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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古堂 | 石涛:翻风滴露,何可一日无此君

 mengk4fz0yyf5h 2021-05-01

以王时敏为首的清初“四王”,崇“以复古为更新”画论,被目为画坛正脉,而石涛、八大山人、髡残、渐江并称之“四僧”,则突破摹古樊篱,画风奇肆豪放、不守绳墨,而独具风采,对后世影响深远。其中,尤以石涛、八大山人笔墨“独抒性灵”,声名最甚。

齐白石《白石诗草》中即有言“青藤、雪个、大涤子之画,能纵横涂抹,余心极服之,恨不生前三百年,或为诸君磨墨理纸。诸君不纳,余于门外饿而不去,亦快事也。”,“青藤”即徐渭,“雪个”为八大山人,而“大涤子”则是石涛。

相较于“八大山人”开江西一脉,而石涛则开扬州画风,其既是绘画实践之探索者、革新者,又为艺术理论家,“扬州八怪”中,如郑燮、金农、汪士慎、李鱓等,莫不受其启发。

此外,齐白石亦言“下笔谁敢泣鬼神,二千余载只斯僧”,盛赞石涛之亘古笔墨,惊泣鬼神,足见其之钦服备至。无怪乎,以摹古为尚的“四王”中坚人物王原祁也叹谓“海内丹青家不能尽识,而大江以南,当推石涛为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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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1642—1708),《石公种松图小像》 ,局部,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石涛,清代画家、中国画一代宗师。法名原济,一作元济,本姓朱,名若极,字石涛,又号苦瓜和尚、大涤子、清湘陈人等。广西桂林人,晚年定居扬州。明靖江王后裔,幼年遭变后出家为僧,半世云游,以卖画为业。早年山水师法宋元诸家,画风疏秀明洁,晚年用笔纵肆,墨法淋漓,格法多变,尤精册页小品;花卉潇洒隽朗,天真烂漫,清气袭人;人物生拙古朴,别具一格。存世作品有《搜尽奇峰打草稿图》、《山水清音图》、《竹石图》等。与弘仁、髡残、朱耷合称“清初四僧”。著有《苦瓜和尚画语录》。

半生漂泊,南归筑屋

石涛一生坎坷,命运多舛。其幼逢家变,隐姓埋名,出家为僧,后又出佛还俗入道,以鬻画为生,半世云游,可谓颠沛流离。

其题庚午(1690年)《山水册》,诗云“诸方乞食苦瓜僧,戒行全无趋小乘。五十孤行成独往,一身禅病冷于冰。”《题画赠老友吴兼山》,亦言及“春自吹芦秋白葭,老年魂梦尽天涯”,可见其之居无定所,漂泊孤行。

辛未(1691年)二月,其作《搜尽奇峰打草稿》,题识中“辛未二月,余将南返”,知其因时运不济,又厌倦了四处流浪,渐萌生去意。壬申(1692年),其作《南归赋别金台诸公》,诗云“三年无返顾,一日起归舟”,终于告别京师,踏上了南下扬州的归途。

不过,约丙子冬(1696年)至丁丑春(1697年),沦落天涯的暮年石涛才在扬州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栖身之所——“大涤草堂”,以期涤去过往为生计名利奔波的身心之疲累。

其好友李驎《大涤子传》中有言“(石涛)南还,栖息于扬之大东门外,临水结屋数椽,自题曰大涤堂,而大涤子之号因此称焉。”,知“大涤草堂”,依河而建,位于扬州大东门外河沿,此为石涛的终老之地。

“大涤草堂”,彻悟大涤

其作《庚辰除夜诗》(1700年),诗云“生不逢年岂可堪,非家非室冒瞿昙。而今大涤齐抛掷,此夜中心夙响惭。”,亦知其于“大涤草堂”,终得彻悟大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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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涤草堂图》,傅抱石,局部

作为朱明帝王胄裔,石涛最为人所诟病者,即于康熙南巡时,两度接驾,山呼万岁,又主动进京结交达官显贵。

其曾绘《海晏河清图》,款署“臣僧元济顿首”,亦有诗云“甲子长干新接驾,即今已巳路当先。圣聪勿睹呼名字,草野重瞻万岁前。自愧羚羊无挂角,那能音吼说真传。神龙首尾光千焰,云拥祥云天际边。”,又诗“无路从容夜出关,黎明努力上平山。去此罕逢仁圣主,近前一步是天颜。松风滴露马行疾,花气袭人鸟道攀。两代蒙恩慈氏远,人间天上悉知还。”,其中“圣聪”、“万岁”、“神龙”、“祥云”、“圣主”、“天颜”、“蒙恩”等,知其甚是感恩戴德,以新朝为荣。

而康熙三十八年己卯(1699年),康熙皇帝第三次南巡,此时身居“大涤草堂”的石涛,不再躬迎,未出现在熙攘的接驾人群中。知其晚年已安贫乐道,旧日“不甘岑寂”之心,也逐渐冷却。其癸未(1703)冬,诗赠梁佩兰,云“乱后王孙期白首,对来风雪况寒林”,“得似神仙在人世,丹砂还许铸黄金”,可证。

在“大涤草堂”,石涛绝意“欲向皇家问赏心,好从宝纶论知遇”后,全身心投入绘事,画艺趋至高峰,精绝之作频仍。

其中“青莲草阁”为“大涤草堂”一室名,是时期画作常见此题署。另有“耕心草堂”为“大涤草堂”别名,也可见晚年石涛出佛入道,已然荡涤尘心。

《翻风滴露》,何可一日无此君

石涛《翻风滴露图》亦作于“大涤草堂”之“青莲草阁”,画中意境高奇,风神高雅清隽,堪称其精妙“墨竹”佳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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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1642-1708) 翻风滴露图

1698年作 立轴水墨纸本

228×99 cm. 89 3/4×39 in. 约20.3平尺

题签:释道济写翻风滴露墨竹图。时年六十八岁。

题识:或言竹叶有定法,否则不类,于是个个枝枝加以刻画,而生意尽矣。吾竹时取法于雪堂老子。夫画竹可以不节,尚有何法可拘?翻风滴露,观者正当得其生韵耳。时戊寅寒露日清湘陈人大涤子济青莲草阁。

钤印:清湘石涛、膏肓子济、赞之十世孙阿长、何可一日无此君

鉴藏印:王季迁氏审定真迹、莲叔审定、无上妙品、海阳孙氏莲叔珍赏书画印信

出版:《王季迁藏中国历代名画》下卷,第414-415页,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13年。

说明:孙殿龄、王季迁旧藏。孙殿龄(清),字莲叔,安徽休宁人,家世富饶,富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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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1642-1708) 翻风滴露图,局部

此作《翻风滴露图》为其罕见精品佳制,尺幅巨大,笔酣墨足,干湿浓淡变化有致,笔势肆意雄健,构图亦是巧妙。其中数枝老竿新篁,或疏或密,纵横恣意,各尽其态。其中竹叶飞扬,似籁籁有声,又以墨色浓淡,似竹隐云弥雾漫之中,风随雾动,雾随风涌,而风雾之中,竹影摇动,有起伏跌宕之流动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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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1642-1708) 翻风滴露图,局部

山石以大笔侧锋扫出,石廓飞白一偃,浓墨苔点,笔墨纷披,于无法中有法。偶有数丛野兰,有空谷幽香。竹竿则以篆法自下而上,笔笔分明,方圆兼备,细枝更是尖而不刻,知其笔墨造诣至深。竹叶近景施以浓墨,后则稍淡,运笔酣畅流利,墨色润活,层次可见,似有水汽,令人惊叹。诚如其题识所意之“个个枝枝,翻风滴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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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1642-1708) 翻风滴露图,局部

半世画兰,一生写竹,知其难也。郑燮即有言“石涛画竹好野战,略无纪律而纪律自在其中。燮为江君颖长作此大幅,极力仿之,横涂竖抹要自笔笔在法中,未能一笔逾于法外。甚矣石公之不可及也”。

郑燮对于石涛之山石技法,也有研究,如关于其山石“皴法”,曾言“平生爱所南先生及陈古白画兰竹。既又见在涤子画石,或依法皴,或不依法皴,或整或碎,或完或不完。遂取意构成石势,然后以兰竹弥缝其间,虽学两家,而笔墨则一气也。”,对比《翻风滴露图》,极为契合,兰竹弥缝其间,石势取意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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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 王原祁《兰竹图轴》(图为复制品),原作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以《翻风滴露图》对比其与王原祁合作之《兰竹图轴》,也可见竹竿笔法、竹叶的空间层次感、墨色变化等,皆如出一辙。

尤是此二卷上部,竹叶皆破幅而出,如《东坡题文与可筼筜谷偃竹记》中所言“此竹数尺耳,而有万尺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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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1642-1708) 翻风滴露图,局部

《翻风滴露》,款识考据

题识中“时戊寅寒露日清湘陈人大涤子济青莲草阁。”,“戊寅”即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此时距其定居“大涤草堂”两年左右,而“寒露日”可知本作准确创作日期为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七节气——寒露,即农历八月廿三日。

另“清湘陈人大涤子济青莲草阁”为其在“大涤草堂”常见款识之一。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其《秋林人醉图》,有题长跋“长年闭户却寻常,出郭郊原忽恁狂。……,索发一笑。清湘陈人大涤子济青莲草阁。”,款识相同。

单以“青莲草阁”的署款,则更是多见,如故宫博物院藏石涛《兰竹图册》中兰草、菊花二页,均落此款。

此外,石涛别号诸多,如“大涤子”、“瞎尊者”、“苦瓜和尚”、“清湘老人”,法号又有“元济”、“原济”等。其中“清湘陈人大涤子”款识,如其作《忆戴鹰阿山水》,现藏于美国华盛顿弗利尔美术馆,为其对思念友人戴本孝而作。是作款落“戊寅(1698年)菊月清湘陈人大涤子济”,知与《翻风滴露图》同一年所作,其中“菊月”,即旧历九月,二者前后相差约仅半月。

苏州博物馆藏其《山水扇面》,款识“己卯,《广陵竹枝》,写为公逊年道翁博教。清湘陈人大涤子济。”,“己卯”为1699年,时间相近。

苏州灵岩山寺藏《梅竹图轴》落款为“清湘陈人济”,此作为《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取印作品,皆可证这一时期,石涛的落款习惯。

而南京博物馆藏石涛款《青莲草阁图》扇面,款识略有差异,为“辛卯冬十月,为只庵老道翁漫设,清湘大涤子原济青莲草阁”,“辛卯”为1711年,与学界以为石涛卒年1708年,并不相符。

此为题外话,不过,石涛真实卒年,众说纷纭,田林诗集《诗未》,庚午(1690年)作《石涛和尚南还,晤于西天禅室》,诗云“人言诞殊甚,多不谓公存。见面翻相讶,高怀未暇论。”,可见关于石涛不在人世的谣传,早已有之。此陈国平《石涛卒年考》有详细考据,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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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1642-1708) 翻风滴露图,场景图

题识、钤印、纸张、书法、构图等考据

《翻风滴露图》题识中,“或言竹叶有定法,否则不类,于是个个枝枝加以刻画,而生意尽矣。吾竹时取法于雪堂老子。夫画竹可以不节,尚有何法可拘?翻风滴露,观者正当得其生韵耳。”知石涛画竹与众不同,自有“法”可依而不必拘于陈法。

此跋言亦题于南京博物院藏《灵谷探梅》一轴中。是图写竹梅二君,构图简洁明快,作于游历南京时期,康熙二十四年(1685)二月雪霁探梅归来,左以隶书录此诗,又以行书录《金陵探梅》九首之一。

款识“清湘涛济一枝下”及“秦淮客子济”,钤印分别为“老涛”、“冰雪悟前身”、“藏之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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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 《灵谷探梅》,南京博物院藏

《翻风滴露图》与《灵谷探梅》轴对比,前者为“吾竹时取法于雪堂老子”,后图为“予竹时取法于雪堂老子”,知题识中“予”“吾”等常用词的表述上有更改。

而石涛不同时期,钤印与落款习惯更是皆有不同,《翻风滴露图》钤盖“清湘石涛”(白文)、“膏盲子济”(白文)、“赞之十世孙阿长”(朱文)及“何可一日无此君”(白文)其自用印四方。

此外,“何可一日无此君”钤于右下竹根处,颇是巧妙。“此君”即竹子,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任诞》篇第四十六有载:王子猷尝暂寄人空宅住,便令种竹。或问:“暂住何烦尔!”王啸咏良久,直指竹曰:“何可一日无此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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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1642-1708) 翻风滴露图,“何可一日无此君”白文印钤盖于竹根处

此作笔法、构图甚至尺幅,与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所藏石涛作《竹石图》皆相似,山石造型则与上海博物馆藏《游华阳山图》一轴中相似。此外,《翻风滴露图》以偏熟纸张绘制,这一点亦于故宫博物馆藏《蕉菊图轴》、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藏《竹石图》等均为此类纸张。

画中题识,石涛以流畅俊逸之行书书就,书体中又糅合以隶书及草书结体特征,与画面相得益彰。书法笔酣墨浓,似含水湿笔而写,墨色淋漓润活也,可谓既有飞动之姿,也不乏稳重之态。而且题识所占画面篇幅甚少,可谓“大画小款”,更显见画作主题之气韵。

傅抱石即学石涛,每于大幅空隙间以小字题款,整幅气势反显雄浑博大。石涛书法诸体皆擅,惜因画名之盛所掩也。

因此,是作《翻风滴露图》无论时间、地点、款识、书法风格及用印习惯,均吻合无误,是石涛晚年南归,居于“大涤草堂”的杰作。

一诗多题,因出何故

《翻风滴露图》与南京博物馆藏《灵谷探梅》轴,一诗多题,则与石涛晚年于“大涤草堂”之窘迫穷困有关。其迫于生计,又多病缠身,只能鬻画为稻粱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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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1642-1708) 翻风滴露图,局部,题识

据考朱良志《石涛晚年的“家”》一文中,在石涛致友人信札中,也可得知其境况之艰。

其致江世栋信中,其言“自中秋日与书存同在府上一别,归家病到今,将谓苦瓜根欲断之矣。重九将好,友人以轿清晨接去,写八分书寿屏。朝暮来去,四日完事。归家又病,每思对谈,因路远难行。”

在沈阳博物馆藏,其致哲翁之札中亦言:“别后非常之病,有一月未下楼。上下气不接,气虚,食还如常。前日过我,弟正用药,拂枕而卧,不知罪罪。”,此二札皆可见石涛已是体弱多病。

而上海博物馆藏,其致哲翁札中,又言“时闻贵体安和,心甚喜,因倒屋未出门也,不尽。”,另有其1697年后所作《绝粒》诗二首,分别诗云“欺茅屋雪欺贫,绝粒还堪遣谷神。傲世不妨寻旧侣,忍饥聊复待新春。”、“风雨猖狂万马奔,堆篱倒竹压蓬门。无柴烧尽过冬火,有力煨穷养拙根。”,则可见石涛之窘迫,远超想象,如“屋倒”、“绝粒”、“忍饥”、“无柴”等。

因此,笔者私以为《翻风滴露图》中“一诗多题”背后,恰是石涛以画谋生的辛酸与无尽的苦涩。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其致江世栋之札中,其即诉言心中痛楚“先生向知弟画原不与众列,不当写屏,只因家口众,老病渐渐日深一日矣。……弟所立身立命者,在一管笔,故弟不得不向知己全道破也。或令亲不出钱,或更开与众画转妙,绢矾来将一半。因先早走字请教行止如何,此中俗语俗言,容当请罪。”,其中“弟所立身立命者,在一管笔,故弟不得不向知己全道破也。”,尤是令人唏嘘。

行笔至此,更可见《翻风滴露图》之难能可贵,其画作为人所激赏,奈何困顿至斯。然其不愧为艺林奇才,其笔墨之豪放郁勃,神清气爽,与落寞境遇迥异。

《翻风滴露》,流传有绪

此外,《翻风滴露图》流传有绪,画中鉴藏印“海阳孙氏莲叔珍赏书画印信”、“莲叔审定”、“无上妙品”藏印三方,为清代安徽休宁藏家孙殿龄。其友俞樾在《春在堂随笔》曾言“休宁孙殿龄,字莲叔,家世富饶。生十五六而孤,拥资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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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1642-1708) 翻风滴露图,局部,孙殿龄鉴藏钤印

孙殿龄在中犊山建有红叶读书楼(俗称曲尺楼)及观旭楼,富收藏。故宫博物院有其旧藏恽寿平《高岩乔木图》,亦钤“海阳孙氏莲叔珍赏书画印信”、“莲叔审定”、“无上妙品”三印。

此作后经近代收藏大家王季迁先生收藏并临摹,题签“翻风滴露墨竹图”为其手书,“翻风滴露”,堪称“第一墨竹”,尽诠释此画之余,亦可见其对此作之钟爱。

结语

郑燮曾有画跋,言“石涛画法,千变万化,离奇苍古而又能细秀妥贴,比之八大山人殆有过之而无不及者。”也是其对石涛极是折服。而今观此《翻风滴露图》之高逸神清,与八大山人笔下之孤傲,又确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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