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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札记二则 || 读刘家和《丽泽忆往:刘家和口述史》一书和王宏志《作为文化现象的译者》一文

 李伟荣 2021-05-14

札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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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不断开拓自己视野的同时,我也意识到,我们每个人的眼界都必然是有限的。像我理科这个情况,想要做到学术前沿是不可能的。这里就涉及到一个问题,如何把我们所学知识转换成为能力。知识是零散的,容易被遗忘。那时候,我就学会了一点,就是弄清新学到的知识与已有知识是什么关系,要形成一个知识结构、知识网络(knowledge network),当时不知道“网络”,知道要有个知识结构。知识形成结构以后,才能成为一个基础。

我们永远会遇到网络中间有短板,就存在这个问题。这个短板,明显就分两类:一类短板是我们的条件难以克服的,比如说天文、历法,司马迁是参加《太初历》编修的。历史学家讲这样的东西,今天天文学、物理学这些方面,我们都有这样的短板。我们知道得最多,也只能做到古人那样,懂得天文、历法,我们的能力有限,数学知识有限。……我们终生都有一个补短板的问题。你在研究中间遇到短板,你就去补。

另一方面,你还要意识到自己是有长板的,要认清自己的长板。我觉得,认识到自己的短板是必要的,然而认识到长板同样重要。就好比一个水桶,它是一片一片木板拼起来的,是一个结构。假使各个板都平衡,就不存在长板和短板问题。如果有短板,水到短板就上不来了,得把短板补齐了,用长板补短板,长板是引导这个结构提升的。所以水桶的意识,有两层意思:一方面,要意识到自己的短板;另一方面,还要认清自己的长板,用长板补短板。像我刚才讲的,这一学科强,可以带动其他学科。

我读国文以后,就慢慢地学外文。我因为懂得小学,什么文字、音韵、训诂,我学外文也是这样,后来开始研究etymology,这个词源学。我学习外文语法,grammar,把中国小学方法移植到学外文上。我知道怎么查词典,词源是什么。比如英文词典,有一本《韦氏词典》(Webster’s Dictionary)、《牛津词典》,再买一本《牛津简明英语词典》,这不就有了吗?这是我常用的。我查词典,就查这个词的词源。这样在掌握一个词的时候,就能获得许多这个词的知识,就像摘葡萄似的,不是一串一串地采摘,而是一大株一大株地摘。

我研究外国历史,跟外国人差远了,知道我的外文不行,所以我拼命学现代语言,学英文、俄文,又学德文。但是,我知道不学古文还不行,要学希腊文、拉丁文,可惜都失败了。我知道这个短板补不上来,没办法。改革开放以后,条件好了,但年纪也大了,事情也多了,我不可能再去学古文(外语)。你要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境界,还有要靠长板拉短板。

另一方面,我在学中国史的时候,问题是很多的,我知道从中国史里看出问题来。比如说我读赵翼的《廿二史劄记》就看出问题来,像“汉初布衣将相之局”这些。我看外国史也知道怎么提问题。更重要的是,我要研究外国史,外文不够,尤其研究世界古代史,古代外语不够。我才知道,现代语言,我会点英文,会点俄文,再会点德文,哪儿够?还有一个问题很重要,作为教师,要教外国史,就凭借上学时学的一点东西,靠一点外国教科书作参考哪行?你怎么能做研究,需要不需要知道目录学?有哪些原始史料,有哪些重要史学著作?要知道史料学,还有这个学术史。不能光凭一本教科书,那个是死的,你得自己找。怎么办?我就知道目录学的重要,就往里面去摸,找那些有代表性的著作,不用老师天天指导。

要用长板拉动短板。我讲的长板跟短板还是比较全面的,既注意短板,也注意长板,是动态平衡的问题,突出了,就变成长板了,有了长板,就又出现了短板。随时看到短板,也随时看到新的苗头。长短兼顾。长板看到希望,长板得不到其他支持,也得不到发展。出现新的长板,其他的跟上,就是取长补短。补了短,变成长,其他地方又不够了,又需要补了。这个关系的理解是有现实意义的。

实际上,我们在学术研究过程中,除了平面结构以外,还有高度和深度的问题。这就是各个学科,除了历史学科以外,与其他学科的关系问题。……问题的深入是靠见识、靠理论,问题的制高点是靠见识、靠理论。


札记二

王宏志丨作为文化现象的译者:译者研究的一个切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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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宏志丨作为文化现象的译者:译者研究的一个切入点

译者研究是翻译研究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这不单是因为译者本来是重要的翻译现象,更基本的理念是:没有译者,何来翻译?不过,过去大部分有关翻译的讨论,主要是集中在译文上,尤其是有关原著与译文关系的处理,讨论的角度大抵只在确认译文是否忠实于原著。这很大程度是出于传统“原著中心”(source-oriented)的翻译观。

现有的译者研究是处于怎样的状态?就以上述的一些现代文学译者研究专著为例,其中不少是把重点放在他们的翻译作品上的,不能算是严格的译者研究;另外的主要是对译者生平或他们的翻译活动作相对表面的陈述,部分也有加上对他们的译作或翻译理论的评论。很大程度上,这些译者研究都被写成一种传记,就是对某一位主要以翻译为活动中心的人物的传记。

值得思考的地方。
第一,就现在所见到利用这种模式去讨论翻译的文章和专著,很大部分的重点是放在译作本身。即以我们经常谈到翻译研究的三大问题──译什么、怎样译、什么影响──为例,讨论译入语文化中的什么元素决定了译者的选材,译入语文化中的什么元素让译者决定翻译的策略和方法,译入语文化中什么元素决定了译作在译入语文化中的认受,虽然都是非常合理的研究思路,且能做出有意义的学术贡献,但其实讨论的对象主要是译作,不一定能加强对译者本身的理解,不能视为以译者为主体的研究。
第二,即使我们刻意加强译者的部分,尽量以译者为中心,仍然有一个严重的问题,这可以从两方面来讨论:一方面是这种研究模式只停留在对个别某一位译者及其活动本身的理解,每位译者都只是单独或独立的个体,完全被孤立起来,跟其他译者和翻译活动好像没有关系,最少没有什么互动,更不要说把译者放置于译入语文化内,展现其在译入语文化中的位置和角色。
另一方面,这样的译者研究集中在他们的翻译活动上,忽略了译者的其他文化活动。其实,译者本身就是文化中的个人,即使最专业或职业化的译者,他/她的活动不可能只限于翻译活动,而这些翻译活动跟其他各方面的活动是挂钩的、配合的,甚至互动的。
此外,由于这种译者研究所强调的是个别译者自身的价值和贡献,结果是无可避免地集中于一些所谓重要和知名的译者。

笔者尝试提出另一个译者研究的切入点:译者作为文化现象。这具体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不要只把译者视为个人或个体,将其翻译行为视为个人或个别的活动, 而是不论个人还是群体、知名或不知名的译者及他们的翻译以至其他活动,都集体地构成一个文化现象,在特定的文化环境下参与、回应、协商以至影响一些重要文化问题,甚至是具体地对独特文化问题作出回应。

同时代同一文化系统下的译者面对的,是接近甚至相同的文化元素、文化现象以及文化问题。因此,尽管他们各自进行表面看来很不相同,甚或的确很不相同的翻译活动,但很多时候是在不同程度上以不一定相同的方式回应着这些文化元素、现象或问题。也就是说,他们的翻译行为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集体性的文化行为,有着一种共同性甚至标志性,因而在总体上构成一个文化现象,与他们所处时代的主要文化现象挂钩和互动。以译者为文化现象,跟译入语文化现象关联进行考察,已经不是个别译者特定的翻译行为的研究,而是更大范围、更整体性的译者行为研究;同时,这样的研究不会终止于译者本身,而是联系到更大的社会、文化方面去。我们不单以社会和文化元素去解释或理解译者的翻译和翻译行为,更通过同时代同文化的一些译者的翻译和翻译行为去理解社会和文化状况,一方面更好地展现译者在整个文化中的功能和位置,说明译者与文化的关系,另一方面从一个从来很少人关注的角度——译者的角度去观照社会和文化,从而得到更深邃的理解。

以译者为文化现象的译者研究,具备以下特点:
第一,它并不排除个别译者的研究,事实上,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会先从个别译者入手,不过,它不会是所谓的“全面”译者研究,也没有必要罗列或说明译者所有的翻译成果或活动,只会抽取相关的部分,针对某一个文化现象或问题来进行深入分析,不会停留在所谓 “Who- When- What” 的表面论述。
第二,它不局限于个别译者或知名译者,不论个别知名或不知名的译者,都会被视为一个译者群体的组成部分,集体地应对一些文化问题和现象。
第三,在分析译者的文化位置时,不会只集中或局限于他们的翻译活动或文本来进行研究,而是集结译者其他足以说明相关文化问题的各种各样活动,包括创作、出版、政治、经济、教育等方面,从这一角度来说,这样的研究模式能够对译者提供更全面的分析及理解。

文学翻译以外,明末以来来华西方传教士的一些翻译活动和行为中,是否也能找出一些重要的文化问题,展示集体的制约和回应?例如不同传教士在翻译西方宗教作品,又或是在翻译中国典籍和文学作品时,怎样应对传统中国思想的力量?又或者在19世纪西方国家在中国的政治活动加剧后,作为主要掌握中文能力的传教士,又怎样在世俗与宗教之间作出取舍,为西方国家担任政治上和外交上的译员,尤其当时中外政治交往涉及不少诸如鸦片贩卖等道德问题?

-END-

国际汉学研究与数据库建设

开通于2017年3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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