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杜甫五律《酬高使君相赠》读记

杜甫五律《酬高使君相赠》读记

（小河西）

酬高使君相赠

古寺僧牢落，空房得寓居。故人供禄米，邻舍与园蔬。

双树容听法，三车肯载书？草玄吾岂敢？赋或似相如。

上元元年（760）正月初，杜甫自同谷至成都。开始住在一个古寺。时任彭州刺史的高适写了一首《赠杜二拾遗》。杜甫以此诗酬答。

古寺僧牢落，空房得寓居。故人供禄米，邻舍与园蔬。

牢落：同“寥落”、“辽落”。稀疏零落。《上林赋》（汉-司马相如）：“牢落陆离，烂熳远迁。”李善注：“牢落，犹辽落也。”《京路夜发》（齐-谢朓）：“晓星正寥落，晨光复泱漭。”李善注：“寥落，星稀之貌也。”《听早蝉歌》（唐-耿湋）：“依婆娑之古树，思辽落之荒城。”

禄米：用作俸给的粟米。《题新乡王釜厅壁》（岑参）：“禄米尝不足，俸钱供与人。”《官舍闲题》（唐-白居易）：“禄米獐牙稻，园蔬鸭脚葵。”

大意：古寺僧人稀少，因有空房得以寓居。老朋友提供“禄米”，邻居送给菜蔬。

双树容听法，三车肯载书？草玄吾岂敢？赋或似相如。

双树：娑罗双树，为释迦牟尼涅槃处。此借指寺庙。《题栖霞寺》（唐-綦毋潜）：“万壑奔道场，群峰向双树。”《赠徐中书望终南山歌》（唐-王维）：“驻马兮双树，望青山兮不归。”

听法：用支遁、许询讲经事。《高僧传-支遁传》：“晚出山阴，讲《维摩经》。遁为法师，许询为都讲。遁通一义，众人咸谓询无以厝（cuò）难；询设一难，亦谓遁不复能通。如此至竟，两家不竭。”（这次讲经法会，支遁任主讲法师，讲《维摩诘经》，许询担任都讲。前者是东晋著名辩经僧，后者是玄学家。二者相得益彰，论难和回应悬念迭出。）

三车：三车法师。玄奘弟子窥基，据说曾拒玄奘之命而不断世欲，行驾三车相随，前车载经论，中车自乘，后车载家妓、女仆、食馔，遂有“三车法师”之称。此人后来成著名高僧，被尊称为“慈恩法师”。（详见《宋高僧传》卷4。）

草玄：指扬雄作《太玄》。《汉书-扬雄传下》：“哀帝时，丁、傅、董贤用事，诸附离之者或起家至二千石。时雄方草《太玄》，有以自守，泊如也。”后因以指淡于势利，潜心著述。

赋似相如：《汉书-扬雄传上》：“先是时，蜀有司马相如，作赋甚弘丽温雅，雄心壮之，每作赋，常拟之以为式。”“孝成帝时，客有荐雄文似相如者，…召雄待诏承明之庭。”后遂用以称美文才之典。《户部王曹长…》（唐-权德舆）：“子云尝燕居，作赋似相如。”

大意：寺庙里可以听法，但俺的“三车”岂肯载书？俺岂敢与杨雄著《太玄》相比，杨雄的文赋可比司马相如。

诗意串述：这首诗是对高适赠诗的回赠。每一联皆针对高诗而写。高诗首联：听说你住在古寺中，自然可与僧人切磋诗文。杜答：寺中僧人很少，俺与谁讨论？有空房寓居而已。高诗次联：你可烧香还可吃僧饭？杜答：老领导裴冕给些“禄米”，邻居们给些“园蔬”。俺没吃僧饭。高诗三联：你在寺中能听法，还可像支遁许询一样论难，还可寻找翻阅阐释经典。杜答：此处确实可以“听法”，但能与谁“论难”？俺有车还要载老婆孩子，岂能载书？没有书何以“寻经”？高诗末联：你的“草玄”或已写完，此外还有何言？杜答：俺哪里敢与扬雄“草玄”相比，杨雄文才堪比司马相如。【由此诗知道：一、杜甫初到成都住在寺院。二、其生活靠“故人”和“邻舍”接济。三、杜甫到成都后与高适等朋友很快取得联络。】

附：赠杜二拾遗（唐-高适）

传道招提客，诗书自讨论。佛香时入院，僧饭屡过门。

听法还应难，寻经剩欲翻。草玄今已毕，此外复何言？

简注：招提：寺庙。应难：论难、答难。寻经：查寻经典。剩：更。翻：翻阅，翻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