医跟西医最大的不同也在这里。中医讲究气化,西医往往只看到有形质的东
西。西医输液去补阴液,但中医还能够把这些阴液化为阳气,搬运到周身需要的地
方去,这也是顺其性、养其真的精妙之处。
眼花膝痛案
有个老奶奶,上楼梯时膝盖骨痛到必须扶着楼梯扶手,在医院诊断是膝关退行性病变,说没办法,人老了就像机器老了一样。 摸了她脉说,你虽然人老了但这脉象弦紧得很,缺乏一股柔和之力。你这晚上脚抽筋不?她说,抽啊,抽到经常睡不着觉,钙片吃了不少,但还抽。这是为什么呢？
原因是,抽筋不是缺钙的问题,是身体阳虚,水湿肿,水湿没除掉,这钙都补不进去,就像水土流失一样,你好的东西没固护住,都冲走了,补多少,冲走多少。
老人家又说,我眼花是怎么回事?
原因是人老了,肝血不足,血不养睛，则眼花目眩。血不养筋,这上楼梯腿脚不利索,屈伸都很困难,硬榔梆的,像干树木一样,容易脆,容易骨折。
给她开肝三药,加养筋汤（熟地、白芍、酸枣仁、麦冬、巴戟天———分别滋养肾、肝、心、肺阴，同时巴戟天补肾阳，阴中取阳）,加抽筋二药（芍药甘草汤）,再加眼花二药枸杞子、菊花。
老人家吃完药后,就不抽筋了,眼睛没那么干涩了,上下楼梯的时候,虽然有些不太利索,但没有那种刚来时很痛的感觉。
最后告诉患者,这方子再继续用,关节需要这些阴血来滋养,这些阴血又要靠肝气去
疏泄条达,才能把这些血分送到相应部位去。当归、白芍能养其真,本身白芍可以
缓急止痛,当归能引药人肝，引药入膝。再借柴胡疏泄之性,可以敷布到周身去。
至于养筋汤,它也是在加强白芍、当归养其真的功用。我们用养筋汤治好了很多老年人膝关节疼痛、屈伸不利的病症,这个汤方很好。
老年人,古人说人老先老脚,就像树老要老根一样。所以脚部最容易出现屈伸不利,这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多腰腿疾病,需要拄拐杖的道理,那这背后的原因又是什么呢?我们可以取一个象,就像药房里面的剪刀一样,它剪久了,会生锈,那锈迹会在剪刀口那边堵得严严实实,结果剪刀越用越不灵活,越不顺手,要费老大的劲。这时,我们就有个办法,一个是把剪刀周围的锈迹刮掉,第二个就是往剪刀口的那个地方,点上一点油,边点边剪,让油充分润滑进去,这样剪刀用起来得心应手,就像新买的一样。而这个老年膝关节退行性病变,腿脚屈伸不利又疼痛,我们用这种道法自然、道法生活的思路来看,不外乎就是帮她把膝盖周围的瘀血锈迹用拍打的方法把它拍松,就像把剪刀的锈迹刮掉一样。或者做拔罐、刮痧都行,目的就是把局部的瘀滞疏通开来。
很多老年人刚来时,蹲都蹲不下,我们一帮他做完,他立马就蹲下去了,连拐杖都能扔一边,可以走走,特高兴。但这仅仅只是缓解他的病症,回去还需要他多做功能恢复,同时总会给这些老年人再开上几付养筋汤。为什么呢?因为这养筋汤就叫直接给关节上点油。像熟地黄、白芍、酸枣仁、麦冬、巴戟天,这些都带有柔润温和之性。就像给剪刀上油一样。我们也通过内服汤方,给他身体肝肾上满油,因为肝主筋,肾主骨。肝肾精血足,这精血相当于人体的膏油,就会疏布到腰腿膝这些重要的关节去,你再在那些地方拍打,它就会聚到那地方去,并在那里不断地润滑。这样筋骨就逐渐恢复灵活之性。
这样内外兼修,很多膝关节问题都能够恢复自理功能,可见这治病不单是医生的事,它还需要病人努力锻炼康复。好比恢复剪刀的灵活功能,不单要靠点点油,更要靠努力地去反复运用剪刀,这样我们才能让油充分运动到深层次中去。
所以,我们医生不外乎就是帮病人点点油而已,病人努力地活动康复锻炼,就能使这油渗透到筋骨深层次中去。这样筋骨壮满了,关节也灵活了。所以常对那些老年人说,你们放心去拍打锻炼吧,我们给足你们药力,给足你们精油,这些药力精油,就需要你们把它们炼化,补用到需要的地方去。确实发现那些能够按医嘱做的,回去多跺跺脚,拍拍膝关节的,效果更好。
我们又想明白了,原来这养筋汤给膝关节点油,就是养其真的思路,养其真不就可以简单地理解为点点油吗?而顺其性,就是要把油带到需要的地方去。本来这老太太的疾病很复杂,眼花,记忆力减退,手还麻,腿又抽筋,膝盖骨屈伸不利,痛得厉害,平时还容易生气,胁肋部胀,这么多症状看起来真不知道从何入手,如果每个症状都去配药的话,那开出来的方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但我们执简驭繁,直接取象。我们常说,凡病你从它名目入手就烦,如果从它五脏入手就简。当你从五脏入手还觉得繁复的时候,你就再退,改为从阴阳入手,从顺其性、养其真人手,瘀滞的地方把它疏通开,教他运动活动,不足的地方,就像点油一样,帮他补益,教他少熬夜,少看电视,早睡,这样就更简单了。
好比观山,你深入进去,道千条万条,不知庐山真面目;退到大路上来,也发现很遥远无所适从;你就再退到山外来,以旁观者清的眼光来看病,把握住基本的脉势、药势,这样群山尽览其中,山路尽收眼底,思路也就开阔了
眼花膝盖痛,身体不灵活。如同老剪刀,充满铁锈垢。
点点润滑油,拍拍除锈垢。垢除油点够,再用又灵活。
治病要取象,不能迷里头。观山跳出来,思路才开阔。
内外兼修法,从阴阳入手。执简又驽繁,临证效验多。
◎气病总司乃香附,情志不遂郁三药
有个农村老太太,经常生气、吵架,吵完后,胃胀胸闷,周身上下难受,然后大病一场。有时她自己买逍遥丸吃,也能管住一时。我们摸她脉,是非常典型的左关郁,郁的就像一个串珠一样,硬梆梆的。给她开逍遥散,加香附、郁金、玫瑰花、丝瓜络。吃完后就好了,胃也不胀了,胸也不闷了,也不周身难受了。
香附、郁金、玫瑰花三味药,常连在一起用,我们称它为郁三药。香附乃气病之总司,郁金乃解郁之金品,玫瑰花乃女人气滞血瘀,养颜美容之良药。
可下次又生气吵架,诸症复作,又来吃药。老太太急着说,没有药可以治好我的病吗?我们说,你把脾气改了,病自然就好了,干嘛非要吃药呢?
老太说,我身体经常有股气,上下在窜,几十年了,医院检查也没检查出什么,是什么病呢?原因是,这是离经之气,一般学医者都知道离经之血会变成瘀血，常见于跌打损伤。却很少听闻离经之气,离经之气,是肝气逆乱,导致气机不能可疏泄,在体内上下游窜。所谓的“心胃气堵,颈背痹痛,手麻腹胀”,这都是一气不能周流。离经之气的调理少不了一味药,那就是香附。香附为气病之总司,所有调气都离不开香附。离经之气最常见于经常生气吵架的病人。
老师说,刚开始学中药时,每味药我都当作重点,等都学会后,再挑选一两件得意称心的武器,就可以治疗很多病了。比如说,一味香附就有很多制法,有酒制有盐炒,有用童便炮制,有用醋浸,都有它升降出入的道理。
你们可以去看《串雅》这部书,是民间走方医用药的精髓。你们看《串雅》第一
方、第二方是什么?就是黄鹤丹和青囊丸,以前游方郎中飞霞子走天下,外治百
病,男用黄鹌丹,女用青囊丸。故此二方乃游方之祖方也。
黄鹤丹由香附与黄连二药制成。青囊丸由香附和乌药二药制成。所谓男阳女阴,
男热女寒。所以我们临床上,凡见气郁化热,指甲鲜红的,就用黄鹤丹,即香附加黄连;凡见寒凝气滞,下焦虚冷,指甲偏白者,就用青囊丸,即香附与乌药。
大家听后,茅塞顿开,原来用好一味香附,居然很多内科杂病都可以治疗。老师笑着说,不仅内科杂病可治,外感实病也可医。比如外感风寒,就用葱姜汤或者紫苏汤送服黄鹤丹或青囊丸;内伤虚劳就用白米汤送服;痰气逆就用姜汤送服;因为生气而加重的病,就用木香汤或沉香汤送服;风热头痛就用清茶送服;血病就用酒送服。随人体虚实寒热,而用不同汤饮,此为最奇。
学生又问,老师常用逍遥散加郁三药治疗情志病,这是什么道理?
老师说,逍遥散本身就是治肝气不调达,肝郁脾虚,情志抑郁之病。香附和郁金相配,更能加强香附理中焦气郁之力。郁金者,解郁之金品也,这也是常用药。玫瑰花乃花类之中解郁极妙、极平和之品。这些都可随证用之。玫瑰花还能养颜美容,这也是花类药的一大特色。那些经常抑郁生气的人,没有哪个脸色会好的。把花类药加到逍遥散中去,更能够突出它调理女人气郁气逆病症的优势。
老师常叫一些病人用单味玫瑰花泡茶,以缓解胸中压抑感。有个病人上班时,老觉得很抑郁,跟同事关系也处理得不好,一到办公室人就烦闷,后来老师就叫她用单味玫瑰花泡茶常服,很快她那种压抑感就消除了,而且原本脸上有些淡淡的斑也消掉了。可见这单味玫瑰花,不单能行气解郁,还能活血化瘀。并且由于它质轻柔缓,还能够走于上焦,缓解神经紧张,安定神志。
一般花类药,都具有三大特点,一是养颜美容,因为心其华在面,花是植物的心脏,它能上达头面,其气轻灵。玫瑰花,它是一条枝干上面开着一朵花,就像木能生心一样。花朵是心,花的茎就是木,花是靠茎提供能量,输送养分上去打开来的。如果花茎抑郁了,花就难于开放,就像人体胸部的肝部抑郁了,心脏就会缺血缺氧,心其华在面,脸色就会差。所以通过疏肝解郁,令木能生火,可以改善肝郁气滞引起的血虚贫血,以及面目无华。
第二是花能疏肝解郁,对于情志抑郁,花呈现一股怒放的象,能够疏通肝气，令胸中气机逍遥开放。病人一来,呈一脸苦相,就是心花不能怒放,连小孩都知道要心花怒放,才身体健康。所以凡病苦之人,属于气滞,身体又不虚的,皆可用玫瑰花泡茶。若气虚,虚象露,则加一点太子参,此方乃保健养生极妙的茶饮方。这方有玫瑰花以顺其性,又有太子参以养其真,所以非常巧妙。
第三,花类药大都带有香气,芳香能够醒脾悦脾安神。所以对于思虑过度,心神不安引起失眠、烦躁诸症,也是首选花类药。而玫瑰花就是集养颜、解郁、安神于一体的。所以,郁金、香附、玫瑰花三味药,能舒解胸中郁闷之气,令人神志愉悦,缓解神经紧张,故称之为郁三药。
口苦三药
苦为火之味
脾开窍于口,脾与胃相表里,不仅脾胃的病症会反映于口,整条消化道的病症都会反映于口腔,因为整条消化道都开窍于口,但以脾胃为主。
经常有病人反映病症时说到口苦。老师说,口苦千万不要忽视,虽然病人以为只是一个小证候,但人体任何一个病症反映在我们医生眼中都不是小症。
我有一个亲戚,口苦了30年,一直都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后来发现眼睛暴突,严重的青光眼,还有肝病,最后做了手术。所以,一个口苦你除了要早期介人治疗,防微杜渐,还要注意从五脏辨证,不能单按简单的口苦来治疗。
你们说说看,口苦是哪个五行出了问题。学生们说,口苦是肝胆有热。
《黄帝内经》称口苦为“胆瘅”,“此人数谋虑不决,故胆虚气上溢而口为之苦。”
又曰:“胆气热则胆泄口苦,筋膜干。”
老师说,口苦可不是寒,是火之味。按常规来说,你首先要分表里,《伤寒论》有一条,口苦,咽干,目眩,但见一症便是,便可以用小柴胡汤,很好用。
柴胡入少阳经,火郁而发之,能把少阳胆经郁火从肌表透发出来。再加上黄芩,把多余的邪热降下去,两味药其实就解决了。半夏降阳明胃肠,凡胆汁反流性胃炎,胆胃不降,这半夏直接降胆胃肠,使气下行,其苦自愈。
如果是里证呢?偏于里证,一般都是肝胆经湿热,这种人口苦、面赤、小便黄很明显身体告诉你这些肝经的湿热要从小便中排出去,就要用龙胆泻肝汤,使湿热能从小便利出去,一两剂下去,病人就不口苦了,中病而止。
我的经验是,如果苦得特厉害,加一味车前子把火热之邪通过水道利出去。
热清则苦味自出,非常好用。上海有家大医院,把车前子打成粉末,做成袋装茶专门治疗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等,给这些病人保健服用,只要是有口苦、尿黄的就泡这个茶喝。所谓急则治其标,反映效果也是很好的。
小柴胡的灵活变通
学生又问,很多病人早上睡醒后,觉得口苦,这该怎么治?
老师说,早上口苦,一般是胆经不通畅,胆经不畅,也反映胃肠降不好,胃肠降不好,所以晚上就不能吃夜宵,甚至连晚饭最好都只能吃个半饱。这种口苦喝小柴胡汤肯定有效。
如果病人口苦而痰多时,把半夏加重,只要胃气往下走,胆火就跟着下走,口苦就好了。特别是这种病人,常伴随着失眠,晚上翻来覆去睡不好觉,你给他用上生半夏30克,既降胃气,也安眠,令胃和而卧。口苦和失眠两个问题同时解决。
我们看这半夏,重用能够安眠。人体有上下眼皮,上眼皮属阳明胃,下眼皮属太阴
脾。半夏就把上眼皮的胃气合到下眼皮的脾阴来,相当于交通阴阳,就像一个合上
眼睛睡眠的象。
如果病人口苦发热,热在肌肤,把柴胡加重,透热外出,这是“火郁发之”的道理,因为本身身体发热,热气就是想通过肌肤透出来,不过身体的正气力量小点，透不出来而已,用柴胡因势利导,助它一臂之力。
热在胸肺,加重黄芩,清上焦肺火,当然黄芩也能直接清胆火。碰到有些胆囊壁毛糙,有胆囊炎的病人,我们还可以用金钱草。
如果是那种口苦伴随着胸肋痛,这是肝胆经不通畅,不通则痛,既痛且苦,我们就要打通他的肝胆经,用延胡索、穿破石、当归尾,或者金铃子散(即延胡索、川楝子两味药),配入小柴胡汤里,吃下去胸胁就不痛。如果是下焦湿热重,舌根部垢膩,那么再配上车前子、炒薏苡仁来利,就基本没问题了。
还有病人伴随大便不通,阳明肠腑不降,这时单纯地调少阳胆,效果不太好必须要经腑同治,把大黄加进去,推陈出新,让热从下面撤下,就像釜底抽薪一样,下面热不上扰,口腔中的那股苦之味、火之味就消除了。
一个小柴胡你这样去加减出入,就能得心应手,张仲景《伤寒论》上说,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仲圣他老人家都看重灵活加减变化方药,而不是守住一个死方。但这个方的基本含义我们要理解,这就是个常规的升肝降胃、调枢机的大法。知道这个再去知常达变就好办了。
△学生又问,肝胆火旺会口苦,怎样判断病邪在肝脏还是在胆腑?
老师说,凭脉。浮取为图阳，沉取为阴。浮取为胆火,沉取为肝火。在脏,西医
上常说的重度脂肪肝、血管瘤,要调肝。在腑,西医常说的胆囊息肉、胆结石,要调
胆。还有在经络,肝胆经络胁下,这就要打通经脉,肝胆有邪,其气留于两腋,拍打两腋,有助于身体恢复。所以口苦的病人,只要是肝胆经不通的,你只要拍打他两腋都有效。
学生又问,用药上怎么选择呢?
老师说,刚才说过了,中医用药调的是整体,把肝胆看成一个整体,胆腑以降浊为主,肝脏以升清为主,还是升清降浊的思路。所以我们不管你是胆囊息肉还是
脂肪肝,那都是一个升降问题,一个脏升腑降、肝升胆降的问题,用调整体的思路
来代替局部的循环,你治起病来,用起药来,就不会受万种千般的名目所拘束。
中医要有发散思维
老师说,中医要能触类旁通,要有发散思维。由口苦你要联想到口甘怎么治,口酸怎么治,口咸怎么治,口辣怎么治,还有口中流涎怎么治,口臭又怎么治。
原来一个口还有这么多味道,每个味道都是身体不调的反映。
老师说,口甘是脾经有湿热,《黄帝内经》说,治之以兰。就是用藿香、佩兰这些芳香醒脾化湿之药,使脾脏苏醒过来,口就不甘了。
口中泛酸,中医认为大都属于肝木不能疏泄胃土,这些病人常常伴随有胃病,是因为盛的旺气把胃酸都带上去了。所以治疗反酸不能只看到胃,只用收敛制酸的好不了,你要能看到肝,用左金丸,黄连、吴茱萸两味药而已。左金丸你只要抓住反酸、头痛或者口苦,三个症状中任何两个症状存在,用上去立马就见效。
口咸,咸为肾之味。你们想一下肾水为什么会上泛,因为封藏力不够了。《黄帝内经》说,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藏精就是肾的本质工作,咸味上泛,就是说明肾不封藏。我们会选择用五味子,五味子酸酸咸咸的能收肾水,配上龙骨、牡蛎,直接能把咸味收到肾下焦去,使相火不妄动,各归其位。
临床上我们还会碰到一些病人,咳嗽,说口中有金属味道,既辛辣,又感觉气块,涩涩的,就像吃柿子一样,这时我们就知道要治他的肺了。
口中流涎,小孩子脾虚常见,因为小孩子脾常不足。还有就是老人坐在那里发愣的时候,口水就不住地流出来,这是老年人身体衰弱,脾虚收不住了。用上山药、芡实、白莲子就好了。
口臭呢?马桶不下水了,不但要看到马桶,更要看到下水道。口臭是最常见的。要上病下治的,下面肠道堵住,中焦胃气下不去,通过消化道口往上泛便是口臭,所以降胃气还不够,芳香花浊也远远不够,釜底抽薪,让臭气下排,这是治根之法。
口苦你会治了,把酸、苦、甘、辛、咸五味都想到了,再扩充到五脏五行,你问下去,就有底气了。中医就是这样,非常讲究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眼痒二药
眼痒二药,就是蒲公英与白蒺藜。《药性赋》说,“蒲公英治乳痈而疏气”“蒺藜疗风疮而明目”,这两味治眼的药对,是一位年轻人来买药时贡献出来的方子。这位年轻人在药房里要买蒲公英与白蒺藜各50克,打成粉冲服,一日两次,一次5克。老师边帮他抓药边问他:“这个方子用来治什么的呢?”
年轻人说,他妈妈眼睛痒不舒服,是一位老先生传绐他的方子。这位老先生告诉他这个方子好用得很。他就想让母亲试一试。老师跟他说:“两种药加起来才100
克,不够打粉,不如凑够200克打粉。”他说:“也就那么几块钱而已。
过了一段时间,这个年轻人又来买同样的药。老师问他用药后的效果。这个年
轻人高兴地说:“上次用过后,他母亲的眼睛好了,晚上睡觉也不干痒了,效果非
常好。”老师就问他:“好了还买药干嘛?”
他说:“这次是给邻居买的,邻居的眼睛也很干痒,买了珍珠明目液也不管用,就想试一试这个药。”老师又给他配了一付,结果他邻居服药之后也好了。
老师就记下了这个方子,也给眼痒的病人用这个药,效果也很好。老师说:“蒲公英这味药治眼,不管是虚火、实火引起的眼痒,都非常好。很多人知道蒲公英治乳痈、胃病,却不知道治眼疾。老师说不单是眼疾,肺炎、食管炎、胆囊炎、胃炎、
消化道溃疡,用蒲公英都有效,而且药性平和。很多医生都知道用半夏泻心汤治疗
慢性胃炎、胃溃疡,在这基础上加上蒲公英和金果榄,效果非常好。
老师又叫我们去看《医学衷中参西录》,书里把蒲公英治眼的机制阐述得相当
好。不管是内服还是清洗,效果都很好。对老年人眼睛干湿、发痒很有效。
老师就把这个方子发到网上去,他们用后也反映效果非常好。蒲公英食用安全,
可当野菜吃,是春天里很受欢迎的一道菜。
现在我们就把张锡纯关于蒲公英的描述摘录下来:“蒲公英汤:治疗眼疾肿疼,或胬肉遮睛时,或赤脉络目,或目睛胀疼,或目疼连脑,或羞明多泪,一切虚火实火之证,鲜蒲公英四两,根叶茎花皆用,花开残者去之,如无鲜者可用干者二两代之。
上一味煎汤两大碗,温服一碗。余一碗乘热熏洗(按:目疼连脑者,宜用鲜蒲公英
二两、加怀牛膝一两煎汤饮之)。此方得之于某人,言其母尝患眼疾,疼痛异常,
经延医调治,数月不愈,有高姓媪,告以此方,一次即愈。愚自得此方后,屡次皆效。夫蒲公英遍地皆有,仲春生苗,季春开花色正黄,至初冬其花犹有开者,状类小菊、其叶似大薊,田家釆取生啖,以当菜蔬。其功长于治疮,能消散痈疔毒火,然不知其能治眼疾也。使人皆知其治眼疾,如此神效,天下无瞽目之人矣。
O眼花二药
构杞子和菊花两味药,又叫眼花二药。现在很多办公室里的白领们都知道,过度用眼造成眼疲劳眼花,就泡点枸杞子、菊花喝,能够缓解缓解,确实是这样的。
长期对着电脑,一方面消耗的是肝肾阴血另一方面电脑有辐射,这辐射在中医辨
证上就属于风热之邪。久而久之,外有风热,内疲劳过度,耗用肝血,眼睛就会昏
花,于是用这两味药,枸杞子补肝肾以明目,菊花散风热以清利头目。本身这组药
物的配伍也是很巧妙的,花升子降,这是自然规律。枸杞子补肝肾下降,菊花散风
透热,清利头目,往外透发,这样内虚得补,外邪得散,所以泡茶服用有效。
有个病人,长期过度用眼,每天都要盯着电脑六七个小时,眼镜从两三百度,换到五六百度,用了各类眼药水,还是没法缓解眼睛干涩、视力减退、视物昏花的病症。老师跟他说,要少用眼了,工作看电脑也不要看太久,能不看尽量不看。老师给他开杞菊地黄汤,并叫他平时保健可以用杞菊地黄丸,还可以搞些枸杞、菊花来泡茶。他喝几次后,眼睛就湿润清亮了好多。
老师说,治眼睛要取象,怎么取好这个象很关键。肝开窍于目,这眼睛就像是灯火,它会光明是因为它耗用燃烧的是肝血与肾精,所以你灯火昏暗后,可以把它挑亮,但是挑亮了灯而灯油不够,它一样昏暗。你又要它烧得亮,又要它烧得耐久,就不能只挑灯火而不添灯油。我们可以发现,现在很多人眼睛搞昏花了,都是拼命地挑灯火过用眼睛,却从来没想过去休息去添灯油去养肝肾。我们用杞菊地黄丸是直接给眼睛添灯油。
O白睛溢血用桑叶与生麻簧
白睛溢血,西医又叫急性球结膜下出血,俗话叫兔子眼。一般肝气郁结化火,伤了肺络的人比较容易得。
有位病人白睛溢血好几年了,花了几千块钱也没治好。他女儿四处寻医问药,还上网查找,结果找到了老师的这个单方—用单味桑叶治疗白睛溢血,效果神奇。
他就买了桑叶,按每次50克熬水喝,喝了几次就好了。他高兴地说,治了这么多
年,花了这么多钱,居然一个小单方几块钱就搞定了,对老师谢之又谢。
用单味桑叶治疗白睛溢血,老师在小时候就用过。老师回忆《望诊技巧》上说:
“双目肝开窍,白睛肺为先。”所以治疗思路应根据清肝肺热邪来用药,而桑叶不光
能清肝肺热,还有止血的功效。本草书称桑叶凉血止血,善治热伤血络,所以用来
治疗白睛溢血是病药相合。
可后来老师为何又加入生麻黄呢?原来老师曾经与药材公司的药工一起聊天,这位药工也懂得不少单方,而且很多方子临床上很有效。老师跟他谈到白睛溢血如
何治疗,他说,很简单,就一味药,泡水喝上一两天就好了。老师说:“我也有味药,效果也很好,不知我们两个说的是否是同一味药?”他说,我这味药是生麻黄。老师回道,我这味药是桑叶。一凉一温,难道能治相同的疾病吗?
结果几天后就有个老太太因白睛溢血来找老师治病。出血点非常明显,一部分
鲜红色,还有一部分是暗红色。老师就对她说:“有味药别人试过的,效果不错。
你可以抓点回去泡泡茶,看看效果怎么样。不好的话,我还有方子。”老师就给她包了点麻黄拿回去泡茶。结果喝了两天,她又来找老师,说好了一半,没有全好。
原来陈旧性溢血点消散了,但是新鲜的溢血却没有完全消散。老师就思考道:“生
麻黄能够温散,利于陈旧性溢血的消化吸收。但那些新鲜的溢血点血热往上走,却
需要用凉血止血药。”这样老师就加上一味桑叶,不多于50克,拿给病人回去泡茶
喝。第二天,老太太的白睛溢血就消散开了。
从此老师就喜欢将桑叶、生麻黄配伍在一起,一般桑叶用到50克左右,生麻黄用到5克左右。用桑叶凉血止血,用麻黄取《黄帝内经》“火郁发之”。小剂量的
麻黄还能够防止桑叶凉血留瘀的弊端。
◎降压合剂
老师说,高血压在临床上最常见的有两种,一种是高压高、低压不高的,这种病人脉压差大,比如低压80~90,高压却有180~190。另外一种则是低压高、高压不太高的,这样的病人脉压差小些,低压100、110,高压140、150。这两种高血压治法也截然不同,我们先谈第一种。
用于第一种的降压合剂一 得自一老太太,是老师在一家药厂搞研发时定型完善
的,由熟地黄、茜草、苦丁茶三味药组成。这苦丁茶不是一般市面上卖的苦丁茶而是四川都江堰产的苦丁茶砖,是用茶的老叶子做的,连梗都在里面,非常粗糙,
降血压却比精细的苦丁茶还好,而且也便宜。老师把熟地黄当成君药20克,苦丁
茶当成臣药10克,茜草当成佐使药8克。为什么这样安排呢?老师说,这降压合
剂,主要针对的是低压不高、高压高的病人,这种病人肝肾亏虚,肝阳上亢偏多（张锡纯镇肝熄风汤、建瓴汤也适合这种类型）,要培元固本,所以熟地黄为君药,把亏虚的肝肾填补上去;苦丁茶能平肝降压,清心肝之火,把上亢的肝阳降下来;而茜草能活血凉血,通调上下。临床疗效不错
◎降压合剂二
上面降压合剂一针对的是肝肾不足、肝阳上亢的病人,这种病人一般偏瘦脾气
大,烦躁易怒,容易脑出血,中风偏瘫。
而接下来我们要谈的降压合剂二针对的病人是痰湿体质,这些病人一般偏胖,
血压表现为高压、低压都高。这种病人用一般的降压药效果非常差,不容易降下来,即使降下来,也容易反弹。因为他们的血脉被痰湿瘀血堵住不通畅,不流利。这时配上打通经脉的药物,效果比单纯服用降压药明显多了。
那有什么特效的打通痰湿瘀血、壅堵经脉的药呢?这里还真有一组,也是三味
药,说起这三味药来,还有一段故事呢!
老草医的三个问题
十堰当地有个出名而且怪异的草医,有点像武侠小说里面的怪医一样。他家里
收藏了成百上千种奇奇特特的中药,有老蒲扇、破葫芦、水晶石、空心石、老鼠尾巴等,你想不到的药物,那里都有。人家喜爱收藏古玩家具,而这老草医行医五十
余年,独爱收藏各类奇特中药,在他家里可以搞一个中药博物馆,那些草药怪药都
是他以前行医走遍大江南北收集来的。
由于老师写了几部医书,在医界算是有了些名气了,这老草医有一个徒弟,在十堰一家药房里,偶然机会看到了老师的书,看后感悟很深,于是就推荐了老师。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家都是同行又都在同一个地区,不相互切磋磁拜访怎么行呢?终于有一天,这老草医带了两个徒弟来到任之堂大药房,要跟老师切磋一番。中医的切磋很有意思,不管胜负如何,你会增长很多见识,而不会觉得有什么丢脸。况且医生的目的都是要把病人的病治好,所以心中不要存同行水平高低这样的想法。
这老草医来到任之堂,非常有架势,开口就问,小孩子吃不下饭,怎么办?
老师一想,来者是客,大家都是同行,都是中医也不搞什么偏方秘方。于是老师说,你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广,一般小孩子不吃饭,脾虚的用健脾丸,食积不消化的用保和丸,暑湿的用藿香正气水。
那老草医摇摇头说,我给你说一味药吧,一味药就搞定,你用30克鸡矢藤给他煞水喝,三天就好。老师当时就想起《太氏药谱》上记载的鸡矢藤方,因为这个老草医的心得,才让老师更加重视用鸡矢藤,后来临床上发现效果确实好。
这老草医又说,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腰椎损伤怎么治?
老师不禁捏了把汗,有种像在面试时被考官考问一样。想了一想,就把治腰部的心得说了出来,我一般会考虑用虫类药。
老草医点了一下头说,那你会选用哪种虫类药呢?老师马上想到《医学衷中参
西录》上说到的穿山甲,张锡纯称穿山甲“走窜之性无微不至,内能宣通脏腑,外
能贯彻经络,透达关窍,凡血凝血聚为病,皆能开之”。
当老师答穿山甲时,这老草医又摇摇头,药是好药,有谁吃得起这药,穿山甲,假货多真货少,就一个腰椎损伤用得着它吗?老草医这种气势,一下子把老师镇住了,他看老师诚恳谦虚,于是说,告诉你吧,一味药—土元(土鳖虫),单味药打粉,治腰损伤奇效。
后来我们也试过这方子,有位浙江病人腰痛,躺在床上转侧不能,不方便过来于是让他尝试土鳖虫打粉,兑黄酒喝,第二天腰部就不痛了,可以下地活动了。
土鳖虫对这种急性腰椎损伤瘀血阻络疼痛的效果可是立竿见影的。土鳖虫服一
天药,不过一两块钱,可如果用穿山甲就贵多了。这就是民间草医治病的特点,花
最少的钱,把疾病最快速地解决,简验便廉,他们就喜欢这样看病。
老草医又问,治疗腰椎损伤还有一味引药,特效。老师就说、是不是蜈蚣啊?
老草医摇摇头说,非也,告诉你吧,是乌梢蛇。
这个经验老师用于治疗顽固性腰椎损伤,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民间草医郎中有三字诀:“一曰贱,药物不取贵也;二曰验,以下咽即能去也;三日便,山林擗邑,仓卒即有。能守三字之要者,便是此中之杰出者矣(《串雅》)
这时,老草医又问了第三个问题,腿麻你怎么治?老师一愣,这腿麻得辨证啊，不辨证怎么能说治法,中医得看人啊,不看人怎么能论药。
老草医用手画了“八”字,八味药,防风、川乌、草鸟、灵仙、仙灵、防己、木瓜、甘草。八味药搞定,我还没发现没效的。
这汤方中用到了一些有毒性的中药,但如果经过适当的煎煮,可以消除这些毒性,而能取到良好的效果。灵仙是威灵仙,仙灵是仙灵脾,即淫羊藿。
这八味药可不是治疗一般寒湿的药,随其剂量的变化,可以治疗最严重的冰湿。
老年人很多都有腿麻,是阳气到不了足部,加上湿邪易袭阴位,湿性趋下。所以这
个方子是针对老年人下肢严重为寒湿所痹阻而立法的。
就这三个问题,一下子缩短了老师与老草医之间的距离。第一个治疗小儿食积
的,儿科医生不可不知啊;第二个治疗中年人骨伤,腰肾损伤的,骨科医生不可不知;第三个治疗老年人腿麻的,治老年病的医生不可不知。
老师觉得这场谈话太有价值了,后来特别带了礼品,到老草医家中拜访求教。
这老草医家中三间房子全都摆满了药,基本上老师问他啥药,他都能答出来。
当问到穿破石时,老草医说,穿破石,穿破石,穿破石头,打通经络。告诉你一个秘方,我很少跟人说的,三味药,治高血压,效果杠杠的。
老师马上记下。老草医说,穿破石,丹参,稀莶草。
老草医还强调,这稀莶草有两种,一种叫白毛稀莶草,这种是药房常用的,效果没那么好。要用另一种叫野烟稀莶草的,他还告诉老师十堰市只有一个地方有产。并且送了一公斤野烟稀莶草给老师,叫老师去试,绝对管用。
后来老师在临床上,凡碰到经脉不通,痰湿瘀血重的,就用这个方子,效果非常好。就因为效果好,所以药很快就用完了,但又不方便采集,这可怎么办呢?
老师就想到用其他的药来代替野烟稀莶草,试验来试验去,发现玉米须最好。玉
米须,须状,能疏利三焦水道,利水降压效果好,能给痰湿一个出路,并且安全平和。
这样这个方子算是成型了,有穿破石打通瘀痹的经络,丹参活血化瘀,玉米须利水化湿,把堵塞的瘀血水湿都往下引,对于那种低压不高、高压高的高血压患者属于湿瘀血阻滞的,效果非常好。
◎一味穿破石善通肝胆经
打通血脉来降压
关于穿破石这味药,老师也是摸索经历多年才用得得心应手的。
刚开始老师知道,他太爷用一味药治疗肝炎,却不知道是什么药。后来,老师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时,发现一个村的村民们纷纷砍一种树做保健药服用,治疗各种劳损伤积,以及各种结石肿块。
老师还是不知道这味药,这个疑问也一直压在老师心中多年,直到最后老师在江湖郎中家里看到这味药。刚开始江湖郎中绝不肯轻说。老师便提了几瓶好酒去,这郎中才酒后吐真言,说此药名为穿破石,无攻不破,无所不到。
老师说,这穿破石功效虽然比穿山甲要慢,但喝五六天后,那种后劲就非常足而且稳健有力,特别偏重于走肝胆系统,凡不通者皆可用。
我们听到这里,心里便有底了。可用穿破石代替穿山甲、水蛭、蜈蚣这些虫类穿透之药。如果嫌力道不够,还可以选用王不留行、路路通、皂角刺,尽量避免使
用虫类药。《大医精诚》上说,杀生求生,去生更远。所以孙思邈遣方用药,能不
用动物药的就尽量不用。其实如果能够把草木类药发挥到极致,运用起来都绰绰有余了。就像穿破石这味药,它的劲都够大了。
老师还特意为穿破石的功效做了五大总结：
一是穿透力稳健,后劲十足,凡体内血脉不通者皆可用之。穿破石这味药,是常绿灌木,长在大岩石旁,所以以其无坚不摧的穿透力,拥有穿破石的美称。
有位高血压患者,两寸脉上越,脉涩滯不通,老师给他用天麻钩藤饮加穿破石与丹参两味药,三剂血压就降下来了。来复诊时,对老师的汤剂赞不绝口。
老师说,天麻钩藤饮能把上越的脉势往下收,穿破石加丹参,是个打通血脉郁滞的好药对,有它们俩先把血脉打通,就像把路障清除一样,升降上下阻力一小,药效发挥得也快,高血压也容易降下来。只要辨明属于血脉不通瘀滞的高血压,嘴唇偏暗,就可以用。
结石逢之亦可化
二是肝胆系统疾患,如肝炎、肝硬化、肝胆结石、肝内血管瘤等,以及各类病痛瘀滞,皆可用之。
有位患者,性情急躁,属于肝气素强、胆火郁结的体质,胸胁胀痛多年,吃了不少逍遥散之类疏肝理气的药,但效果不好。老师给她开了逍遥散加金铃子散,再加穿破石50克、龙胆草。
那病人说逍遥散她以前吃过,延胡索、川楝子她以前也吃过。老师说,有一样药你肯定没吃过,那就是穿破石了。还有一件事,就是你要多出去爬爬山。
这病人听了老师的话,带了药,去爬武当山,喝完药后,回来感谢老师说,身体那种胀痛感没有了,这可是多年来最舒服的一次。
老师说,你能想得开,好得更快。回去后,把这种爬山的好习惯坚持下去,肝主木,其色青,你肝胆经不通,非常需要到山里去锻炼,观看绿色植物。
老师又总结说,延胡索、川楝子、龙胆草三味药,是专走肝胆系统的。肝脉不通,胆火内伏,这三味药下去,力量相当强大,直接把不通的肝脉打通,把郁结的胆火引导而下。所以对于背痛、胁痛、胸痛,要重用穿破石。
为何穿破石能打通经络系统,我们跟老师上山采药时就深有体会。老师发现了
一大片穿破石林,这片林子里头,应该有上百株穿破石,彼此之间根与根相连。
株大的穿破石,可以伸展到周围数十米以外。穿破石繁殖很奇怪,它的根能从土层
里传到几米外,立马另起炉灶,长出新的穿破石树苗来。这种联网能力太强了,看
后都觉得,人体的经脉不正是要有穿破石这种强大的联网能力?而哪个脏腑又能
够主宰这种联网能力呢?当然非肝莫属,肝主周身之筋膜,能疏泄周身之气机。就
像树根一样往土里疏泄,像树枝一样往天空中疏泄。所以老师跟大家说,这一味穿
破石用好了,它可不仅仅随泄肝胆中集的气。配上川牛膝、三金排石汤,它就有强
大的疏泄下焦的气,用于冶疗肾结石。就好比这根往土壤里面疏泄一样。
有个学西医的学生,他刚检查出肾结石来,就来老师这里开药调,结石也不大,黄豆粒大小。老师给他开了一周的药,配有穿破石。几个月后,他又来跟老师去爬山,他说,后来去检查,发现结石没有了。这就是穿破石配上一些清热利湿、活血化瘀的药,往下焦走,能够治腰肾结石的道理。
这穿破石是一味平和将军,你把它带到哪里去,它就能够帮你开辟一番天地。
很多血管性头痛病人,老师看到凡是左寸脉不足,阳气升不上来,只给他开桂枝汤加三药葛根、丹参、川芎,再配上穿破石。穿破石这味平和将军,在桂枝、川芎、丹参的带领下,往头上一走,头颈部那些疼痛拘挛的状态就被打通开了。这也是木向空中疏泄的道理。但我们用药时,就要观其脉势,用上相关的引药。引导药就像指挥官一样,你指哪儿去,穿破石就帮你打到哪儿。
三是可作为抗痨药,治各种结核。这个功效药书上也有,只是我们平常用得比较少,在这里只是点出来给大家看看。
四是体内各种癥瘕积聚、包块囊肿,譬如乳腺增生、卵巢囊肿、子宫肌瘤、前列腺肥大等皆可用之。
脂肪包块也找它
老师说,身体多余的包块形成往往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所以治疗各种囊肿、脂肪瘤这些增生性的病变,中医疗效好是好,但疗程相对要长一些,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如古人所说的“其来也缓,其去也渐”。这时采取丸药,丸者缓也,可以让病人缓慢消化，效果更持久。
有位脂肪瘤的病人,手臂上的包块有鸡蛋大。老师说,这是痰湿阻滞经络,大小肠长期不通畅,病人身体肥胖,脉象中焦关部郁堵为肝郁脾滞,所以好生闷气。
上焦寸脉浮取无力,为大肠、小肠经不通,故肩背麻木疼痛,屈伸不利。许多病人
肩背部痛,当成炎症来治疗,用活血化瘀的药效果不好,是没有看到肩背为小肠经
所过，病人有小肠经不通的病机。
△凡郁皆出于中焦,所以这个病人首先要用打通肝胆经脉的药,老师重用穿破石,
配上当归、柴胡、黄芩,然后再加上通肠六药（火麻仁、猪甲、艾叶、苦参、红藤、鸡屎藤）,让身体的痰浊有个出处。这些顽痰不是单靠通能够通下来的,所以还要加上白芥子、皂角刺、天南星这些专门针对顽痰的药物,把经络顽痰化开。病人吃了几次药后,回来复诊,手臂上的包块就没有了。后来做成丸药收尾。
老师说,这个穿破石太好了,力量又稳健,不用担心副作用。用药最怕不安全,我们选药要特别重视这一点。
劳损救急效堪夸
五是穿破石根茎金黄,流白色浆汁,带豆腥味,通利之中还有补益作用,可用于农村劳伤、积损、陈年旧疾。
浙江金华一带,当地的老百姓都知道用穿破石来治疗劳损。他们发现这穿破石
居然有补益的功效,大概就是以通为补吧。因为老百姓常年干活,身体难免有瘀血积滞,血脉运行不利,就会有风湿关节痛,老百姓们将此药作为保健食品来用,证
明这穿破石有壮筋骨,治跌打损伤、破血通经、去陈年老积的功效。
穿破石周身是宝,根茎枝条皆可入药。一棵树往往上百斤,砍下来全村人喝都有余,价钱又便宜,药效独特,正符传统中医“简验便廉”的特色。
当地的老百姓们深受其益,都夸赞穿破石之功。故曰：
一味破石入肝胆,打通血脉来降压
周身郁滞网络阻,平和将军来出马
痰瘀阻滞有疙瘩,结石逢之亦可化
癥瘕积聚虽复杂,脂肪包块也找它
劳累虚损必有瘀,陈年旧疾放堆务
◎肝郁热四药
肝为将军之官,容易郁怒,容易化火。肝体阴而用阳,肝经郁火,热久容易伤阴。所以老师常用到疏肝泄热四药,即柴胡、黄芩、当归、龙胆草。这四味药有升发的柴胡,降热的黄芩,活血的当归,利水的龙胆草。当然如果热象不重时,水湿重,我们就可以不用龙胆草,把它换成泽泻,这都是很灵活的。这几味药升降兼顾,血水并调。善治疗肝郁化火、湿热下注等各类肝胆疾病。
老师说,你们要明白这肝的脾气,明白肝的脾气后,就知道怎么治肝了。不管多少味药,你顺着肝的这个脾气来治,肝炎是这样治,肝癌也是这样治。
《尚书》曰:“不偏不党,王道荡荡;不党不偏,王道平平。”老师说,不偏不倚,稳稳当当。汗不过汗,热不过热。不愠不火,化湿去热。这四味药就是这样,柴胡疏肝,以顺其性。当归补肝血,以养其真。黄芩、龙胆草降热从小肠、膀胱排出,以降其浊。这简单的四味药,是常见的调肝组合,因为它符合人体脏腑正常气机升降之道。人体的气机无非三大板块,一个是顺其性,不断地条达疏泄;第二个是养其真不断地补身体的精油不足;第三是降其浊，身体在新陈代谢的过程中,会产生很多污浊之气,要通过下降排出体外。
这四味药就代表着这三大法,肝经出现的问题都在里面,用好了,以这法再去统其他药,那就不局限这四味药了,它可以演变出无数组四味药。比如可以用香附配黄连、白芍,也是调其气，降其浊，加养其真的,可以用来治疗各类肝郁化火，伤了肝阴,人烦躁失眠的。还可以用威灵仙配白芍、何首乌和虎杖、金钱草，这也
是顺其性加养其真、降其浊的,可以用来治疗各类肝胆郁滞的结石。
经过老师这么一理顺,大家都站在理法的层次上去思考了,这样所谓的固定方，死方,我们一下子都没有这方面的执着了。
你们说一下,肝经的湿热是怎么来的?一个学生说,饮食肥甘厚腻,代谢不过来肝经又疏泻不了，平时懒于运动。
老师说,这四味药,就是从龙胆泻肝汤里化裁出来的,当你把龙胆泻肝汤（柴胡、当归、生地、黄芩、栀子、龙胆草、车前子木通泽泻甘草）读懂后,所有的肝经郁热、湿热的问题都搞清楚了。这些道理古人在方里面都告诉你们了。古方说得很直白,一点都不含糊。
湿热是怎么来的?是郁而化热,为何湿不化寒呢?这个道理,你们如果想通了，就能够触类旁通了。这好比在锅里面蒸馒头一样,阳气往上发,把水湿带上来。锅
盖往下盖,整个锅里面,弥漫在湿热的气氛中。所以湿邪有个特点,叫作“湿阻气
机”。这气机一阻住,热就出不去。热出不去久了,就化火伤阴。所以我们要把热
放出来,只要把锅盖往外一提,气机一通畅对流,立马就不郁热了。
这时我们用的是柴胡这味药,能透热外出。热久了会伤到阴血,所以柴胡和当
归相配。当归补血,还能流动肝经气血,引药入肝经。热久了,人会烦,这叫气有余便是火。黄芩这味药能清肺火,也可清肝胆火。火郁久了,烁伤了三焦水道,结果小便都是黄的。龙胆草,能上清热火,下顺小便。
就这四味药,把肝经最基本的郁热、湿火都解决了。老师引导大家去思考这些
肝经的郁热湿火是怎么来的,老师说,当你们能够想通它们是怎么来的,你治疗就
有底气了。病人关注的是疾病的表现,比如口苦、咽干、胁肋胀满、腿丫子流汗,
我们医生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要看到它深层次的为什么,要看到它们背后是怎么形成的。这叫会看的看门道,门道搞懂了,这病就好治。
龙胆泻肝汤的三大法
你们也可以去看龙胆泻肝汤,它这里面的道法很高啊!有针对湿的木通、泽泻、车前子,有针对热的黄芩、栀子、龙胆草,这是清利湿热降其浊的思路;有针对气机受阻、郁滞不通的柴胡,这是助其条达之气以顺其性;甚至还有生地黄、当归和甘草,防止火郁久后,伤津耗血,这是补其不足以养其真。看来一个名方里头,也是三法俱全啊!《道德经》上说三生万物,当万物到了三这层面就繁荣,同样我们有道生一即一气周流转圈子,到一生二,二即阴阳升降调和上下出入,再到这二生三，三即是鼎之三足的三大法,顺其性,养其真，降其浊。这样一看,龙胆泻肝这个名方背后的道法就出来了。
方子里面就有三大思路,这三大思路,把湿热、气滞、伤津都解决了。这方子非常有用,我们临床上也是常用它来治疗各类肝胆系统疾病,乃至周身湿热疾病。如果肝经严重不通的,我们还可加入三棱、莪术,或穿破石、鳖甲。
有个重度脂肪肝病人,肝脉弦硬,腰痛如折。老师看他舌苔厚腻,又问他小便黄赤,臭秽。便说,这是典型的肝胆经湿热下注。于是用龙胆泻肝汤加上白芍、女
贞子、墨旱莲这些柔肝养阴的药,三付药,病人腰痛痊愈。
我们问老师,治腰痛重用白芍是不是缓急止痛?老师说,缓急止痛只是一方面,疼痛是很耗阴分的,刚开始它耗伤的是肝阴
久了它就会盗用肾水,耗伤肾阴。所以刚开始时,我们可以用白芍养阴柔肝。如果
肝病日久,或阴分耗伤厉害,就要用到女贞子、墨早莲这些既养肝阴、也养肾阴的
药物,用的是虚则补其母的思想,从源头上来治疗。所以肝经的郁热要疏泄,而肝
经的湿浊要渗利,但在疏泄渗利的过程中,不可不照顾到肝胆经的阴分啊。
可见,这个病案,化裁龙胆泻肝汤,是看病人阴分耗伤得厉害,所以才加重养其真的药物,帮助肝脏修复。老师形象地比喻为,树木在沙漠里曝晒,水分不够啊,都快干枯了。所以脂肪肝到后期转归为肝硬化,就是严重透用了肝脏的真阴、血液，所以才变得干硬枯槁。我们就要以养其真的思路来滋水涵木,使之焕发生机。
丹栀逍遥散也是三大法
又有一个病人,他是车厂里的员工。每当劳累过度、急躁的时候,眼睛就胀痛,晚上也睡不着觉。老师说他脉弦细数,舌尖红,尿赤。弦为气滞,应该顺其性，细为血虚,应该养其真，数为气滞化火,上扰其心,故失眠烦躁,应该降其浊,导火下行。于是就给他开逍遥散加牡丹皮、栀子、淡豆豉、竹叶、木通,才吃三付药,睡眠就好了,眼睛也不胀痛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这个思路也很常用,我们看他背后的东西,不也正是通过逍遥散来养其真、顺其性,再加上牡丹皮、板子、淡豆豉、竹叶、木通降其上亢治心火郁热吗?这正是
降其浊的思路。所以这丹栀逍遥散跟逍遥散最大的不同也在这里,道遥散偏重于肝郁,郁就会伤了阴分,所以用顺其性、养其真;而丹栀逍遥散,多了一个法,就是牡丹皮和栀子两味药能够清心火,导浊气从小便出,这是降其浊的思路。它能治肝
郁化了火引起的失眠烦躁。
病人双寸脉上越,这时加重的就是导心火从小肠、膀胱排出的思路。因为病人
小便赤,这小便赤也是病人在自救,是身体把火热之气从膀胱水府里头排出来,它
告诉我们最好的治疗大法就是顺其性,帮病人把心经之火导到小肠、膀胱排出体外，当这病人小便不黄赤了,它就清爽舒服了。我们也是在顺人体之性而降其浊啊,浊热下撒不上扰人就清爽。看来人体自身的反应就是最好的医生,只是我们平时没有留心深入分析而已。
当我们掌握了这鼎三法后,每个病的治疗不过就是某个鼎角里加重而已。始终
都离不开这顺其性、养其真、降其浊的鼎三法。因为这三大法就符合人体正常运转。
《黄帝内经》说知常达变,只要掌握最常规最平常的东西,身体的病变就可以调整
过来。我们再用这鼎三法去分析其他的一些方子,发现思路越来越清晰,而且学起
方药来觉得明朗了很多。
O养筋五药——养筋汤
武当山在十堰市,所以经常有山上练武的道士们拉伤了筋骨,下山来找老师开中药调理。他们不是伤了筋骨,就是练武过度,劳损了腰肾。最严重的有膝关节积水的。老师通常是以养筋五药,即熟地黄、白芍、酸枣仁、麦冬、巴戟天为底方,
加减变化调理,有很好的疗效。所以武当山上很多道土都知道任之堂善治筋骨劳伤。
我们大家都对养筋汤这个方子很感兴趣,便问老师这个方子的由来?
老师说,这养筋汤的方子不是我独创的,是一位康复科的医生用了很好,然后告诉我的。这位康复科医生善做筋骨肌肉理疗,对于筋骨肌肉劳损的病人,他扎针艾灸后,敷上相应的跌打损伤药,然后后期再配上几付养筋汤。他一告诉我,我便豁然开朗,悟通了这个养筋汤不仅治筋骨劳损。
什么主筋?什么主骨呢?学生们说,肝主筋,肾主骨。老师说,没错,我们中医,既看一个点,也要看一个整体。看到一个筋伤,要想到肝,不单看到内脏，还要看到整个肝的系统。你们说一下肝的整个系统包括哪些。学生们说,肝开窍于目,肝主筋。
老师点头说,没错,学中医要触类旁通。后来我用这个养筋汤,治疗膝关节退行性病变,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又把它运用于治疗近视眼,眼疲劳,长期谋虑过度,耗伤肝血而血虚过度的病人,也有一定的效果。这个古方照顾得很全面,熟地黄走左路
肾阴,白芍走左路肝阴,酸枣仁走左路心明,麦冬走右路肺,巴戟天走右路肾阳。
这个方子你们看一下,妙在哪里?
学生们说,酸枣仁能养心肝之血,诸痛痒疮皆属于心,对于筋骨疼痛的,酸枣能养血柔筋,还能够养心安神。
老师说,还有,熟地黄、白芍、酸枣仁、麦冬四味药、都以阴柔为主,唯独巴戟天带阳刚之气,乃阴中求阳,使整个方子养阴血的同时,还能得到温煦,静中有动。长期待电脑旁,劳损肝目的病人,加上熬夜,伤的是阴血,用上养筋汤,一方面起到补养阴血、滋润柔筋的功效,另一方面还取它宁心安神、温煦命门的作用。血脉不太通畅的,加入当归、鸡血藤;下肢膝关节不利索的,加入川牛膝;上臂展不开的,加入桂枝、小仲筋草。
以退为进的医理
后来我们看书,原来养筋汤出自《辨证录》第八卷,主治肝肾不足,筋缩不伸，
卧床呻吟,手脚酸麻痹痛,不能举步。书中赞叹养筋汤的效果说,“一剂筋少舒，
四剂筋大舒,十剂疼痛酸麻之症尽除。”
我们问老师,这汤方真有这么神效吗?老师说,古方很多是把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中医治病讲究医生、药物和患者三方面都要同时做到位,医生要辨证准确，药物不要掺假,再加上病人要遵循医嘱,好好调养。现在很多病人生病了,就只到把身体交给医生,不知道自己也有七分主动权。
就拿这个近视眼,视物疲劳,还有膝关节退行性病变,在西医看来,是完全不同的病,但病根都在肝,肝能藏血,人晚上应该夜卧,血归于肝,精藏于肾。他反而熬夜上网,或跑到外面运动。《黄帝内经》说晚上要“无扰筋骨”,为什么呢?因为白天阳气已经往外耗散了,晚上就应该收回来,往内敛。现在很多病人之所以生病,久治难愈,甚至小病变成大病,很多都是开始没休息好,不知道收回来,只知道无限度地消耗透用。肝体阴而用阳,晚上你要安静养得好,白天你才有精神。所以这个养筋汤,我们从养筋骨到养肝、养目,然后再退到养阴血的角度来看,就可以广泛运用于治疗那些长期熬夜过度,引起失眠的病人。退到阴阳这个角度来看时,这养筋汤用起来就更灵活了。
我们恍然大悟,以前看到老师治疗一个老阿婆膝关节退行性病变,上楼梯要扶着楼梯走,睡觉也不好,老师给她开养筋汤,重用酸枣仁30克,还加入合欢皮、夜交藤。这老人家吃完三剂药后,复诊时跟我们说,她以前都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现在上楼梯没有以前那么困难了。
老师说,退比进更难,我们学医很多时候更需要退的精神,当你在里头迷茫糊涂时,退出来就能看清楚了。从病名退到五脏,由膝关节退行性病变想到肝这是个大飞跃。从肝这五脏的层面退到阴阳的角度,来顺其性养其真降其浊,这又是个飞跃。中医就是这样层层退到更宽阔的天地,用药治病,调的无非是阴阳,大方向把握准后,治病就能步步向前,诚如一首诗曰:
手把青秧插满地, 低头便见水中天
身心清静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从阴阳入手,思路更开
老师说,我们治病,总的来说,都离不开阴阳,如果从阴阳的角度来立论治病,更能起到执简驭繁的效果。现在很多病,我们从阴阳角度来分析,都可以找出病根来。这些病根都是病人自身造成的。
比如现在很多人的生活习惯,第一是熬夜上网,第二是白天或睡懒觉,或呆在室内,不出去晒太阳。《黄帝内经》叫:“阳化气,阴成形。”我们看天地之间,能够一气周流健康地升降,也在于这六个字。白天太阳照射,把水变化为蒸气,上升到天空变为云彩,这是一个“阳化气”的过程。而人们如果白天只知道睡懒觉,呆在室内,而不到外面活动晒太阳的话,年长日久,这个“阳化气”的功能就会退化。
人体最大的阳化气通道就是背部督脉,所以现在很多人腰啊,背啊,颈啊不是增生侧弯,就是头晕疲劳,整条脊椎上十几种疾病,用我们中医一句话就可以解释,那就是“阳化气”出现了问题。学生们听了都很高兴,因为老师把《黄帝内经》的这几个字说透了,大家治病的思路一下子就拓展开了。
△我们广东有个老中医、他就用一首葛根汤,用得炉火纯青。病人吃他的药后,
很多反映效果好,精神好。以前我们还以为这汤方不过就是治疗颈椎病的,要么头
痛头晕,要么太阳膀胱经受寒。可如果我们在这些病名里研究的话,会发现这汤方
不过就是治疗几种病而已,而我们如果按照《黄帝内经》的“阳化气”思路来看这
方子的话,那这方子的潜能就相当大了。老中医们能够用一两首得心应手的方,它
们应该都是退到阴阳的角度上来考虑问题的。
于是大家都急待听老师讲什么叫“阴成形”?老师说,你们想一想,人是怎么长胖的呢?是睡觉的时候体重在增加。你们再看天地之间,是怎么一气周流的?白天气升而为云彩,那么晚上呢?晚上气下降而为露水,滋润大地植物,所以很多植物晚上也在快速地生长。
现在不少人忽略了这点,晚上应该好好休息睡觉的,他却熬夜,这样用的是身体先天之气,几年下来,身体肯定就会出现问题。所以治疗这些阴不能成形的病人，出现失眠,消瘦,焦躁,心静不下来,我们用的还是养筋汤,助他气血归藏。这养筋汤主要思路还是“养其真”,就像给煤油灯添油一样,又像给汽车加油一样。
病人就像一辆快速奔驰的车,如果不停下来,我们怎么能帮他加油呢?所以我们常说治病的七分主动权在病人身上,医生只能尽到三分。我们的一切医嘱,都是围绕“阳化气,阴成形”这六个字开出来的。这六个字如果再深挖下去,还有很多东西。
大家听后,思路大开。这养筋汤如果从养其真、阴成形的角度来看,那也不局限于治一般的筋骨痛症了。凡周身脏腑阴油消耗过多,得不到归藏收养,都可以用养筋汤。这养筋汤应用范围一下子不就扩大了吗?。
老师不是给大家一两个方子,而是让大家去学习中医真正的思维模式,一种大法,用这个理法去统,可以活用很多方药,也可以把一首汤方用到淋漓尽致。
◎脂肪肝六组药
老中医的莱菔缨
脂肪肝常见于中老年人,身体一般肥胖。中老年人身体肝血、肾精逐渐亏虚,肝失所养,不能正常疏泄条达,进一步便会郁堵,加以脾胃功能下降,水谷精微不能正常运化,加重痰湿郁堵。脂肪肝的病机较复杂,但总的不离虚实夹杂,升降失司,所以治疗上通常采取补虚泻实,升清降浊。
我们问老师常用治疗脂肪肝的药对有哪些?老师一下子举出了很多对,如黄芪
与益母草,白术与泽泻,丹参与山楂,决明子与菊花,大黄与柴胡,何首乌与枸杞
子。这些药对体现的是中医升降、补泻、动静、散收的思路。
一个学生说,有个老中医,用车前子治疗脂肪肝,还打成粉做成袋装茶,在当地卖得很好,病人买回去服用,说不单降血脂,还降“三高”。
老师说,这个偏方对于实证的脂肪肝有效果,车前子能利水,走水道,把湿浊从水道利出来。单纯降浊,病人服久了,恐怕受不了。如果再配一些荷叶或葛根,制成降浊升清茶,这样就稳妥多了,病人在降脂的同时,也能头脑清爽。
我们当地有位老中医,他用萝卜苗,又叫作莱菔缨,制成药物,给一些“三高”病人服用,很多人服了都有效果,花费不多,也很方便,在当地享有一定声誉。他视此方为绝密,从不肯轻易示人。我们从广州中医药大学图书馆复印了几本市面上买不到的古籍送给他,他很高兴,就把这个秘方告诉了我们。
我们分析莱菔缨是萝卜苗,萝卜能下气通便排浊,本身萝卜就有降脂减肥的功
效。农村人都知道,用萝卜制成的菜干,人吃后就有食欲,大便也排得很顺畅。我
们想这萝卜本身不就有很强的通腑泻浊的功效吗?为何又要用它的苗呢?这应该
跟植物的苗有关系,萝卜的根是往下走的,萝卜的苗是上往上走的,所以萝卜苗除降气外,它还有升清之功。一味莱菔缨就具有升清降浊之妙。难怪老中医给病人久
服常服,既有效果也没有副作用,既降血脂也降血尿酸等。
土侮木的道理
我们问老师选黄芪、益母草,白术、泽泻是什么道理?
老师说,脂肪肝病在肝,但根本还在脾胃,脾胃是周身气机升降的中枢,脂肪在中医看来,可以理解为痰湿之邪,哪个脏腑生痰湿呢?
学生们回答说,脾胃。脾胃一虚,痰湿丛生。脾胃生的痰湿,会泛滥到肝里去,
土反侮木,好比土太过湿,树木也长不好。被泡太多水后,甚至会泡坏。这也是很多农田要挖沟渠的道理。身体的脏器需要水,但这个吸水量有个度,不能太过泛滥,一泛滥反而生病了。《黄帝内经》叫作“亢为害,承乃制”。水邪上泛,可以伤到心脏,可以伤到肝脏,可以伤到大脑,这叫亢为害。我们要让水邪下来,从沟排出去,这叫承乃制。
老师说,没错,所以我们要升降脾胃。黄芪为补脾气妙药,白术乃培土圣药，益母草利水还能活血,泽泻淡渗利湿以降浊阴。所以,黄芪配益母草,一个补气升清，一个活血利尿。白术配泽泻,一个健脾升清,一个渗湿降浊。脂肪肝的病人很多有头晕,头重浊,这白术和泽泻本身就能够治疗痰饮上逆引起的眩晕。
有个病人经常头晕,査出有脂肪肝、胆汁反流性胃炎,舌苔水滑,脉濡缓,中焦关郁。老师没有直接管脂肪肝和胆汁反流性胃炎,从舌脉上下手,脉濡缓,周身湿重,舌苔水滑,水不气化。脾主湿,肾主水,脾能够运化湿,肾能够利水湿。
所以老师直接重用白术60克,泽泻40克,再加入其他疏肝健脾的药。服了三付药
病人回来复诊,水滑苔不明显了,头也不晕了。这是个明显的饮邪上攻头脑,不能内化下行引起的头晕。白术能内化饮邪,泽泻可以导水下行。这样湿浊不去犯脑,它的眩晕自然就减轻。所以,现在有人研究证实,白术泽泻汤治疗各类水饮上泛头晕耳鸣,效果都不错。
泡茶方与鼎三法
我们又问老师,丹参配山楂是什么道理?老师说,血脂高的病人,有几种非常明显的脉象。一般可以在左关部摸到郁缓,郁是因为气血不能疏泄,缓是因为阻力大，浊气重。在左寸部还可以摸到有点涩,这是肝内的血脉不能往心方面疏泄。这种病人的头晕到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来,只要给他调调肝,他的头立马就不晕了。这样的病症在临床上非常常见。
所以怎么把肝血疏泄,把通路打开,把郁滞疏通,让这些血气能够上到心脉,养心安神?一味药,那就是丹参。丹参归心、肝经,能清心凉血,除烦,化瘀止痛。
很多脂肪肝的病人,手肥厚,红热,这是血脉郁阻久后化热,所以寸脉会有些涩,用丹参既能把郁滞打通,解除涩脉,还能够养心血,令头脑不晕。
至于用山楂就更好理解了。山楂消食化积,它色红还能活血化瘀,主要归右路脾胃、还归左路肝经。山楂单用有一定减肥的功效,能够化肉食之积。脂肪肝的病
人,很多都是大鱼大肉的吃。所以这山楂主要是在右路脾胃肠道来消食化积,降血
脂的。丹参能够疏泄肝脉,使血往心走,解除郁脉与涩脉;山楂能够从右路脾胃把
食积化开、往肠道下走。这也是一升一降、一补一泻的思路
有些脂肪肝的病人,会叫老师开一些泡茶方,这样方便平时服用。老师给他们
开的最常用的泡茶方,就是这四味药,丹参、山楂、枸杞子、决明子各10克。他
们服用后,反映血脂控制得很好。但老师说,控制血脂不是纯靠药物的,更要靠嘴
巴,只要多吃素,少吃肉,这血脂控制下来也不是难事。现在当地很多老百姓都知
道这个泡茶方了。
我们来看这个泡茶方,原来里头也含有鼎三法。对于脂肪肝病人来说,他已经不止在气分的层次上有郁滞了,更在血分的层次上有郁滞不通,他的肝内血液循环
都不太好了。所以顺其性我们就要加强他肝内活血化瘀的作用,而这丹参、山楂就有明显活血化瘀的效果。对于脂肪肝病人来说,多伴随有熬夜、过度饮酒,伤了肝阴。这样肝本身就有虚的层面在里头,才会导致邪浊留恋不去。当你肝脏正气足时这些邪浊都不敢在那里呆,就像一个将军勇武有力,没有邪气敢来靠近他。现在病人长期熬夜饮酒,把肝的正气给消耗得过多,所以我们用枸杞子这味养肝的妙药把肝的阴分养起来,这是养其真的思路。真阴得到滋养,它自然就有劲了。因为你想要排除脂肪这些邪浊,也要肝脏有力道,就好比干活之前要先吃饱饭一样。当然丹参除了活血化瘀顺其性外,它还能补心肝之血以养其真,也是一药二用。
第三个思路就是决明子。决明子平肝的同时,它还能通肠。决明子光滑能润肠
诸子皆降,直接降气化肝胆胃肠的浊气导而下行。这味药通常用炒过效果更好。我们看肝内的那些浊气,它要从哪里排?当然要靠大肠来排,保持肠道通畅也是治疗脂肪肝的一大思路。所以这决明子代表的就是降其浊。当然山楂它除了活血化瘀,也能消食降浊开胃,这是一药二用。
胸中无方但存法
当我们知道这鼎三法在这小小的泡茶方里也有体现时,以前的那些固定死方全都抛开了,同时也明白了老师治疗脂肪肝选择其他药的用意。
为何老师常会选择制首乌呢?原来脂肪肝病人中老年人比较多,肝肾消耗得太厉害。《黄帝内经》说,人过四十,阴气自半,加上经常熬药、拼酒、看电视的习惯
耗用不少阴血。加进何首乌或当归、白芍,不过是加强养其真的效果。当然还
有二至丸里头的女贞子、墨早莲,视病人阴虚轻重而可以酌量加减。
为何老师还常会给严重的脂肪肝病人加用鳖甲、三棱、莪术,甚至三七?原来
重度脂肪肝容易发展为肝硬化,硬化是什么?就是本来柔软的土壤,变得板结僵硬
我们跟老师到附近的山地去开山,有些田地已经荒了十几年了,那土壤你不深挖根本没法种作,所以老师要求大家一定要深挖土,这样就叫“深耕胜施肥”,植物的根就能最大程度地顺其性往下生长。所以你必须用锄头深耕,帮它松开,才可以种农作物。这些药物好比我们跟老师进深山里采药,路都被堵得死死的,长满了荆棘,我们就要挥起竹杖,拿起砍刀,从密密麻麻的荆棘丛中开出一条路来,这就叫作治肝的“披荆斩棘法”。没有这股强通的动力,那山你一般进不去。这些板结的土壤郁滞,单靠丹参、柴胡或生麦芽的力量远远不够,这时便会选用这些具有强大疏通作用、软坚散结的药物,其实说白了不过也是加强它顺其性的效果。
为何老师还会给脂肪肝病人加用重要的通肠六药呢?我们看那些田地开垦好后,必须要挖一条条的沟渠,这些沟渠要通到下游低洼的地方,这样一下雨,那些农作物就不会被雨水泛滥淹坏。对应到人体,你一吃那些肥甘厚腻的东西,如果肠道能够保持通畅,就能直接排到下游去了,不会卡在中焦,熏蒸肝胆脾胃。这样田地里头农作物就能够长得好,这就是降其浊的思路。像常用的枳实、大黄、虎杖、炒薏苡仁、泽泻、厚朴、半夏、鸡内金、蒲公英等,老师一用出来,就说明这病人肝胆脾胃堵得严严实实,下面的排泄途径没有做好。这是要加强下游的排泄,肝的
压力一减轻,气血才会重新恢复灵活起来。
鼎三法慢慢疏通后,会发现很复杂的一个方,一理顺出来,就这么几条大法在起作用,这样又何止治疗脂肪肝呢?我们不单在脂肪肝的加减变化上不会拘泥于方
药,更多的是去琢磨这疾病是郁滞得厉害一些,还是消耗得厉害一些,或者浊邪降
不下来得厉害一些。所以再去自主地选择药物,做到胸中无方但存法的境界
张仲景在《伤寒论》上说到“余脏皆准此”,这是指这个脏腑用这个治法,其他脏腑也可以按照这个思路。我们治疗脂肪肝的鼎三法,对其他脏腑疾病一样适用。
所以也叫作“余病皆准此”,因为这是大原则,大准则。只要人体还在新陈代谢,
数千年前《黄帝内经》时代的人是这样,现代的人同样是这样。这是常法,是还在升清降浊,它就少不了这东西。是恒法,叫作亘古今而不变,历千载而弥新。所以《黄帝内经》一直都能被称为后代学习的医宗金旨,里面有很多道悟的东西,悟的是天地不变的准则,老师也是从里面领略到这些常用的大法啊!
微妙无穷鼎三法,百病复杂不离它。
顺性养真降其浊,思路开阔融一家,
临床选药不拘泥,千载古方皆可化
万变不出此宗旨,神机默运归正法。
推陈出新与养肝扶正
广东有一位医生治疗脂肪肝、胆囊炎等肝胆方面的疾患,常用大柴胡汤。大柴
胡汤里有两味药,也是绝妙的药对,就是柴胡和大黄。柴胡能疏肝气,从左路肝脉
往上升发。大黄能降胃肠浊气,从右路胃脉往下顺。而柴胡和大黄在《神农本草经》中却是极少数能“推陈出新”的药物。柴胡代表着汗法,能从向上推陈出新,人体微汗,勤运动不就是一剂小柴胡吗?而大黄代表的却是通下之法,从整个消化道往下推陈出新。而少吃荤多吃素,保持肠道通畅,这不是一剂承气汤吗?所以这大柴胡汤里头,大黄跟柴胡配在一起是相当妙的。
脂肪肝的病人就是肝长期负荷过重,解毒能力下降,堆积过多脂肪,柴胡和大黄升清降浊,又能推陈出新,也是相当好的思路。所谓邪气去则正安,陈久的邪浊不推出去,新血它就不能很好地生出来。
我们跟老师上山去采竹笋时,看到竹子外面包了很多壳,这些壳如果捆得严严实实不脱下的话,新竹子就没法出头,会被箍得死死的。所以《增广贤文》上说,笋因落箍方成竹。这竹笋因为把束缚自己的壳脱掉,才长出一条条秀竹。
人体也一样,需要把自己肠道的瘀滞,身上的浊汗,膀胱里的浊水,每天都泄掉,就像脱掉竹壳一样,才会不断地有新的气血产生,容颜就能焕然常新,保持着健康的状态。
我们又问老师,治疗脂肪肝时,老师还经常配枸杞子、决明子、何首乌、淫羊藿、柴胡这些药,是何道理?老师说,有些是现代药理研究成果,我们拿过来用。
何首乌有良好的降血脂功效,现在用于治疗肥胖症;决明子能降血压,还能润便,脂肪肝的病人出现大便干燥,这味药很好。
西医认为,脂的代谢要归肝管。中医认为肝体阴而用阳。所以治疗肝,要“补其体
,助其用”,换一种说法就叫作“养其真,顺其性”。而枸杞子能补肝,何首乌、女贞子也能补肝,通过养肝阴能够护肝保肝。在这基础上,我们再用一些泄肝浊的药，这样就不会伤到肝。用柴胡道理也在这里,它能顺其性,顺肝疏泄之性。淫羊藿补
阳,女贞子、何首乌这些能补阴。这样阴阳并调,肝体得养,肝用得疏。治起来就不会伤到肝脏。
所以当我们遇到一些脂肪肝日久的病人,或者摸到他脉弦细弱的,这时就要注意扶其正气,因为他已经没有足够的正气去推动排浊。只有让肝吃饱饭,让它精血恢复后,它自己就会去干活。这种方法对于肝虚又夹杂瘀血痰湿的病人很管用。因此
类病人属于本虚标实,也是最常见的。他们标本之间相互牵制,虚实之间互为夹杂
常常扶正与祛邪两法共同用于一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