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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说《论语》:宪问篇(十三)

 素說 2021-05-09

01  

   原  文     

宪问第十四

14.13 子问公叔文子于公明贾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贾对曰:“以告者过也。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岂其然乎?”

02

   释  解      

老师向卫国大夫公明贾问卫国大夫公叔文子的情况,说:“听说公叔文子这个人平常不言语、不欢笑、不取财利,这是真的吗?”公明贾告诉老师:“您听到的这个传闻是不准确的,这么说的人有点言过其实,实在是夸张了点。公叔文子也是个会言说、喜欢笑、善取利的人,只是在时机恰当的时候他才说话,说的话准确贴切,恰如其分,所以人们不反感厌烦他的话,觉得他说的话太少;他内心快乐然后才欢笑,笑得自然真诚,快乐淡然,所以人们不反感厌倦他的笑,觉得他笑得不多;该得的财利报酬时他才取,取得合乎道义,守止有度,所以人们不反感讨厌他的取,觉得他取的很少。”听了公明贾的话,老师感叹地说:“原来如此啊!说的是这样,而实际却是那样!言说是难以将背后的几微传达准确清晰而无偏离的啊!”

03

   释  字     

《说文》:然:烧也,从火肰声。䕼,或从艸難。如延切。
《玉篇》:然:如旋切。烧也,许也,如是也,应言也。
汉字“然”从火,从肰声。《说文》:“肰,犬肉也。从肉犬。读若然”。战国文字“然”左上为“肉”,左下为“火”,右为头朝左的直立犬形;小篆上左为“肉”,上右为“犬”,下为“火”。表示犬肉放火上,不久会燃烧发出光焰之意。后来将下部的“火”演变成“灬”。是“燃”的本字。本义为燃烧,或指使燃烧,照耀等义。因将犬肉放在火上时间稍长必然会燃烧发出光焰,故用来表示这样,如此,对,是,以为对等义;亦用来表示决定和比拟的语气,或用于词尾表示状态。还用作连词,表示承接关系。由于“然”字借用作代词、叹词、副词、连词、助词等使用,本义反被掩盖了,为便于区别燃烧之义便造了个从火从然的会意兼形声字“燃”。
岂(豈)
《说文》:豈:还师振旅乐也。一曰欲也,登也。从豆,微省声。凡岂之属皆从岂。墟喜切。
《广韵》:豈:安也,焉也,曾也。
汉字“岂(豈)”初文字形像以手击鼓形。《说文》认为“从豆,微省声”,孔广居认为:“微字许多笔画,今所存者不过三画,安见豈字必从微省?”林义光认为《说文》“豈为'振旅乐’,则从豆非义。豈即恺之古文,乐也。象豆丰满上出形。豆丰满,见之者乐。”张舜䘗认为“岂之得义,盖与喜字同意。见豆丰盛而手取之,则悦乐义出矣。豆者,食肉器。古食肉用手,……手必加于器之上,故又有登义。”唐桂馨在《说文识小录》中说:“许训'振旅乐’乃后起义。本字盖象形兼会意字。豆祭享盛食器上必有盖,盖有饰,'山’即盖饰也。'山’作斜立形,象盖饰不整或斜启其盖,非礼也。俗语不应有而有之事为岂有。豈者,反诘语气。实从豈形而引申。豈有张皇意,有振奋意。故凯旋奏乐曰豈。饮酒宴乐曰豈。段注引《曾子问》:'周公曰豈不可。’《汉书˙丙吉传》'豈宜褒显。’凡言'豈’皆庶几之意。据段此说意者。豆而启其盖有欲登荐之意欤。”本义为祭享盛食器上盖饰本当略微斜启,以让祭享者能够得到祭享之食,引申“庶几”之义;或由于盛食器上盖饰斜启过分而显不整违礼,引申为不应有而之事,后作反诘语气用词。作军队得胜归来所奏的乐曲之意为后起之意。本章“岂”定州汉简“岂”为“几(幾)”字,因此本章“岂”为“几”义,不是表示反诘语气。

04

   素说     

前一章通过子路的成人之问,让人们把握行政君子自身成人之要和君子教化民众所要达成民众成人之要。本章通过老师“问公叔文子于公明贾”让人们从“岂(几)其然乎”中体悟“言说的语言是难以将背后的几微传达清晰完整的”,把握君子行政的审言察微通达背后事理之实的要义。
老师向卫国大夫公明贾问卫国大夫公叔文子的情况,说:“听说公叔文子这个人平常不言语、不欢笑、不取财利,这是真的吗?”公明贾告诉老师:“您听到的这个传闻是不准确的,这么说的人有点言过其实,实在是夸张了点。公叔文子也是个会言说、喜欢笑、善取利的人,只是在时机恰当的时候他才说话,说的话准确贴切,恰如其分,所以人们不反感厌烦他的话,觉得他说的话太少;他内心快乐然后才欢笑,笑得自然真诚,快乐淡然,所以人们不反感厌倦他的笑,觉得他笑得不多;该得的财利报酬时他才取,取得合乎道义,守止有度,所以人们不反感讨厌他的取,觉得他取的很少。”听了公明贾的话,老师感叹地说:“原来如此啊!说的是这样,而实际却是那样!言说是难以将背后的几微传达准确清晰而无偏离的啊!”
本章需要注意的是对“其然!岂其然乎?”的理解。诸多释解者将“岂”作为反诘语气用词,将其解读成:“是这样吗?难道真是这样吗?” 公叔文子真如公明贾说的那样吗?“其然”,美其能然。“岂其然”,疑其不能诚然。为此作出孔子在听了公明贾的赞美介绍后心存疑问的推论。其实,这种错误的理解是源于对“岂”字的解读,定州汉墓竹简《论语》此章的文本是“幾其然”,不是“豈其然”。可见,“岂”字当为“几”义。考查“岂”字源,其字形为山为豆,豆为祭享盛食器,“山”像豆器之盖。在祭享时,盛食器上盖当略微倾斜,以便使得祭享者能够方便得到祭享之食。如果盛食器上盖倾斜过度,则显得不整而违礼仪要求,故其本义中有“庶几”之义。段玉裁《说文解字注》“凡言岂者皆庶几之词,言几至于此也。故曰'欲登’。《曾子问》:'周公曰:岂不可。’注:'言是岂于礼不可。’按,此谓于礼近于不可也。《汉书˙丙吉传》:'岂宜褒显。’犹言盖庶几宜褒显也。周汉文字,用岂同此者甚多,举二事足以明矣。欠部有'𣢆’字,幸也。《文王世子》注、《孔庙礼器碑》有'𩥉’字,意皆与岂相近,𩥉卽岂之变也。岂本重难之词,故引伸以为疑词。如《召南》传曰:'岂不,言有是也。’后人文字言岂者,其意若今俚语之难道,是与《曾子问》、《丙吉传》二岂字似若相反,然其徘徊审顾之意一也。” 金国泰在《字源》豈条下释:后代所见“岂”字作副词,主要表示反问,也表示推测、期望或命令,这在古书上多写作“其”。“岂”在古书中或通“凯”,表示希冀,《说文》:“一曰欲也。”由此可见,豈在春秋之时尚未有反问之意。因此,我将此释解为:“原来如此啊!说的是这样,而实际却是那样!言说是难以将背后的几微传达准确清晰而无偏离的啊!”这和《子路篇》中的孔子所说的“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是一个意思,表达了孔子对“言说的语言是不可以完全清晰地表达其言说对象内在的微妙,隐密的细微不可以通过语言来显现”深刻理解和把握,本章是让行政君子体悟把握言说的“不可若是达几”,从而在行政之时不要执着于言说的外表,而要深达于言说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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