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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学说气化理论与伤寒学的关系探讨

 繁星1 2021-05-06

“伤寒学',是以中医经典著作《伤寒论》以及历代医家研究与发展《伤寒论》的学术成就为研究对象,以六经辨证理论体系的内涵、外延与理法方药综合运用的基本规律为主要研究内容,以提高临床辨证论治水平与临床疗效为目的的一门学科。它与运气学说的关系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运气学气化论影响了伤寒学的发展,另一个是伤寒学促进了运气学说的临床实践。

运气学说气化理论影响伤寒学的发展

所以提出这个命题,其理由主要有二,其一是影响了《伤寒论》的成书,是促进了伤寒学六经气化学说的形成。

1.1 影响<伤寒论》的成书

梁陶弘景注《本草经序例》云:“张仲景明气候,以意消息。“气候即气机与候兆,亦即五运六气五行气机之消长变化。仲景能明此,故可以预知疾病之消息。这一思想认识或多或少地体现于《伤寒论》中。

1.1.1 仲景依运气学说之理撰《伤寒论》

仲师在《伤寒论·自序》云:“乃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通过上面的论述,我们已经知道,五运六气学说见于《素问》,其内容约占《素问》三分之一的篇幅,是整本《素问》的总结性篇章。仲景既然自云参考了《素问》,则必然见到了运气七篇的内容,并受到了它的影响。所以《自序》下文写“夫天布五行,以运万类,人享五常,以有五脏。经络府俞,阴阳会通,玄冥幽微,变化难极。”这段话的意思是自然界分布着木火土金水的五行,用以化生风寒暑湿燥火天之六气,而后才能化育万物品类咸彰。人体禀受五运六气,而具有五脏、经络、府俞,阴阳交会贯通,玄妙深奥,千变万化而难以穷尽。由此可知,仲景认为天布五行,即大自然界施布五运六气的五行气机,以化育人类与万物。而天气在上,地气在下,人气居中以受化,乃生五脏之虚实。所以在诊治疾病之时,要依照经络与输穴,同时也要会通五运六气的阴阳变化。足以说明仲景依据五运六气之理论以撰《伤寒论》的事实,是不容争辩的。无怪乎伤寒学大家刘渡舟先生研究此段序文后认为,“以上(指上面的序文)就是仲景讲求气化学说的明证,任何人都不得对此加以否定',而“气化学说,来源于《内经》的运气学论”。

1.1.2 仲景引运气学说之文以说理

《伤寒例》云:“是以彼春之暖,为夏之暑;彼秋之忿,为冬之怒。”此段文字既见于《素问·脉要精微论第十七》,也见于《至真要大论第七十四》。然《至真要大论》在引述这段文字时,有引其出处:“故《大要》日”。其引文较长,在“为冬之怒”下,又云:“谨按四维斥候皆归,其终可见,其始可知。'继续说明由于四季之变化,可以候知阴阳消长之机兆。见阳气之终,即可预知阴气之始。而仲景在此段文字之后接着论述道:“是故冬至之后,一阳受升,一阴受降也。夏至之后,一阳气下,一阴气上也。'与引文互相呼应。而《脉要精微论》在此段文之后接的是:“四变之动,脉与之上下,以春应中规,夏应中矩⋯⋯’’主要是阐述脉搏随四季变化的道理。通过分析可以知道,仲景所引述的是七篇大论中的《至真要大论》,而非《脉要精微论》。《金匮要略》云:“问日:有未至而至,有至而不至,有至而不去,有至而太过,何谓也?”此段文字见于《素问·六微旨大论》:“帝日:其有至而至,有至而不至,有至而太过,何谓也?'虽然在具体意义上有所偏差,然而两段文字通过表述正常气候的来早来迟,以体现异常气候容易导致疾病的发生,须注意调六气标本中见理论,指导六经证治之法的则称之为六经气化学说。

六经气化学说,是历代医家在“入与天地相应”的整体观念指导下,成功地将运气学说中标本中气理论运用于《伤寒论》研究的成果。它力倡六经之为病,乃六经气化之病,从而明确了形与气的辩证关系,认识到气化有生理病理之别,比较满意地解释了《伤寒论》六经证治的基本规律,对《伤寒论》的理论研究和临床实践作出了重大贡献,是伤寒学流派之重要一支,刘渡舟认为六经为病的标本中见气化学说反映了六经六气阴阳气化之机,是伤寒学中一门湛深的理论。六经气化学说的形成经过了一个漫长的过程。早在金元时期的刘完素、张子和等就对《伤寒论》六经与六气的关系做了论述;明代张景岳研究运气时,提出了人身脏腑经络与天之六气标本中气的关系,为清代《伤寒论》气化学说的研究,奠定了理论基础;清代是六经气化学说发展的一个重要时期,张志聪、张令韶明确运用标本中气理论全面诠释《伤寒论》,《伤寒论集注》、《伤寒论直解》等著作的诞生,标志着六经气化学说的形成;此后陈修园、黄元御、唐容川等医家的完善补充,使得六经气化学说日益成熟。

1.2 促进六经气化学说的形成

研究《伤寒论》六经辨证理论的成果是丰富多彩,美不胜收的。其中以六经六气标本中见理论,指导六经证治之法的则称之为六经气化学说。

六经气化学说,是历代医家在“入与天地相应”的整体观念指导下,成功地将运气学说中标本中气理论运用于《伤寒论》研究的成果。它力倡六经之为病,乃六经气化之病,从而明确了形与气的辩证关系,认识到气化有生理病理之别,比较满意地解释了《伤寒论》六经证治的基本规律,对《伤寒论》的理论研究和临床实践作出了重大贡献,是伤寒学流派之重要一支,刘渡舟认为六经为病的标本中见气化学说反映了六经六气阴阳气化之机,是伤寒学中一门湛深的理论。

六经气化学说的形成经过了一个漫长的过程。早在金元时期的刘完素、张子和等就对《伤寒论》六经与六气的关系做了论述;明代张景岳研究运气时,提出了人身脏腑经络与天之六气标本中气的关系,为清代《伤寒论》气化学说的研究,奠定了理论基础;清代是六经气化学说发展的一个重要时期,张志聪、张令韶明确运用标本中气理论全面诠释《伤寒论》,《伤寒论集注》、《伤寒论直解》等著作的诞生,标志着六经气化学说的形成;此后陈修园、黄元御、唐容川等医家的完

善补充,使得六经气化学说日益成熟。

1.2.1 铺垫期

这一时期,虽然没有医家鲜明的将标本中见理论运用于研究《伤寒论》六经辨证,然而,他们做出的探讨以及形成的思想,却为六经气化学说的形成做了有益的前期准备。

(1)刘完素研究《内经》,对其中的运气学说推崇备至,指出“不知运气而求医无失者鲜矣”,认为“观夫医者,唯以别阴阳虚实最为枢要,识病之法,以其病气归于五运六气之化,明可见矣”。而其治伤寒的成就,则主要体现于《伤寒直格》、《伤寒标本心法类萃》等几本书,书中将脏腑经络与运气互参,并以之阐述六经病变的发展演变,为后世六经气化学说的形成埋下了伏笔。《伤寒直格》开篇即论述了天干、地支与脏腑经络的配合,手足经络配天地四时,在“阴阳脏腑’’一节中论及了脏腑与六气的相配关系,而后通过论述五运太过不及、六气有余不足,引出了“五运应五脏主病”、“六气为病”,在《素问玄机原病式》中则更具体的论述了这两个理论。他还提出了“六步主位平脉“之说:“初之气,自大寒日至春分,厥阴风木之阳用事,而气微。脉乍大、乍小、乍短:乍长,时物及风木之象也。'这些将五运六气:一面嘲■弪络■明阳及脉象对应起来的思想对于六经气化学说的形成起到重要的作用。

此外,在《素问病机气宜保命集·伤寒论第六》中,更提到了六经标本从化的论治问题,如其论太阳病时言:“其太阳病者,标本不同,标热本寒,从标则太阳发热,从本则膀胱恶寒,若头项痛,腰脊强,太阳经病也,故宜发汗。”虽然他并未对标本中气从化的具体内容加以深入探讨,然其最早以六气标本从化理论解释六经病,不失为六经气化流派之先导。

(2)张景岳著有《类经》一书,对运气七篇,注解颇明,又著《类经图翼》以补不明之处,对运气学说有许多独到见解,尤其对标本中气理论有不少创见。他不仅指出人身经络脏腑与六气本标中气的相应关系,而且进一步研究认为六气本标中气皆有太过不及两个方面,使得标本中气之说不再是机械的公式。景岳研究《伤寒论》主要从八纲入手,虽对六经气化无所表述,但其于运气学说的研究尤其于标本中气理论的阐释,对后世六经气化学说的形成有重要的作用。

1.2.2 成形期

受益于前人研究运气学说和标本中气理论的成就,清代治《伤寒论》的诸多医家,将其与六经辨证结合了起来,形成了独特的六经气化学说。

(1)张遂辰主张维护旧论,尊重王叔和所修《伤寒论》,著《张卿子伤寒论》一书,文词简约,虽然对六经气化之理少有阐发,然因其为钱塘二张之师,此处稍作一提。

(2)张志聪、张锡驹均师事张遂辰,史称“钱塘二张”。二人继承了张遂辰维护旧论的学术观点,为钱塘医派的中坚力量,他们对于伤寒论的研究,标志着六经气化学说的基本形成。张志聪主张用运气学说来研究《伤寒论》,著有《伤寒论集注》。他认为:“天之六气为本而在上,人身之三阴三阳为标而上奉之,所谓天有此六气,人亦有此六气也。”又说:“夫人与天地相参,与日月相应,故撰用阴阳大论⋯⋯学者与大论中之五运六气求之,伤寒大义,思过半矣。”其研究《伤寒论》,就是以此为指导思想,将运气学说标本中气理论与六经结合起来,探讨疾病的产生、发展,认为人之“六气“与天地之气相应而存在于体内,三阴之气与三阳之气虽有内外之异,但彼此又上下相贯、表里相通,可以相互转化。并指出:一“故从本者化生于本,从标本者有标本之化,从中者以中气为化也。'如“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张注日:“太阳为诸阳主气,有通体分部之不同。通体太阳如天,主周身皮肤毫毛肌表,一似天之环绕于地外。分部之太阳如日,主头项、脊背、尾间、血室。一似日之旋转踱度。此首明太阳主通体之毫毛而复有循经之分部也。

太阳之为病,脉浮,言太阳运行于周身之肤表,病通体之太阳,故其脉应之而浮也。头项者,太阳经脉循行之分部也,病在表而涉于分部,故强痛也。恶寒者,恶本气之寒也。盖太阳之上,寒气主之,以寒为本,以热为标也。《天元纪大论》云:太阳之上,寒气主之,所谓本也。《六微旨大论》云:本之下,中之见也,见之下,气之标也。六气皆然。”

张锡驹的《伤寒论直解》和《伤寒论集注》在内容上没有太大的不同,大多“依隐庵《集注》之分章节'。与张志聪一样,他认为《伤寒论》乃阐发运气学说奥义之书:“仲景序云,撰用《素问》、《九卷》、《阴阳大论》,是以本文(指《伤寒论》)中无非阐发五运六气,阴阳交会之理,⋯⋯'对其中潜在的运气学说标本中气思想尤为认同:“夫此书之旨,非特论伤寒也,风寒暑湿燥火六淫之邪,无不悉具。岂持六淫之邪而已?内而脏腑、外而形身,以及血气之生始,经俞之会通,神机之出入,阴阳之变易,六经之循环,五运之生制,上下之交合,水火之相济⋯⋯详悉明备,至矣!至矣!

(3)黄元御以运气学说治伤寒,著有《伤寒悬解》一书,主要以“气化”来释六经,他指出:“仲景《伤寒》以六经立法,从六气也。六气之性情形状,明白昭揭,医必知此,而后知六经之证,六经之变化虽多,总不外乎六气。'人有十二经,仲景伤寒,但立六经者,六气也,少阴、少阳、阳明,手经司气而足经从化者也;厥阴、太阴、太阳,足经司气而手经从化者也。”并把六经从化的关系做为各篇纲领。同时指出“伤寒六经皆言足经而不言手经,以足经周遍于身,其部大,手经只行两手,其部小。“

(4)陈修园在学术上宗奉二张,兼取其他医家精义,强调标本中见气化学说是解释仲景六经辨证论治体系实质的不二法门:“六气之本标中气不明,不可以读《伤寒论》。一并附上中下本标中气图,脏腑应天本标中气图,将六经标本中气与脏腑经络更紧密地结合了起来。他晚年所著的《伤寒医诀串解》,仍以标本中气、经络学说为基础,将阴阳从化关系应用于分经审证之中,对二张的观点予以补充和发挥,颇具旨趣。六经气化理论经陈修园继承发扬而基本走向成熟,誉之为六经气化学派的中坚人物,当之无愧。

(5)唐容川十分赞赏运气学说标本中见气化理论,并认为“人之气化实与天地同体也。”故而对二张、陈修园用标本中见气化理论注释《伤寒论》六经辨证论治体系深表同意。与前人不同的是唐氏特别强调六经气化与六经所属经络脏腑的关系。提出了形依附气,气不离形的形气统一关系,认为六经的基础是脏腑经络,六气是在物质基础上的气化活动。

另外,近现代也有不少医家认为当结合运气学说来探讨《伤寒论》。

如梁华龙认为:“标本中气,是把六淫病机与六经所属脏腑的表里关系有机的联系在一起进行论述,只有明确了标本中气和伤寒六经的关系,才能全面地认识六经的实质所在。’’又说:“只有明白了标本中气,才能对《伤寒论》有一个比较完整统一的认识,既认识了它的普遍规律,又认识了它的特殊规律,用标本中气的整体观来指导学习《伤寒论》可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种三阴三阳的气化理论,可以说是《伤寒论》的灵魂,如果离开了它,《伤寒论》就会变成一部僵硬的教条,因此我们必须重视它,决不可离开气化理论来研究三阴三阳。三阴三阳尽管具有疾病或证候的分类、部位、或阶段的含义,但只有落实在经络、脏腑,尤其是气化理论的基础上,才有意义。'

郝印卿认为标本气化理论“正是部分研究《伤寒论》的医家在天人相应与同构理论指导下,以六气气化为矜式,用自然之气(亦称天六气,外六气)三阴三阳属性,风热湿火燥寒气候特征、生化作用,类比概括人体手足六经及其脏腑、气血津液功能亦为六气(亦称人六气,内六气);继而按天六气正常从化规律推阐内六气生理活动,最后落实至外六气为外因,内六气为内因所发生的病理变化,系统解释《伤寒论》三阴三阳病脉证并治体系的概念和内容。”刘渡舟亦认为六经为病的标本中见气化学说反映了六经六气阴阳气化之机,是伤寒学中一门湛深的理论。

以上简单介绍了伤寒学六经气化学说的萌芽、形成和发展,不难看出,金元而下历代医家对六经气化学说都有所研究,然而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无不以运气学说气化理论为基础,加以移植和发挥,可以肯定地说是运气学说促成了伤寒学六经气化学说的形成。

2 伤寒学促进了运气学说气化理论的实践

《汉书·艺文志》载上古医家有两派,“医经七家“和“经方十一家”。前者主要研究医学之理论,而后者主要研究医学之临床。《黄帝内经》属于医经家的范畴,主要以理论研究为主,长于说理而短于临床。正如任应秋先生认为,《黄帝内经》中所反映出来的中医学的思想方法是朴素的唯物辩证法,归纳起来有三方面的内容:一是其所阐述的“阴阳五行“,一是其所阐述的“整体观念',一是其所阐述的“辨证论治”,这些都是属于思想方法的范畴。思想方法不能直接运用于临床,运气学气化论自不例外,说理有余而临床不足。然经过伤寒学派诸医家的移植和发挥,其理论内涵及临床价值,日益彰显,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个是升降出入理论,一个是从化理论。

2.1 促进升降出入理论的实践

升降出入是气的运动,属于气机的范畴,是其主要表现形式。同时它又是气化的概念,是气化的基础机制,正如孟庆云所言:“气化的形式和机制是升降出入。”他认为升降出入是气化论的纲领之一。

《素问·六微旨大论》认为:“升降出入,无器不有”、“无不出入,无不升降”,指出任何生物都遵循着升降出入这一规律,它具有普遍性。“非出入则无以生长老已,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升降出入是生物发生、发展的关键,若违背这一规律则“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足见升降出入对于生物的重要性。其方式是“升已而降,降者谓天;降已而升,升者谓地。天气下降,气流于地,地气上升,气腾于天。故高下相召,升降相因而变作矣。”在天地间,气机升降形成了气候变化;地气上升为云,天气下降为雨。

不难看出,大自然万物变化和人体生命的活动都始终贯穿着升降出入运动,二者是息息相关的。伤寒学诸医家本着“善言天者,必有应于人'的精神以及取类比象的方法,将升降出入理论具体运用于阐释人之生理病理以及治疗疾病,促进了升降出入理论的实践。

2.1.1将升降出入理论与营卫相结合

营卫升降出入之论,首见于黄元御之《伤寒说意》和《伤寒悬解》。后世对此多有研究。《伤寒论·平脉法》有云:“营卫流行,不失衡诠。'此“衡诠',即是指营卫升降出入的规律。只有不失“衡诠”而“阴阳相抱,营卫俱行,刚柔相得”,方为“强也'。正常生理情况下,营行脉中,“和调于五脏,洒陈于六腑”,“濡筋骨,利关节”,营养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卫行脉外,“温分肉、充皮肤、肥腠理、司开合”,卫护肌表,抵御外邪。二者又相互联系:“营行脉中为卫之根,卫行脉外为荣之华”;“阴阳相随,外内相贯”;“脉内之血气从络脉而渗灌于脉外,脉外之气血从络脉而溜注于脉中';“卫气在外而内交于荣,荣血在内而外交于卫”,“无分昼夜而内外相通’’。卫在外法于天,营在内法于地,“升己而降,降者谓天;降已而升,升者谓地。天气下降,气流于地,地气上升,气腾于天。故高下相召,升降相因而变作矣',由此可知营以升出为常,卫以降入为顺,此为一动态平衡。

一升一降之间,生理活动得以正常。仲景将它贯穿到六经病证之中,对此理的论述颇为精湛。如《伤寒论》云:“病常自汗出者,此为荣气和,荣气和者,外不谐,以卫气不共荣气谐和故尔,以荣行脉中,卫行脉外,复发其汗,荣卫和则愈,宜桂枝汤。”(53条)从首句“病'字可知,不论外感或内伤都会导致营卫的不和,故后世医家把太阳列为六经之首,统摄营卫,主一身之表,为诸经之藩篱。

不论太阳伤寒证或太阳中风证,均属外感风寒致营卫失调所引起。由于感邪之不同和体质有强弱,其病机也有所差异。相对来说,伤寒表现为“卫弱营强”,中风表现为“卫强营弱”。所谓“卫强营弱”是因腠理较为疏松之体,感受风寒之邪(风邪偏重),则卫气浮盛于表与外邪抗争,故阳浮则脉因之而浮。卫气逆其降入之顺,且阳之性本热,即“阳浮者热自发”。营为阴,职司内守,因卫气受病,不能固密于外,营受邪蒸而使营阴外泄,营气升出太过,阴沉凝静之性相对的不足,故“阴弱者汗自出”。汗出肌松则“啬啬恶寒,浙浙恶风”脉相对的缓也,故日:“卫强营弱”。所以用小汗法的桂枝汤解肌发汗,使遍身荣象汗出,以达气机通调,卫降营升,营卫和谐之目的。所谓“卫弱营强’’是因腠理较为致密之体,外感风寒之邪(寒邪偏重),卫阳闭遏,营阴邪滞,此时卫阳不能降入,阴营不能升出,互不贯通,使营阴居于优势,不能濡筋骨,利关节,滞而不通,故头痛、身痛、腰痛、骨节疼痛较为明显,此乃营强之故,同时卫阳被遏,阳气相对的不足,不能温分肉则恶风寒,正邪交争则发热,肺气不宣则无汗而喘,故日:“卫弱营强。”所以用大汗法的麻黄汤发汗解表,使营卫通畅,汗出邪解,可达营卫调和之目的。

由此可知,若风寒外袭人体,伤及营卫,则营卫升降出入之动态平衡被打破,则病作矣。此时则需调整其平衡,或处以麻黄汤,或处以桂枝汤等,皆为恢复升降出入之平衡而设。

诚如张继东通过对《伤寒论》之太阳病的研究认为,营卫在正常生理情况下,不断地升出、降入,以维持太阳的正常功能。若感受外邪则营卫升降出入失调,打破了气机变化的动态平衡。在治疗上以桂枝汤、麻黄汤为主方,调和营卫之升降。深入研究营卫升降出入问题,对于进一步探讨太阳病的病机和更好地指导临床,有一定意义。

2.1.2 将升降出入理论与脏腑相结合

五脏六腑之气,升降出入,互相贯通,如环无端,布达于周身。仲景在《伤寒论》辨证论治中对此作了具体应用和发展:心肾升降:心属火,肾属水,心火下交于肾,肾水上呈于心,心肾相交,水火既济,三焦畅通。外感病发展到少阴若心肾阴虚,则病邪常从火化热,致水火升降失常,出现肾水不济心火之心烦或心火不能下暄肾水之水肿等证。如“心中烦,不得卧,黄连阿胶汤主之”(303条);后者“心下悸,头眩,身动,振振欲擗地”、“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为有水气,⋯⋯真武汤主之”(316条)。上两方,前者“芩连直折心火”,后者“真武降火利水”,心火下达,肾水得制,升降有序,其病自除。

脾肺升降:脾气主升,肺气主降,脾气升,则水谷精微得输,肺气降,则营养物质布达周身。太阳病“服桂枝汤,或下之,仍头项强痛,翕翕发热,无汗,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主之”(28条)。本证由于太阳病发汗攻下,诛伐无过,以致脾肺气机升降失常:脾阳受伤,运化失职,水湿内停,脾气不升,则肺气不降,不能通调水道,因此小便不利,水湿内停,阳气不化,而无汗,故此治宜化水饮、利小便,桂枝汤去桂,意不必解表,加茯苓、白术,旨在健脾利水,小便利则愈。

肺肾升降:肾为水脏,居下;肺为水之上源,居上。上下相交,升降有序,津液四布,气化而水行。若肺肾气机升降失常,可致多种水气病,如“伤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气,干呕,发热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满或喘者,小青龙汤主之”(40条)。此乃外寒内饮,相互搏击,壅塞于肺,影响肝肾,而三焦失利。小青龙汤治水气,以恢复肺肾的升降功能,其病迎刃而解。

此外,张玉英通过对《伤寒论》下利证辨治的探讨,认为仲景通过调理脏腑气机以治疗下利,重视调畅气机是仲景重要的治疗学思想之一。

刘明武将气机升降与六经辨证并提,认为其为《伤寒论》的学术思想之一,并对《伤寒论》中相关条文做了分析,认为气机升降学说在《伤寒论》中蕴藏着极为丰富的内涵,总结其运用规律,对于学习研究《伤寒论》,提高临床治疗水平,无疑是非常重要的。

2。1.3 将升降出入理论与表里相结合

“升已而降,降者谓天;降已而升,升者谓地。⋯⋯故高下相召,升降相因而变作矣”,表在外,谓之天,里在内,谓之地。表里上下,一气传化,表气通则里气通,里气通则表气通,上气化则下气化,下气化则上气化,因而在一定条件下,开表与通里之法,可灵活变通其用。仲景有“开表以通里”、“通里以开表”、“转枢以开表通里”之法可为明证:开表以通里:表里俱病而以里为重者,运用下法通里,即可收到开表的效果。如《伤寒论》云:“伤寒不大便六七日,头痛有热者,与承气汤。”(56条)通常解作阳明里热所致,唯冉雪峰认为系太阳阳明合病:“病的机窍在里,里气化则表气化,必下后、减然汗出而解”。吴又可《温疫论》中提出,疫邪有“表里分传”一证,其病机在于“里气结,表气因而不通',治“宜承气先通其里,里气一通,不待发散,多有自能汗解',正是着眼于表里一气相通,升降相因而言。通里以开表:《伤寒论》言:“阳明病,脉浮,无汗而喘者,发汗则愈,宜麻黄汤。'(237条)此为阳明经腑同病之证,这里用麻黄汤解表,汗出则表气畅而里气亦因之而通。如程娇倩所言:“府中虽是阳明,而经中全是太阳,仍从解肌发汗例⋯⋯经邪散,而府中之壅滞亦通矣。”又如:“伤寒,瘀热在里,身必黄,麻黄连轺赤小豆汤主之。'(263条)此乃湿热之邪郁结于里而不散,复又渐及于表,出现身痒等症候,除用清里之药外,尚有麻黄发表,诫如冉雪峰言:“麻黄发表易知,麻黄解里难知⋯⋯经论是着眼瘀热二字,热当清,热既瘀,清之未必去,故借麻黄冲激之大有力者,以开发之。”

转枢以开通表里:有表里之气闭塞不通而涉及少阳者,又可从少阳之枢而解之。“伤寒四五日,身热,恶风,颈项强,胁下满,手足温而渴者,小柴胡汤主之。'(101条)此为三阳合病,表里之气皆不畅,治从少阳,枢机得运,则表畅里通,病自解矣。又如“阳明病,胁下鞭满,不大便而呕,舌上白胎者,可与小柴胡汤,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身溅然汗出而解。'(233条)此为阳明少阳合病,腑气不通,以小柴胡汤以运少阳之枢,使枢机畅达,则“上焦得通于上,津液得行于下,胃气得和于中”,使得表里内外之气畅达,升降出入有常,则“上中下气机旋转,则身澉然汗出,内外交通,而病解矣”。

2.1.4 将升降出入理论用于方药配伍

仲景号为“方书之祖”,《伤寒论》所载众方,因其短小精练,效如桴鼓,为历代医家所重视,而有“经方”之美誉。观其方药之配伍,或多或少有着对升降出入理论的具体运用,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复方配伍:半夏泻心汤主治中焦气机阻滞之痞证,乃为调畅中焦脾胃气机之升降而设,方中以干姜温脾阳以助升,半夏降胃气以助降;黄芩清泄肝胆之火,复其调畅之性,清泻肺火以助肺气肃降;黄连清心火、胃火,促肺胃之气降;又以人参、甘草、大枣补脾益气,是为全身气机调畅提供物质基础,诸药合用,共奏辛开苦降之功。又如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方中以大量的厚朴、生姜、半夏除痰湿,行气滞,以降为主,而少量人参、甘草健脾促运化,使脾气得升,避免大量行气滞药物降之太过,有利于气机升降复常。此正是着眼于气机的升降出入。

药物配伍:仲景通过长期的临床实践,总结出了很多有利于气机升降的药对:如麻黄汤中的麻黄与杏仁,麻黄主升而杏仁主降,一升一降,共同调整气机之升降,以治疗气喘、水肿诸证;栀子豉汤中之栀子和豆豉,栀子主降,降中有宣,豆豉主升,升中又降,二药同用,共奏调畅气机之功,则虚烦诸证自可去矣;四逆散中之柴胡与枳实,柴胡升而枳实降,升降相因,则气机调畅,郁阳复出矣。

仲景尚有很多方药及药列体现了调畅气机升降出入的观点。这里就不再穷举。诚如文颖娟、潘桂娟撰文指出:“若机体气机升降失调,则将引起机体功能的失调,甚至产生疾病。故研究气机升降运动在中药复方配伍中的应用,将为临床组方遣药提供一种新的思路。

2.2 促进从化理论的实践

“从化”学说,一般认为是研究病情随患者体质而发生相应变化的学说。如匡调元认为它对辨证论治具有重要意义:“从化是一种新的发病机理,是迄今为止西方医学还没有发现和尚未深入研究过的新原理。'仲景在《伤寒论》中虽未明言运用从化之理,但六经辨证始终贯穿着这一思想,经后世伤寒诸家的发挥,则彰显无遗。

2.2.1 对标本从化理论的运用

标本中见的从化理论促进了伤寒学“六经气化学说”的诞生和发展,而伤寒学在一定程度上则促进了标本中见从化理论的实践。以太阳病为例。标本从化理论为我们揭示了太阳经的从化规律:太阳为寒水之经,本寒而标热,中见少阴。太阳,少阴互为中气,即手太阳小肠,足太阳膀胱与手少阴心,足少阴肾互为表里,二者之阴阳消长互相影响。如“太阳病,发汗,遂漏不止,其人恶风,小便难,四肢微急,难以屈伸者,桂枝加附子汤主之。”(21条),是说太阳病发汗不但易伤卫阳,而且还可伤及肾阳,出现了少阴阳虚证状。太阳之卫外功能,又赖少阴之鼓舞,如若少阴阳虚,气化不及,则太阳病也可从中见少阴之化。如“病发热头痛,脉反沉,若不差,身体疼痛,当救其里,,宜四逆汤。'(92条)这个就是典型的肾阳不足又感外寒之证,既有“头痛发热'之太阳病,又见“脉反沉’’之少阴症候,仲景处以“四逆汤',诚对太阳少阴互为中见之理的灵活运用。

又如阳明病。阳明主燥,太阴主湿,阳明太阴互为中见,燥与湿存在着动态的平衡。病邪传入阳明,若燥盛,则从阳明之化,出现“大便硬'等症状,若湿盛,则从太阴之化,出现“小便不利“、“身发黄'等一派湿候。“伤寒脉浮而缓,手足自温者,是为系在太阴。太阴者,身当发黄,若小便自利者,不能发黄。至七八旨大便坚者,为阳明也。”(87条)此条充分说明了阳明太阴之问的标本从化关系。伤寒脉当浮紧,今反缓,知表邪化热入里,若湿盛,则从太阴湿化,故手足自温,身发黄;若湿不盛,即“小便自利'之意,则从阳明燥化,故大便坚。刘渡舟认为此正是体现了阳明从中见太阴湿化之正局。其余四经病证亦体现仲景运用标本中见之从化理论以辨病、治病,在此不一一赘述。

2.2.2 对六气从化理论的运用

六气即风寒暑湿燥火。六气从化即指六气之间相互影响并在一定条件下相互转化。匡调元总结了六气从化有“风从寒化、风从热化、湿从寒化、湿从热化、寒从热化、燥从热化、燥从寒化'等6种形式。早在仲景之《伤寒论》就对六气从化之理有所运用和发挥。

太阳病,风寒束表则恶寒,又因寒邪闭郁于表,致寒从热化,出现发热之症候。“太阳病,或已发热,或未发热,必恶寒。'(3条)说明寒邪束表是本,而寒从热化则是潜在的机转。

六气之间不仅可以相互转化,其作用于人体时,亦可随人体寒热虚实之不同而化。正如吴谦所云:“六气之邪,感人虽同,人受之而生病则各异者,何也?盖以人之形有厚薄,气有盛衰,脏有寒热,所受之邪,每从人之脏气而化,故生病各异也。是以或从虚化,或从实化,或从寒化,或从热化。”故仲景有“强人”、“赢人”、“阳盛”、“阴虚”等词来形容病人。“病有发热恶寒者,发于阳也,无热恶寒者,发于阴也。”(7条)意思就是邪中于素来阳盛之人则易从热化,故发热恶寒;邪中于素来阳虚之人则易从寒化,故无热恶寒。又如少阴肾经为水火之脏,邪伤其经,随人虚实,或从水化以为寒,或从火化以为热,故仲景之于少阴病有寒化证、热化证之异。此正是仲景对于六气从化理论的具体应用。

总之,运气学气化论影响了《伤寒论》的成书,并且促进了伤寒学理论“六经气化学说”的形成和发展;其所包含之内容如升降理论以及从化理论等,在《伤寒论》中多有体现和运用。由此可见,运气学气化论,对于研究《伤寒论》理论有着特殊的意义,其在《伤寒论》研究中的价值值得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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