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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振振杂谈诗词阅读(二)

 小楼听雨诗刊 2021-05-17

钟振振博士  1950年生,南京人。现任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古文献整理研究所所长。兼任国家留学基金委“外国学者中华文化研究奖学金”指导教授,中国韵文学会会长,全球汉诗总会副会长,中华诗词学会顾问,中央电视台“诗词大会”总顾问、《小楼听雨》诗词平台顾问、国家图书馆文津讲坛特聘教授等。曾应邀在美国耶鲁、斯坦福等海外三十多所名校讲学。


古典诗词的理解与误解(弁言二)
怎样才能做到“诗有达诂”呢?
苏东坡诗云:“长生不可学,请学长不死。”初读之近乎文字游戏,细想来却包含着睿智的哲理:“长生”虽不可企及,但只要人们学会防治病患,每战胜一次死亡,不就是向“长生”迈进了一步么?
取以譬喻本文之所论,则我们似乎可以说,“达诂”虽难以企及,但如果我们在读解古诗词的过程中,能够做到不断地发现和纠正那些理解的错误与偏差,那么,当误解率无限趋向于零的时候,“达诂”也就近在眼前了。
然而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又谈何容易!没有一定的素养,行吗?显然是不行的。
那么,必须具备哪些素养,才能做到摆脱误解的干扰,比较准确地读解古诗词呢?

笔者以为,最关键的有两条,一是“学人之拙”,二是“诗人之慧”。
古代的诗人、词人,特别是那些著名的诗人、词人,往往不仅是才华横溢的作家,更是博览群书的学者。老杜所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正是他们的集体写照。
要我们今天的学者把古人所读过的那“万卷”书一卷不漏地都通读一遍,或许是苛求了;但最起码的标准,经史子集四部中的名著和要籍,还是应当读一读的。
此外,为了知人论世,有关古诗词作者的传记资料和历史、文化背景材料,也不能不留心披览。
如果我们的阅读面积无法在大致程度上覆盖古诗词作者的阅读面积,对他们的生平和时代又不甚了了,那怎么能读懂他们的作品呢?
当然,要完成上述阅读指标,至少也得在图书馆里坐上十年冷板凳。而这还只是一般性的浏览,属于打基础性质,解决一个碰到疑问知道到哪里去找答案的问题。
至于为了真正判定古诗词的某些具体读解是否有误,为了解码破译古诗词的某些疑难篇章,带着明确目的作相机阅读,则更是学无止境。
在这方面,没有捷径可走,亦无所恃于“聪明”,只能立精卫填海之志,期愚公移山之功。
此谓之“学人之拙”。
但古代的诗词作者,特别是那些著名的诗家、词家,又毕竟不是学究,而主要是诗人。
以学问为诗词者固然不乏其例,然而纯任天籁、纯用白描、纯为直观而不掉书袋、不事獭祭、无复依傍的作品,亦所在多有。
即便是那些广征博引的篇章,凡属佳作,也贵能以诗的艺术气韵统摄之、斡运之、蹂轹之。
宋严羽《沧浪诗话》说:“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所强调的就是诗的艺术特质。
诗之区别于书与理,在其特有的艺术灵魂;诗人之区别于学者,在其特有的艺术灵感。
任何信号接受系统都必须将频率调整到与信号发射频率相一致的状态,才能清晰地接受。同样的原理,为了准确地读解古诗词,不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我们也必须具备诗人的气质,拥有与古诗词作家相类似的艺术感官。
诗人并非生而能诗,亦学习、实践有以致之;诗人的气质、诗人的艺术感官也不是与生俱来,完全可以通过后天的培养去获得。
培养的方法当然很多,但最直接、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恐怕莫过于亲自搞一点诗歌创作。最好是各种体裁、各种样式、各种题材、各种风格的诗词都能学着作一作。


作不作得成李杜、苏辛的“灵童转世”,那是另一回事;重要的是如果有过这样一番“脱靴搔痒”的体验,必能谙得个中甘苦,窥见其间诀窍,在读解古诗词时也就容易做到神交古人于百千载之上,不至于买椟还珠,郢书燕说,辜负作者的意匠经营了。
在这方面,所强调的已非“博学”,而是“多才”;天平不是向学术积累的厚重,而是向艺术感官的聪敏那半边倾斜。
此谓之“诗人之慧”。
为了更具体、更实在地说明上述两种素养在古诗词读解问题上的重要性,从明天起,我们选择几篇具有“疑义相与析”价值的作品,作为个案来加以审视。
作者/钟振振   编辑/冯 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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