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8 期〓
文|殷煌文 编辑|王成海
樊镇国老师初二时教我们平面几何，樊老师个大腿长，第一节几何课，两步就迈到讲台上，放教案时顺势把腰一弯算是还礼，接着在黑板上写下几何两个大字，开始讲几何学的内容:几何是研究点线面体的性质、关系和计算方法的的学科……点运动成线，樊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点了一长串点。线运动成面，樊老师用圆规在黑板转了一圈，画成一个圆，面运动成体，樊老师从粉笔盒里拿出一枚铜子儿，用手指捏住在讲桌上一转，呈现出一个圆球体。樊老师就是用这种简单又直观的方法，把我们引入了平面几何的神奇世界。樊老师一只耳朵有重听的毛病，所以讲课的声音特别高，生怕学生听不清，有时学生请教问题，樊老师总是俯下身子，调过头用那只没毛病的耳朵对着学生倾听。樊老师的几何课讲的简洁明快，二十分钟就能把内容干脆利索、清晰地讲解清楚，剩下二十多分钟我们当堂就能完成作业。樊老师表扬了我班白清旺同学的几何作业认真工整，我们争相拿来白清旺的作业本学习效仿，几何课培养了我们严谨细心认真的学习方法，和严密推理的思维，受益良多。樊老师又任教师工会主席，工会有一套理发工具，课外活动或休息日常见樊老师给同事们理发，技艺不错，堪比理发店的师傅。樊老师是山西偏关人，说话有浓重的偏关口音。文革后仍在白中工作，后到教研室工作，其后担任了三中校长，把三中教学工作搞得有声有色，教学质量逐年提高，深受学生家长好评，退休后定居呼市。
初三给我们代数学课的是孟政老师，孟老师中等个，面貌上很像电影明星王心刚，绝对属于帅哥一类，讲课用普通话，语言精练，概念明确，条理清楚。当年初三，我们数学开始使用教改教材，对数、函数原来高中学习的内容，下放到初三学习，这些较难的数学内容，在孟老师的悉心教授下，我们也较快地领会掌握了。孟老师不仅书教的好，体育运动方面也很出色，篮球赛场上他和孙歧山老师配合默契，运球投篮动作十分灵活优美，孟老师在球场上跑动轻快，出手神速，抢断球令对方防不胜防，对方稍不留神就被他把球抢去了。孟老师单双杠技巧也很出色，当年白中除了孙歧山老师外，能完成单杠大回环的只有孟老师，孟老师能在单杠上连续完成四五个大回环。孟老师的乒乓球也打得好，在教师中几乎没有对手，只有李世俊老师才能和他对阵几个回合，后来我们班的宋守金可以和孟老师对阵。
undefined
孟老师当年任白中的团委书记，在他任内培养发展了不少共青团员，孟老师也曾经把我列入培养入团的对象，无奈在当时极左思潮的影响下，我地主家庭出身的青年要入团实在是个很难实现的愿望，孟老师当年冒着很大风险想培养我入团，他的这种恩德我是永志不忘的。文革结束，孟老师和妻子哈森一起调到呼市工作，孟老师做了行政工作，后担任了呼市玉泉区区委书记。哈森老师当年代十二、十三班数学，身材娇小，容貌漂亮，没给我们代过课，只在新年晚会上欣赏过她表演的节目，学校军管后任我们班的排长。我毕业后一九八六年在内蒙古师范大学参加高考评卷，一天，去呼市新华书店，在民族商场门口遇上哈森老师，老师还认的我，与我亲切交谈了一会儿。
初一给我们代俄语的是寿永禄老师，寿老师身体瘦弱，面容削瘦，戴一副深度近视镜，开始我们对俄语很有兴趣，为了读音准确，上课时老师搬来一台留声机放上唱片，我们跟着留声机发音读字母，读单词。寿老师代了一学期就有病了，请假治病休息，由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刘玉莲老师教俄语。寿老师身体好了些，学校照顾他，让他任生活老师和图书管理员。生活老师每天中午和晚上要查寝，督促同学们按时休息。我因为中午爱看小说，午休时盖着被子，蒙住头侧过身偷偷看，当听到寿老师在外面吆喊:午休啦，不要说话，我就把书合住压在枕头下，假装睡觉，听他走远了再拿出来看。八四年我调到白中工作，寿老师担任教导员的工作，排课表，安排考试，统计成绩都是他的工作。寿老师是刻蜡版的高手，刻写的仿宋体工整隽秀，字迹清晰，学校当时只有一台手推式油印机，每当全校考试时，刻题印试卷都是寿老师一人操办，但从来很少差错，常常加班到深夜，工作兢兢业业，从无怨言。
给我们代了半年俄语的刘玉莲老师，当时很年轻，二十多岁中等身材，大环眼、鹅蛋脸、宽额头，梳两条大辫子，刘老师讲课声音清脆响亮，语速快，像炒豆子一般，她代俄语课注重口语和朗读，曾举办过俄语兴趣活动和俄语朗诵比赛，收效很好。后来刘老师又代过半年历史课。再后来刘老师调出教育系统到石油公司工作。
undefined
开学典礼中提到的刘文彩校长也给我们代过写字课，初一时，每星期有一节写字课，用毛笔拓上仿影子写，仿影子是看门房兼司钟的张喜珍师傅写得，我们写好后交上去刘校长用红笔批点，画一个红圈是写的较好的字，画两个红圈就是写的很好的字。刘校长平易近人，对老师和学生都很关心爱护，记得一年，一名初二学生叫卢广谦，得了阑尾炎，刘校长打电话叫来家长，又跑到火车站和站长联系求助，最后让这位同学和家长乘坐货车的守车到集宁盟医院，及时施行了手术才保住了性命。一九六六年七月十四号，文革已经开始，刘校长被贴了不少大字报，明天就要放假了，我们班的男生郭芝连同学，傍晚时肚疼的厉害，我和几位同学用小推车请来白音察干公社卫生院的武大夫来诊治，武大夫号脉按腹说是阑尾炎，需动手术。郭芝连家在当朗忽洞，家长一时半会来不了，班主任郝玉玺老师只好向刘校长求助，刘校长亲自出面向4752部队医务所求援，医务所当时也没有做手术的条件，但部队首长答应第二天打早派一辆小车送病人到盟医院救治。这天晚上刘校长到处奔忙四处求人，第二天打早部队小车开来，郝老师亲自陪护送郭芝连到盟医院做了手术，医生说阑尾已穿孔，再晚来几小时病人就没命了。刘校长爱生如子不仅表现在爱护上，更表现在严格的教育上，有一天课外活动时间刘校长叫我班祁英同学到他办公室一趟，祁英去了好大一会儿才回来，我们忙问校长找你有什么事情，原来在上课间操时，刘校长发现祁英穿了一双新买的带气眼的黑条绒面的棉鞋，当时也就是四五块钱，祁英家庭困难是享受助学金的学生，享受助学金又穿着如此“奢华"的棉鞋就太不应该了，就因为这一原因被校长叫去批评教育了一顿。我们听后也深受启发，可见刘校长对学生的思想教育多么细致入微。
刘校长衣着朴素，没有一点官架子，上劳动课时也参加我们的劳动，记得六四年春天的一个下午轮到我们班劳动，就在学校前面的小海子边挖梭圾，梭圾就是在水边的草坪上，用特制的铁锹将草地裁成长方形的土块，干了以后可以砌墙，挖梭圾是准备在宿舍后盖一个厕所。刘校长和我们一起搬运装车推车，身上溅上不少泥水也毫不在意。
文革中有人给刘校长贴了不少大字报，但是最有实质内容的仅有两条，一条是一位搞后勤的老师，用学校的半截杉木杆让木匠做了两个锅盖，他自己留下一个，给刘校长一个，当时校长家的锅盖也确实该换了。另一条是生产队来白音察干交公粮，老伴给刘校长捎来话家中没烧的啦，让给家中买些炭，拉炭没有囤围子，刘校长就和总务处借了六条旧麻袋装炭，炭拉回家麻袋还没有及时还回来，这两条就是刘校长的罪状，从这一点上足見校长的清廉。文革中白中的领导和教师中，受迫害最深的就是刘文彩校长、乔秉礼和靳林翰老师，文革后刘校长调任土牧尔台中学校长。
白中当年有一名很出名的语文教师就是乔秉礼老师，乔老师先在土中工作，六四年调来白中代九班十班的语文，我听过他的一节语文兴趣课，讲的是《两小儿辩日》，乔老师文学功底很深口才很好，讲课深受学生欢迎，待人热情性格耿直。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又有些恃才傲物，文革中在白中的老师中，乔老师是受迫害最深的一个。文革开始不久，就有人贴大字报揭发说乔老师是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仇恨毛主席，剪了主席的头像，这一煽动性的大字报，立刻激起不明就里的青年学生的愤怒，在九月份的一天，白中首开乔老师的批斗会，在当时学校文革小组的主持下，在学校大饭厅开始批斗，学生和老师们围坐成一个圈，后面的学生坐在桌子上，口号声震天动地，乔老师被红卫兵押到会场中心开始批斗，先低头弯腰，一位同学开始审问，乔老师不承认仇恨领袖故意剪破头像，这同学和另一位同学上前，一个喷气式把乔老师的头摁下去。把双臂别起来，这还不算，几个回合后又把头按下几乎挨到地面，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激烈批斗，乔老师满身汗水，衣服几乎湿透了，人几近虚脱。批斗会结束后他面色惨白，双腿麻木双手托着腰，不能伸直身子，呆若木鸡，甚是可怜。
后来又有人翻出他的档案，说他是丰萨事件的骨干成员，丰萨事件是发生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具体时间我记不确切了，因为当时招生政策的不公平，就是城市中学升学录取比例高，农村中学录取比例低，因丰镇一中和萨县一中都属农村中学，学生们觉得招生政策不公平，就联合起来约定在同一天上街示威游行，到政府部门表达诉求，后来就把这一事件定性为反革命事件，现在看来这和反革命根本扯不上边，这样乔老师的罪状越摞越多，后旗土牧尔台大规模游斗，群众专政，挖肃清理阶级队伍都少不了他，成了文革中的运动员，好在他的意志坚强没被击倒。后来有人把乔老师所谓的剪破领袖像的证据拿出来一看，简直就是诬陷。
一九六五年全国开始大学毛主席著作，六六年达到高潮，白中和其它地方都有这样的活动，就是制作毛主席语录座右铭，当时报刊上印有大量主席语录，在语录前边印一主席头像，人们就选择合适的语录裁下来，找两块长方形大小相同的玻璃片夹住，再用铁丝做成座架，把这个语录牌夹住放在桌子上，以示对领袖的虔诚。乔老师所教的学生中，有位姓郭的同学意志有些消沉，乔老师出于对学生的关心，就做了这样一个语录牌送给郭同学，一天，一位警惕性很高的同学发现了问题，原来这个语录牌正面背面都是语录，都有领袖头像，剪正面头像时未顾及背面的头像，把背面的头像剪破了，在当时这还了的，这就成了罪状。后来将文革领导小组保存的罪证拿出来示众时，这完全是带有阴谋的诬陷，所谓剪破背面领袖像，根本是子虚无有，当年经历过的人都知道，语录上的领袖头像是放在一个圆形的框内，乔老师剪破的仅是背面那个圆框，而领袖头像毫发无损，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乔老师在文革中的悲剧也是我们民族的悲剧，好在他凭着坚强的意志挺了过来。文革后乔老师调乌盟教研室任语文教研员，心情开朗，工作热情很高，可惜天不假年英年早逝。【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