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海南人的下午茶时间

*本文为「三联美食」原创内容

『 海南人的早餐，是老爸茶配大包。』

很多人打拼一生，只为在海南买房养老，而幸福的海南人，似乎从一出生就能进入到养老的状态。生活在富足的海岛上，岛民天生具有物质上的安全感，与其在炎炎烈日下奔波劳碌，还不如趿着人字拖，骑上小电动，自由自在地吹吹风，吃吃茶。

毕竟，我们海南人总喜欢把身体安放在最舒服的状态，而街头巷尾的老爸茶店里，则安放着最舒服的海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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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口老街居民称上了年纪的人为“老爸”，老爸茶便是大众茶的意思，临街一张铺面，陈设数张桌椅，便汇聚了各路“闲杂人等”。

如果说，悠闲的海南岛像个大茶馆，那么老爸茶店则是一个小海南了，这里既可以解决一日三餐，也是海南人的生活天地，藏着岛民最真实的市井生活。但老爸茶作为最具海南风情的生活方式，却是南洋的舶来品。

纪录片《早餐中国》

西方人在午后喝咖啡或红茶时，会配以点心，后来这种习惯传到了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晚清时期，海口成为全国对外开放的口岸之一，当时下南洋打拼的海南人创造财富后，便享受起下午茶这种生活方式。随着华侨们衣锦还乡，也将这种生活方式带了回来，于是一些西式茶店出现在了海口街头，这便是老爸茶店的雏形。

当时的茶店，茶师和点心师都是南洋一带的归侨，有专门的制作方法，店里的服务员多身着旗袍，举止有礼，服务十分周到，只有有身份和地位的人才敢进店消费。而到了八九十年代，随着茶室经营策略的调整，海南本土的小吃及各类中式茶点也加入了餐单，并以实惠的定价吸引普通人的光顾，西式茶店开始了“海南市井化”的转型。

每天，悠悠闲闲的岛民都会到老爸茶店来打发时间，一壶茶，几碟小吃，就能从清晨坐到黄昏，店主也不会下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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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茶店多是经济实惠的茶种，如红茶、绿茶、苦丁茶、鹧鸪茶、水满茶等，此外还有咖啡、奶茶、阿华田等供应。茶的味道虽然普通，却像邻居家的阿姨亲手冲泡的。茶客喝到茶叶发白，露出时间的痕迹，都不愿离开。

纪录片《早餐中国》

海南常把“喝茶”称为“吃茶”，可见茶店的主角并不是茶，而是那些搭配茶的小吃。一家老爸茶店，往往将全海南的美食都一网打尽，分门别类，大而不乱。

用料满满的包点，价格便宜，与茶饮搭配，最受茶客喜爱。白胖的大包，足有碗口大小，外皮蓬松柔软，内里是猪肉和鸡蛋组成的馅料，一个大包配一壶茶，只需几块钱，便能撑起岛民的一餐；排骨包，整块排骨埋在松软的面包体内，酱汁将面皮浸润得油润鲜香，一出炉就会引起茶客热抢；而菠萝包、牛角包等，老味十足，哪怕不在店里食用，也常有人买回家当点心。

老爸茶店往往有一处空间，专门码放着热气腾腾的蒸笼，里面是刚出炉的肉类食物。外皮薄透的虾饺，藏着大块虾仁，入口滑嫩弹牙；卤凤爪，先炸后蒸，饱吸酱汁，外皮一抿即化，内部胶质满满；用沙嗲酱蒸制的金钱肚，酥而不烂，鲜香爽口；而蒸排骨，融入了打底的芋头香味，入口后一秒即可脱骨，让人欲罢不能。

纪录片《无饭不起早》

但要说老爸茶店里最撩人心的，莫过于那些金灿灿的过油点心。玉米烙、蛋散色泽金黄，甜脆酥香；萝卜糕现点现煎，表面金黄焦脆，内里香甜软糯，萝卜丝根根分明；东山烙饼，被称为“奇味千层饼”，皮薄层多，外酥内软，蘸以红醋食用，酸甜可口，别有一番清新滋味。

如果吃了点心感觉油腻，可以点一碗糖水解腻。海南糖水界的扛把子，非清补凉莫属，只需看看它的庞大阵仗就知道了。清补凉的底料由芋圆、红豆、百合、莲子、花生、薏米、龙眼、鹌鹑蛋、通心粉、龟苓膏等20几种食材组成，再淋上半瓢椰子水或椰奶，各路食材在椰浴中放下矜持，缠绵共舞。一碗清补凉包含着多种口感，这也正像开放包容的海南岛。

此外，老盐菠萝水、老盐柠檬水等老盐系列的甜水，被岛民视为消夏神器。来自海南岛莺歌海盐场30年的老盐，降服了菠萝、柠檬等水果中带“刺”的酸，使其味道变得温厚柔软，让人尽情“亲近”它们的鲜甜。

为满足茶客早午饭的需要，茶店还有专门的档口供应粉类食材。海南岛的粉类众多，似乎每座城镇都有自己的米粉主张，如抱罗粉、后安粉、港门粉、陵水酸粉、长坡米烂等。但是，若要论海南米粉的总代言，自然是用整个海南冠名的“海南粉”。

纪录片《寻味海南》

这种粉丝白如雪、细如丝，本让人心生怜护，却被重彩的配料浸染。酱油、香油渗入粉丝内部，豆芽、酸菜、竹笋、猪肉丝、牛肉丝等聚集在粉丝上方，最上面撒着葱花、香菜、花生碎和芝麻等，随着筷子在碗中搅拌，不同层次的味道融会贯通，嗦一口，仿佛整个海南的香都跃然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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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茶包罗万象的食物，也吸引了三教九流的茶客。茶店既能见到上了年纪的阿叔阿婶，也能见到身着正式的青年和妆容精致的姑娘，既有样貌富态的人，也有普通市井百姓，各色人等融于其中，坐姿百态。有高谈阔论，畅谈天下大事的，也有聊些鸡毛蒜皮，掰扯张家长李家短的。有人在方寸的棋盘上攻城略地，也有人对着长条彩票单专研“致富经”，还有人只是坐在角落安静地放空。

如今，许多网红新式茶饮店入驻了椰城，号称要打造都市茶饮的“第三空间”，但高端的定位却和阿叔阿婶保持着距离。殊不知，老爸茶店才是全体岛民心照不宣的“第三空间”，被海南人视为安身立命之所。

老爸茶是海南人的 “精神安慰剂”，抚平海南人的胃口和心灵。海南人们也忠于味蕾和身体，把自己活成了一个茶客，让每一天都“有滋有味”，这才叫不负此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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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程一鸣

微信编辑：阿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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