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范进回家的时候,胡屠户一路跟在后面,替他扯平衣襟,还高喊着:“老爷回府了!”等到他视为“老爷”的张乡绅光临,他就“连忙躲进女儿房里,不敢出来”。他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到了范进以前的那种可悲之中。范进清醒后,很快的就适应了身份的转变。这种举人身份,给他的生活带来的不仅是物质的转变,更多是精神的一种拔高。他与张乡绅见面的对答,丝毫没有经过彩排,却又符合生活的逻辑。书中这样写:张乡绅攀谈道:“世先生同在乡梓,一向有失亲近。”范进道:“晚生久仰老先生,只是无缘,不曾拜会。”张乡绅说的明明是假话,当范进穷得叮当响的时候,富有的乡绅哪里会把他当作“乡梓”?哪里会有意来和他“亲近”?范进的回答也是假话,连自己杀猪的丈人都对他无端侮辱,哪还敢拜会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士?他们都把假话说得心照不宣,一点儿没有心理障碍。这些都不是客气话,而是一种生活的客套。客套就是说着虚伪的话而没有虚伪的感觉,甚至是肉麻的话也没有肉麻的感觉。其实我挺佩服能说客套话的人,他们能把话说得天衣无缝,还好听。通俗点说,就是打官腔。生活有时候需要一种客套,他们说这叫仪式感。张乡绅送了五十两银子,叫范进权且收着,又看着范进的破草屋,说“这华居其实住不得,将来当事拜往,俱不甚便”。马上又奉送三进三间的房屋,特地说明目的不过是自己“早晚也好请教些”。面对如此大礼,范进有点不习惯,再三推辞。而张乡绅却说出这样的话:“你我年谊世好,就如至亲骨肉一般。”听到这话的时候,范进一点都不觉得恶心,反而还很受用。故事到了这里应该就告一段落了,但生活的真相往往不是大喜就是大悲,悲喜从来没有缺席过某一场活动。许多人给范进送田产、送店房,甚至投身为奴仆的,两三个月之间,范进家里,不但陈设豪华,而且仆妇成群。他的母亲,还以为房子家具是从他人那里借用的,叮嘱家人不要弄坏了。当得知这一切都属于自己之时:老太太听了,把细磁细碗盏和银镶的杯盘逐件看了一遍,哈哈大笑道:“这都是我的了!”大笑一声,往后便跌倒。忽然痰涌上来,不省人事。范母死了。生活总会给予你什么,然后又拿走什么。给你财富名利权势,拿走你的健康。给你健康,也许让你一贫如洗。对于生活的真相,每个人宁愿蒙在鼓里充耳不闻,每天活在掩耳盗铃的戏码里,而那些真正面对生活的勇士却鲜有。范进中举了,可之后呢?这才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有人在范进考试过程中看到了人情冷暖,人性虚伪。但值得拷问的是我们的灵魂,但你要是一提及到关于灵魂的问题,啪,给你一耳光。生活就像一次范进中举,不疯狂不成魔。可是,该死的畜生,你中了什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