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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读@食砚无田 先生“海上旧梦影痕（十四）”，其中有一张图片，说到1940年代初，在恺自迩路（金陵中路）敏体尼荫路（西藏南路）口西望，敏体尼荫路159号有一家“松石轩照相馆”，由吴小松、吴小石昆仲开设。文中说到“吴氏兄弟乃弹词名家吴西庚之子……幼时受名师周凤文、薛瑶卿教授二年余，天资聪慧、故所演各戏无不尽妙……京昆花旦兼青衣小生之外，还是光裕社名票……”说起吴小松、吴小石，倒是有点说头，不妨补充一些材料，和读者朋友们分享。 吴小松和吴小石是孪生兄弟，都是1892年出生于苏州。小松字祥和，又名崇义。小石字瑞和，又名崇礼。两兄弟从小聪颖，5周岁即由人抱上书台，在其父吴西庚开书前对唱简短开篇。说到吴西庚及弹词的吴氏家族，不妨大致介绍一下他们的背景以及在评弹历史上的地位。 恺自迩路敏体尼荫路口 松石轩照相馆旧影 图片来自@食砚无田 先说老辈兄弟。吴小松、吴小石兄弟的祖父名吴玉山，双目失明，以卜巫（算命）为业。两个儿子吴西庚和吴升泉，都成为弹词大家。吴西庚投在王秋泉门下学习弹词《白蛇》和《玉蜻蜒》，为听众所欢迎。老师教徒弟多少有所保留，吴升泉趁老师王秋泉教儿子的时候偷师学艺，回家再教弟弟吴升泉，这样学成两部书，开始行走江湖，很快名声响遍江湖。吴西庚还有一部《描金凤》，没有传给弟弟。兄弟二人的艺术各有擅长，哥哥吴西庚擅长表演，尤其《白蛇》中王永昌、阿喜等底层角色，演得活龙活现。弟弟吴升泉擅长弹唱，号称“婉转圆润冠绝一时”。当时，朱耀庭、朱耀笙，杨月槎、杨星槎，再加吴西庚、吴升泉，以吴语谐音“猪（朱）、羊（杨）、鱼（吴）”并称“三牲档”，红极一时。 再说小辈英雄。吴西庚生三子，吴玉荪字壬和，又名崇仁，除说书之外还擅长武术及硬气功，开过以伤科为主的崇仁医院，又在精武体育会中担任过管理，1949年后去香港经商。还有一对孪生子，即吴小松和吴小石，暂时按下不表。吴西庚三个儿子都有出息，说书之外一个行医，还有两个开照相馆所以晚年不再登台说唱，尽享其“老太爷”的清福。弟弟吴升泉也有三子，分别名叫九香、菊香、桂香（即吴小舫），随父拚档演出，也成为名家。吴升泉之死说起来蛮感慨。一九二九年秋，升泉偕子小舫在苏州临顿桥“壶中天茶园”弹唱《白蛇》，附近书场有人唱《玉蜻蜒》，《玉蜻蜓》说的是苏州豪绅申家的事情，当时在苏州是禁书，申家未加调查勒令停说，且拘留七天才释放。吴升泉以此事为奇耻大辱，抑郁成疾，于当年十二月底去世。病笃之际，吴升泉把三个儿子叫过来说：“申翰旦欺我太甚，我死后定与他对簿冥曹，以雪我耻。”语讫奋然而起，操三弦弹唱，嗓音倍胜于平日，唱毕倚榻而逝。吴升泉之子吴小舫传艺于儿子吴剑秋，吴剑秋的太太朱慧珍，后来都是上海评弹团创团“十八艺人”之一。 吴小松、吴小石 图片来自@戏曲艺术交流站 微博 家庭背景说好，再来说吴小松、吴小石两兄弟的事情。二人出生于弹词世家，五岁登台，又得名师指点，但他们的人生际遇和父叔辈不同。父亲吴西庚通过个人奋斗已经积累了一定的财富，他们一边学艺一边在教会学校上学，所以在他们的生活中，评弹只是一部分。两兄弟家传的书目是《白蛇》《玉蜻蜓》和《描金凤》，因为拜名师学过京昆，因而他们说书的风格独树一帜，书中角色对白都采用京腔，唱开篇时用扬琴伴奏，形成独特的风格，还曾到北京献艺。1926年兄弟二人改行经商，哥哥吴小松创作不少开篇，1950年为抗美援朝义演时曾重登舞台。弟弟吴小石擅长书法，笔名“平江石田生”，隶书很有名，署名“吴范”。小松和小石是孪生兄弟，长相酷似，命运也相同，同时出生，同年去世，都是1971年走的。 松石轩日夜照相馆 新店法租界八仙桥北首 老店法租界小北门口 图片来自@和风拂九州 微博 二三十年代上海的照相行业方兴未艾，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名媛淑女，无不以到影楼留影为时尚，和当今潮流男女用各种滤镜自拍，道理是一样的。松石轩照相馆的选址很巧妙，就在黄金大戏院（后改名大众剧场，今兰生大厦）对面，游人如织、市面繁华。在民国那个“花开还似当年好，却恨红颜老”的乱世，小松小石日夜服务，为后人留下了一个年代的珍贵影像。 松石轩照相馆图标 虽然吴小松、吴小石二十年代就离开书台，但他们1929年在开明唱片灌录过两张唱片流传下来，有兴趣的听众不妨听一听二十年代评弹“响档”的真实声音，他们说的《白蛇》，和一般听到的杨仁麟版本，以及更普及的蒋月泉版本，都是不一样的。再对照文章开头@食砚无田 先生提供的松石轩照相馆照片，想必别有一番滋味在其中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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