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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后能赚、90后爱买,财经作家吴晓波的凝视

 卢曦采访手记 2021-05-08


2008年春天,一个做人文历史纪录片的朋友打电话给我,说要拍“改革开放三十年”,资料堆成山,茫然无从下手。

没等我帮他想出办法,第一财经已经开播了一部叫作《激荡三十年》的纪录片,每集讲一年。像老师为考试拎出了重点,又像庖丁解了牛,过去的三十年清晰通透了。

后来看六神磊磊写自己,他说没想到会以“读金庸”这种“奇葩”的技能成名。我又立刻想起了《激荡三十年》的作者、财经作家吴晓波,以“企业史”为研究方向,不也是个“奇葩”吗?二十年前哪有这种专业。

他说自己是“一个非常窄小的领域的专家”,《激荡三十年》出版快十年了,他又写了一本新书。

仓廪实而知礼节。这三四十年财富爆炸,中国人飞快展开对精致的追求。从早些时候出国疯狂买名包名表,到今天去欧洲酒庄住一周,花很多钱只为一段体验,背后是看不见的手。

 @谢成思  FT

而今天正在成为奢侈品消费主力的9095后,从未经历过物质上的匮乏感。吴晓波说,你们这一代人,要对得起父母给你们的自由。他们富有的父母,正是吴晓波关注的人——企业家,特别是具有草莽精神的民营企业家。

他们也是吴晓波的读者,他们去听《转型大课》,走匠心之旅,之前,他们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在历史上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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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晓波写的书,大部分我都读过,除了编年体的历史,还有从其他侧面切入的,这条历史轴线上的故事。

《激荡三十年》里,每一年国内外宏观经济政策的变化,以柳传志为代表的国企大佬的抉择,那一年跃上舞台的民企明星,央视标王……作者烂熟于心,其实这些故事他早就讲过,经历过。

毕业后进国社,满浙江跑新闻,认识一个又一个企业家;《大败局》像一份初稿,到了《激荡三十年》,越发深刻凝练;等他把两千年都写下来,再出版《历代经济变革得失》,见树木也见森林。

同一个吴晓波,写同一段历史,你却能从书中读到“积累”二字的魔力。一开始是单线条的人和事,作者渐渐变得更自信,观点更明确,直到将那些故事融入历史的长河,从一个人物的起落悲喜,看穿这个年代的厚重。正如吴晓波自己说的,你坚持得越久,老天给你的恩赐就越多。

他写民营经济的萌芽——“它随风而行,遇石则弯,集涓为流,轰然成势。”

他在《跌荡一百年》里,写无比热爱这个国家,又被遗忘的商人们——“此刻,他们穿越百年风尘,身着青衫,漫无表情,正砸响门环。”

文字暴露了他对这些人的情感,他喜欢用“吊诡”二字,历史仍然调动着他的好奇心。之所以能坚持,无非因为好这一口,他始终没有跨出这个领域,越挖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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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时候,我听吴晓波身边的人说,8月是找不到他的,他要闭关写书,因为改革开放马上就四十年了。

在最近一部9分钟的纪录片里,吴晓波说他的时间被切成碎片,找他谈事的人太多。对于一个功成名就的作家来说,继续静心写作是不容易的。他早就财务自由,又自找了一堆事,自媒体就是一个时间黑洞。

他在飞机上、高铁上、演讲的间隙,写作。去外地活动,从不参加晚宴,叫碗面到房间里,就继续把生命浪费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了。在他租下50年的桃花岛上,他晚上看电影、看韩剧、打麻将。

他说自己就是一个财经作家,其他的头衔不重要。他还是一个典型的长跑型选手,认为一件事没有十年是做不好的。在做了吴晓波频道之后,他仍然自己写文章。

2015年,他写了轰动性的“马桶盖”一文。“我的这些在冲绳免税店里疯狂购物的、年轻的蓝狮子同事们,大概都算是中国当今的中产阶层……他们是'性能偏好者’,是一群愿意为新技术和新体验埋单的人。”

在《激荡十年,水大鱼大》里,他写道,中国消费者每年买走全球一大半的奢侈品,而他们的平均年龄只有39岁。

@FT

他又说,除非经由记忆之路,人不能抵达纵深。

一边思考历史,一边观察90后鹿晗。他说写作枯燥腰酸背痛,又把自己在京杭大运河源头,窗前写作的夜晚,描绘得欣喜浪漫。

以文字抒发内心,自古是文人第一大乐事。连热衷于打仗和谈恋爱的恺撒,也忍不住提笔写自己创造的历史。

吴晓波欣赏司马迁,因为他笔下历史有血有肉。吴晓波不避讳在书中表达自己的态度,用虔诚敬意写纺织大王张謇,用悲悯写被误解被伤害,苍凉离世的经济学家顾准。

也许对他来说坚持写作并不难,不让他写才叫憋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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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吴晓波出版了《腾讯传》。他和阿里、腾讯关系都很好,但他公开说这两家已经成为“互联网寡头”,寡头不好。

和他同在杭州,早有交集的教父级企业家宗庆后,至今不理他,因为吴晓波在“达娃之争”中,不帮娃哈哈说话。

大学里他就认定,要成为一个独立的知识分子,甚至很长时间他都是极端的“个人主义者”,不肯被组织、机构绑架。他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思想独立,首先他谋求经济上的独立,今天他已经“很有钱了”。

在中国,商人自古是被轻贱的群体,改革开放之后,又获得了报复般的崇拜。文人也许略好,但从未逃脱被权贵摆布的命运。

@GQ

“为利益放弃千秋万代的事不值得。”吴晓波说。

看他访谈里的语气,似乎也知道永远不会有绝对的自由,他说自己内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清楚边界和底线,他要最大程度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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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晓波曾向知名经济学家、北大教授周其仁提问:“您如何定义中国刚刚过去的十年?”对方答曰:“水大鱼大。”于是他最新的一本书,就叫《激荡十年,水大鱼大》,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一条“大鱼”。

他买了很多很多房子,还有一座岛,对物质,他的视角又不同于一个消费者。对精美的东西,他感兴趣的是背后的匠心。观察中国人出国买奢侈品的现象,他一定写得更深,写经济体的兴衰,汇率差异;分析,外国人做的奢侈品,为什么要搞“中国风”的设计。

曾有一个温州地方官员跟吴晓波说,“一切改革都是从违法开始的。”这句话对他触动极大。他说,这个现象不应归罪于企业家的“违法”,而是要思考制度的滞后。社会问题他看得清楚,但他从不偏激,是一个乐观主义着,他发声,他心里有数。

“一件事没有十年是做不好的”,这是宝珀联合Lens为吴晓波拍摄的纪录片的名字。吴晓波是宝珀文化大使,这是一个坚持282年只做机械腕表的顶级制表品牌。吴晓波去瑞士参观宝珀工厂和工坊,他思考的是瑞士为何可以达到全民富有。

短短9分钟,吴晓波说记录的是他一年中最不堪、最喧闹的时候。镜头里短短闪现过,他的那些企业家粉丝们。这些人亲身经历了吴晓波写下的岁月,他们和吴晓波一样,对历史的本质迷惑不解。

财富对这些人渐渐不过是数字而已,他们不停奔跑,有时不过是想知道自己能跑多远,他们渴望更深刻的东西。

卢曦采访手记系头条号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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