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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代笔 刘述涛 人生这一路走来，我到底写过多少封信，数是数不过来了，唯一能记起的在小学四年级，学写文章，学写信之后，家里大部分的信都是由我写。父母让我给远在浙江舟山当兵的三哥写信，说家里一切都好，不用牵挂，好好当兵，听部队首长的话，如能转志愿兵那是最好，不能转，入了党回来也很好。还让我给近在泰和师范的四哥写信，让他暑假不用回家，直接去帮马家洲的大姐家里割禾，大姐说过好几回了，双抢缺人手，累得像条狗一样。我还跟远在河北当兵的表哥写信，说他去当兵的时候答应了，给我一个军帽，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寄来？ 我除了帮父母家里写信之外，自己还写过数不清楚的信，我同远在河南河北的笔友写信，我给远在福建的恋人写信，我们说好了一天写一封，于是，写起来就没个完，到最后理想谈完了，文学也谈完了，没什么可写了，就开始像一位絮絮叨叨的大妈一样，天天写身边发生的事，什么东家长，西家短，三只蛤蟆五只眼都给写在信里。 这些信，让我现在想起来，仍是很温馨，仍是很甜蜜。但也有几封信，我是不能够去想，一想就会觉得满嘴苦涩，内心难受。 那几封信是在1997年的夏天开始写的，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香港回归。 那一年，我遇上一位并没有深交过的朋友，他叫李杰。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我的文笔好，就天天缠我，要我帮他代笔，写信去追求一位女孩子。他还指给我看，女孩子就是每天下班经过四里街，一位在天子地新华丝厂上班，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 开始我不肯帮他写，说爱情这种事情，只有自己才深有感觉，别人是代替不了的。可他天天来缠，还买好烟给我抽（那时的我，会抽烟），旁边的朋友也说，你就帮他写呗，又花不了你多少时间。我一想，也对，老话都讲，要有成人之美的好心，说不定我这一写，还就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于是，就帮他写了第一封求爱信，在信里表达了对女孩子的好感，还发挥了自己文笔好的长处，把女孩子猛夸一阵，又用上了一些非常浪漫的词句。 过了一个星期，我就看到李杰拿着女孩子的回信，心花怒放的来找我。他将一包好烟塞在我的手里说，刘哥，还是你厉害，快点再帮我写一封，我要把她约出来。鬼使神差，我又帮他写了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 在第二年的春天，我喝上小杰和那位叫做婉儿的女孩子的喜酒。 原本以为事情就此过去了，可过了没两年，就听人同我说李杰同婉儿过得并不好，两人总是吵吵闹闹。 有一天，我们一群朋友在一起喝酒，李杰和婉儿也在，喝着喝着，一个个看上去，就像是在云里雾里一样。这时候，婉儿坐到我的边上，举着酒杯说，刘哥，今天我也要同你喝一杯，要不是你写的那些信，我怎么可能会同这么一个“混子”生活在一起。话声刚落，她的眼眶里涌出了泪水，她扭着头哭着跑了出去，我的心也刹那间像被针扎了一样，原来有些事情，的确是不能够代替。 从此，我发誓再也不给人代笔了，哪怕是写得再好，也代替不了别人，更代替不了别人内心深处真实的渴与饥，痛与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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