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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 | 周末谈:漫读雨果的《悲惨世界》

 流浪的橡树 2021-05-15

好的小说,便是哲学。

读着读着,时间一长,你便该有了自己的思想。

《悲惨世界》便是这样的一本小说。

这本小说,你可以在一周读完,却又会在未来十年、三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去复读、去品味、去思想。

《悲惨世界》写成于1862年。

在这一年,充分地经历了激情、荣耀、才华、政治、革命和流亡,已到耳顺之年的雨果写作的《悲惨世界》,已经洗却了《巴黎圣母院》的绚丽、纯粹、浪漫、激情。

从1832年开始准备素材,雨果延至1845年才以《苦难》为名,开始最初的小说创作。

而后,雨果因流亡搁笔,直到旅居盖纳西岛开始修改、续作《苦难》,最终完稿定名为《悲惨世界》,创作时间竟然长达三十年。

经过三十年岁月与作家的反复打磨、沉淀,这部从1793年法国大革命年代到1832年巴黎起义,时间跨度长达近四十年的《悲惨世界》,终于成为一部文学史上将人性与时代近乎完美交融的伟大小说。

《悲惨世界》的叙事在爱情、信念、革命以及生活的绝望和希望等等层面次序地展开,如是浮世绘。

小说色彩斑斓、饱满、真实展现的,便是法国大革命及大变革之下,关于冉·阿让、沙威、米利埃主教、芳汀、及柯赛特和马里尤斯的一见钟情的爱情等等平常人和平常人的苦难和救赎,绝望和希望的故事。

如此百万字巨著,除却展现了雨果对那个时代的宗教和哲学的思想,无疑还证明了雨果确实是一位可以用文字去驾驭时代的非凡作家。

雨果笔下,无论法国当年的大革命、大时代的宏大叙事,或者浮游在宏大叙事上的那些平凡、琐碎的人物故事,其逻辑、叙事同样的清澈、有序。使得读者非常容易阅读和理解。

《悲惨世界》这部小说如是巴赫的音乐作品。

无需去懂纯粹的艺术,灵魂就已经为艺术所触及。

名著之所以伟大,即因为此。

雨果创作《悲惨世界》的灵感,缘自法国当时发生的两个因为饥饿偷了面包,被判苦役的案例。

这是平凡人发生的平凡的故事。不过,平凡的故事经过作家创作,往往可以因此成为典型,成为经典。

在当时的法国近代新旧变革背景下,就有较多类似相关司法、道德和世俗的小说。

这类小说通常几乎都是套路化地展开。以跌宕起伏,迂回曲折故事,谴责社会不公、批判司法黑暗,最终,得出扬善惩恶、报恩复仇的类似结果。

在当时欧洲及法国,这类复仇小说屡见不鲜。

最为著名的,是与雨果同期的法国作家大仲马的长篇小说《基督山伯爵》。

落后大仲马200年多年后,香港金庸套路照搬,写作了《连城诀》,同样风靡大陆。

然而,相关的社会不公、司法黑暗的素材并没有浮在《悲惨世界》的面上,而是沉淀,成为雨果在宗教、世俗两个世界里展开一个苦难的时代的引子。

气势恢宏的《悲惨世界》,即从主人公冉·阿让因为偷面包而获苦役展开。

某年,寒冬,失业的冉·阿让为姐姐的饥饿的孩子们偷了面包,因此被判处五年徒刑。此后,冉·阿让不堪苦役数次逃跑,但是,他的每次逃跑均遭失败,最终刑期加长成为十九年。

等到假释出狱,冉·阿让已经从热血少年成为了中年人。

背负苦役身份,冉·阿让在人们歧视之下漂泊、流浪。既找不到工作,甚至连住宿的地方也难以寻找。

苦闷、压抑、孤独、气馁相伴饥饿,使得冉·阿让走到了人生绝望的底部。

就在这时,冉·阿让在求宿时候无意遇到了米利埃主教。

米利埃主教并非纯粹的那位善良、正直、极富同情心的人。

在雨果笔下,米利埃主教即是引导在迷惘、徘徊的人们于宗教与世俗之间而走出苦难的引导者。

因而,一反人们世俗的想象,温和的米利埃主教收容了在漂泊、流浪中与苦闷、压抑、孤独、气馁相伴的冉·阿让:

您不用对我说您是谁。这并不是我的房子,这是耶稣基督的房子。

您有痛苦,您又饿又渴,您就安心待下吧。

您是过路的人,我告诉您,与其说我是在我的家里,倒不如说您是在您的家里。这儿所有的东西都是您的。我为什么要知道您的名字呢?

……您已经有了一个名字……

您的名字是我的兄弟。”

然而,冉·阿让偷走了主教的银器餐具,继续潜逃。

潜逃途中,冉·阿让再次遭到信奉法律与正义,曾经关押他的监狱警长沙威逮捕。

就在冉·阿让面临再次苦役关键时刻,米利埃主教出面解释银器为自己赠品,并非冉·阿让所盗,并且连餐桌上的两支银烛台一同赠与了冉·阿让。

冉·阿让免于被捕。

就在沦落人生绝望的底部,冉·阿让幸运得到米利埃主教救赎,得以开始新生。

就此,《悲惨世界》的苦难和救赎,绝望和希望的其他的故事,随着冉·阿让的新生而徐徐展开。

冉·阿让化名马德兰,洗心革面,隐姓埋名,来到滨海小城蒙特勒依市努力工作。十年过去,他发明、生产工艺品而成为当地的富豪。

马德兰有了回报社会的能力。

感念米利埃主教的救赎,马德兰乐善好施,兴办福利,为小城的穷人创办托儿所、免费药房、工人救济金等等,因而受到市民们的爱戴,并当上了市长。

然而,就在成功的辉煌中,人间的苦难与悲惨却逶迤展开。

美丽、痴情的芳汀为恋人欺骗,在生女之后,即遭抛弃。

为了生存,芳汀将女儿柯赛特托养给了贪婪、市侩、经营难以为续的小旅馆老板德纳第夫妇,自己则远离家乡,来到蒙特勒依市的马德兰的工厂工作,赚钱养育女儿。

随着小珂赛特慢慢长大,她们母女的悲惨世界也就随之展开。

德纳第夫妇将小柯赛特视作敛财的工具,既要虐待、逼迫年幼的小柯赛特每日劳作,还频繁写信欺骗芳汀,描述着她的女儿过着的幸福生活,并借以索要更多钱财。

幸福成长的女儿成了的芳汀的最后希望。

她每日辛苦工作,却因为天生美貌引发了庸俗的妇人们对她的不满、议论、猜忌。终于,芳汀的危机与苦难在平静的小城酝酿、爆发。

芳汀生养私生女的私隐曝光,在一片道德与伦理的谴责声中,厂长兼市长马德兰顺应民声,在给了芳汀50法郎之后,将她辞退。

被马德兰解雇的芳汀无法再找到工作谋生,无奈之下,芳汀只得廉价出售自己的美发、皓齿,直至肉体。

芳汀的悲惨世界,等不到救赎,一再沉沦,完全没有底线。

最后,在贫病交加之中,曾经阳光、美丽的芳汀形容枯槁,奄奄一息。

终于,马德兰知道了芳汀的悲惨遭遇。他内疚,惭愧,但是为时已晚。就在马德兰决定照顾芳汀母女之时,追踪而来的警长沙威已经发现了马德兰就是冉·阿让的秘密。

在芳汀默然死去之时,沙威警长开始了对冉·阿让的追捕。

作为《悲惨世界》的男二号人物,沙威与冉·阿让几乎贯穿全部小说始终。

——对这段文学史上经典的追与逃的故事,雨果在《悲惨世界》既为沙威与冉·阿让安排了世俗的冲突、悬念,更在沙威设置了重刑犯后人,出生于监狱的宿命。

于是,当沙威一生信奉法律、秩序,最终却不得不在法律、秩序与人性的对撞中死去,雨果也就完成了对另一个维度的、世俗的、苦难的悲惨世界的诠释。

为了不再使被指认为冉·阿让的无辜者蒙冤,马德兰承认了自己的冉·阿让身份而再度入狱。

同时,为了兑现自己对芳汀的承诺,冉·阿让只得再度越狱来到那家小旅馆,从贪婪的德纳第夫妇手中,救出了可怜的小珂赛特。

而后,为了逃避沙威警长的追捕,冉·阿让带着珂赛特来到巴黎市郊一个修道院,再度开始了隐名埋姓的新的生活。

在冉·阿让的呵护、关爱下,羸弱的、被抛弃的穷人家的女儿珂赛特在修道院这座“冰山”里,慢慢成长为如百合花一样善良、宽容,充满同情心,如小白鸽一般的纯洁、坚贞,对爱情无限执着的少女。

于是,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在巴黎的卢森堡公园,珂赛特与英俊帅气的世家子弟马吕斯邂逅,一见钟情。

然而,就在这时,惨烈的1932年的巴黎革命爆发了。

雨果以对1932年的巴黎革命全景式的描叙,将《悲惨世界》推向了最高潮。

雨果笔下,《悲惨世界》的画卷在革命和动荡的巴黎,向那个时代进行全面、全景式的展开,其恢弘,辽远,使得读者几乎都有身在其中的体验。

这种读者体验,使得《悲惨世界》出版之后取得极大成功。

当年,小说不仅引起了法国即欧洲文学及文学批判界的高度注意,同时为法国及欧洲政界、商界、媒体及民间广泛欢迎,销量极佳。

《悲惨世界》为雨果带来了远超同时代作家的经济收益。

很大程度上,这也证明了雨果的小说在思想性、文学性、故事性、市场性等方面,取得了同样伟大的成功。

雨果笔触所及,当年的法国的政治、思潮、革命、斗争;巴黎街垒作战死去的人们;珂赛特与马吕斯生死不渝的爱情;珂赛特与马吕斯与冉·阿让的误会;为冉·阿让救了性命之后彷徨无主、直至自杀的警长沙威;以及在救了沙威警长、马吕斯之后,被珂赛特与马吕斯深深误会而决意悄然回归孤寂的冉阿让……如此等等故事相互交错进入高潮,而后,再自然分解、落幕,其间跌宕起伏,迂回曲折,极具魅力。

随着小说进入尾声,那个陈旧的、悲惨的时代似乎正在渐行渐远正在结束。

而未来的苦难和救赎,绝望和希望,则正在珂赛特与马吕斯婚礼上拉开帷幕。

小说的最后,冉·阿让去世了。

然而,冉·阿让在去世之前,还是等来了珂赛特与马吕斯。

于是,冉·阿让将当年米利埃主教赠送的两只银烛台留给了女儿珂赛特。

这是《悲惨世界》最后的寓意:世俗的苦难和救赎,绝望和希望,其实都会这样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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