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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七古《戏题画山水图歌》读记 （小河西） 戏题画山水图歌（王宰画。宰丹青绝伦） 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 能事不受相促迫，王宰始肯留真迹。 壮哉昆仑方壶图，挂君高堂之素壁。 巴陵洞庭日本东，赤岸水与银河通，中有云气随飞龙。 舟人渔子入浦溆，山木尽亚洪涛风。 尤工远势古莫比，咫尺应须论万里。 焉得并州快剪刀，剪取吴松半江水。 王宰，唐画家。善画山水树石。《历代名画记》（唐-张彦远）卷10：“王宰，蜀中人，多画蜀山。”《唐朝名画录》（唐-朱景玄）妙品上：“王宰家于西蜀，贞元中韦令公（韦皋）以客礼待之。画山水树石出于象外。…景玄曾于故席夔舍人厅见一图障：临江双树，一松一柏。古藤萦绕，上盘于空，下着于水。千枝万叶，交植曲屈，分布不杂，或枯或荣，或蔓或亚，或直或倚，叶叠千重，枝分四面。达士所珍，凡目难辩。又于兴善寺见画四时屏风，若移造化。风候云物，八节四时，于一座之内，妙之至极也。故山水松石，并可跻于妙上品。”据本诗，杜甫或应邀到王宰“高堂”赏画。看了王宰高挂堂上的“山水万里图”，杜甫挥笔题下此咏画千古名作。 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能事不受相促迫，王宰始肯留真迹。 壮哉昆仑方壶图，挂君高堂之素壁。 能事：所能之事；所擅长之事。《易-系辞上》：“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能事毕矣。”《宋书-武帝纪中》：“莫不云行雨施，能事毕举。”《牡丹》（唐-唐彦谦）：“真宰多情巧思新，固将能事送残春。” 促迫：匆促；急迫。《石氏画苑》(宋-陈师道)：“卒行无好步，事忙不草书。能事不促迫，快手多粗疏。”《旬虑…》（宋-司马光）：“缓带对藜羹，下箸免促迫。” 方壶：神话中东海仙山。《列子-汤问》：“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舆，二曰员嶠，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赠丹阳…》（唐-李白）：“连峰入户牖，胜概凌方壶。” 大意：十天画一水，五天画一石。创作不受时间相催迫，王宰才肯下笔留真迹。好一幅壮丽的从昆仑到方壶的万里江山图，挂在您高堂之白壁。 巴陵洞庭日本东，赤岸水与银河通，中有云气随飞龙。 舟人渔子入浦溆，山木尽亚洪涛风。 巴陵：巴陵郡。即岳州。《山海经注》（东晋-郭璞）：“洞庭地穴在长沙巴陵。吴县南太湖中有包山，山下有洞庭穴道，潜行水底，云无所不通，号为地脉。”《江赋》（东晋-郭璞）：“爰有包山洞庭，巴陵地道。” 赤岸：赤色的崖岸；传说中地名。《七谏-哀命》（汉-东方朔）：“哀高丘之赤岸兮，遂没身而不反。”王逸注：“楚有高丘之山，其岸峻险，赤而有光明。”《七发》（汉-枚乘）：“凌赤岸，彗扶桑，横奔以雷行。”《吴越春秋-越王无余外传》（汉-赵晔）：“于是周行寓内，东造绝迹，西延积石，南踰赤岸，北过寒谷。”《江赋》（晋-郭璞）：“鼓洪涛于赤岸，沦余波乎柴桑。” 云气：《庄子-逍遥游》：“姑射山有神人，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易经-乾卦》：“云从龙，风从虎。” 浦溆（xù）：浦、溆、浦溆、溆浦皆指水边。《赠江长史别》（南梁-何逊）：“长飚落江树，秋月照沙溆。”《和谢监灵运》（南朝宋-颜延之）：“吊屈汀洲浦，谒帝苍山蹊。”《渡北河》（隋-薛道衡）：“连旌映溆浦，叠鼓拂沙洲。”《夜泊牛渚趁薛八船不及》（唐-孟浩然）：“浦溆尝同宿，烟波忽间之。” 亚：通“压”。使低。《都尉山亭》（唐-杜审言）：“叶疏荷已晚，枝亚果新肥。”《望云骓马歌》（唐-元稹）：“亚身受取白玉羁，开口衔将紫金勒。” 洪涛：《赠白马王彪》（魏-曹植）：“伊洛广且深，欲济川无梁。泛舟越洪涛，怨彼东路长。”《江上遇疾风》（唐-张九龄）：“白昼晦如夕，洪涛声若雷。” 大意：从巴陵的洞庭水到日本之东，赤岸水与银河遥相通。画中还有云气追飞龙。船工渔夫纷靠岸，山中树木尽被压，江上浪涛兼大风。 尤工远势古莫比，咫尺应须论万里。焉得并州快剪刀，剪取吴松半江水。 远势：远物的气势、姿态。《南史-萧贲传》:“幼好学，有文才，能书善画，于扇上画山水，咫尺之内，便觉万里为遥。”《游茅山》（唐-储光羲）：“远势一峰出，近形千嶂分。” 并州剪刀：唐朝并州剪刀已颇有名。《怀素上人草书歌》（唐-任华）：“锋芒利如欧冶剑，劲直浑是并州铁。” 吴松：吴松江，也称松江。（今吴淞江。）《元和郡县图志》卷25苏州吴县：“松江。在县南五十里。经昆山入海。”《池上小宴问程秀才》（唐-白居易）：“停杯一问苏州客，何似吴松江上时。” 大意：尤其画远方景物古人莫比，咫尺画面能展示千万里。哪里得到的并州快剪刀，剪来吴松江的半江水！ 诗意串述：此诗共15句。首6句点题。先写王宰作画认真。本就是山水画高手，画起来仍是一丝不苟。高堂上悬挂的是一幅王宰精雕细刻的江山万里图真迹。接着7句描述王宰的高堂壁画。似是一幅“江山万里图”。山从昆仑神山到方壶仙山绵延万里。水从巴陵洞庭到日本东海，甚至通到张骞乘槎到过的银河。江中云雾缭绕似随江流飞动。江中波浪滔天，舟人渔子纷纷躲到港湾；江风猛烈，山上林木纷纷俯首。这幅画内容够丰富。江山壮美中还带有神奇。后4句评价王宰画。两个特点。一是“工远势”。杜甫认为，王宰在表达“远势”方面，超越古人。咫尺之间，即可描绘万里江山。二是水逼真。画中水似乎不是画的，是直接用剪刀剪来的半条吴松江。这幅画没有流传下来。但杜甫这首诗即画。若真是山水画高手，可以据此诗来一幅江山万里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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