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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研人物|月是故乡明——胡学文访谈

 CCTSS 2021-05-19

作家胡学文在“CCTSS中国当代文学精品海外译介与传播论坛”上发言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是胡学文先生在交流过程中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作为一名文学艺术成就卓越的知名作家,胡学文多年来致力于乡土文学作品的写作,他笔下的世界关注的是乡土文化在现代文明语境中的变迁。他对于故乡的眷恋和热爱,他对于底层人民的生活困境的同情,他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期盼都在展现着他作为一个作家的担当、人文关怀和社会责任感。

故乡何处是

2014年,陈建斌凭借电影《一个勺子》,荣获第51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男主角、最佳新导演两项殊荣。而电影的原著者胡学文也收获了更为广泛的关注和好评。胡学文的原著《奔跑的月光》将叙事的焦点对准到了生活拮据的一对农民夫妇身上,较多地关注了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在谈到文学作品中的“底层叙事”和“苦难叙事”时,胡学文表示“文学的魅力在于其丰富丰杂,既是内容上的,也是形式上的。从这个意义上说,一个作者写什么怎么写,既与其审美有关,也与其经历有关。底层叙事也好。苦难叙事也罢,只要是自然的,是对于生活和人生的思考、追问,那就不用按照特定的标准去理解衡量。什么样的叙事都是关于人的叙事,这是文学的根本”。

胡学文出生于河北省沽源县的一个农村家庭,在乡村的生活经验给予了他丰富的文学素材,而对于故乡的成长记忆则成为了胡学文作品中的底色,润物细无声地影响着他在写作中的美学倾向和叙事风格。然而随着全国农村的现代化改造步伐的加快,都市文明的触角也早已伸到了他的家乡。在谈到故乡近些年的变化的时候,胡学文表示“我的工作经历过几次调动,比如由乡镇调到县城,由县城调到市区,生活环境的变化并没让我改变太多,我也没感觉自己心理发生过什么变化。后来由市区调到省城,终于有了乡愁。我想,那就是一种渴念,是情感与文化的综合体,任何一个背井离乡的人都会有。而那种距离不仅是空间上的,更是文化上的。此外也与年龄有关吧,二三十岁的人怕是难以体会。关于故乡的回忆很多,以后我会写出来。我的村庄已被定为拆迁村,一两年就不存在了。村庄也只有存在于回忆中”。


谈及文学作品的乡土世界的时候,胡学文则表达出了他对于乡土文化的理解。“对于乡土中国,田园牧歌式与破败凋敝式的想象都简单了些,我理解的是介于二者之间,有着粘稠的文化、礼仪、习俗,不轻易改变,不轻易被击溃,无论生活方式有多大改变,文化习俗只是缓慢流动”。“我经常回出生的村庄,这既是写作的需要,也是情感的需要。每次回去都能发现村庄的变化,不是街道、房屋,而是人的言行和生活方式的改变。比如手机在村庄已经普及,六七十岁的老人都会用。这不是坏事,如果说现代化,这也算现代化的一部分吧。转型是必要的,也是不可阻挡的。轿车早已进村,牛马车自然要消亡。只是优秀文化应该很好地继承,不要因转型而消亡”。

明月来相照


和很多同时代的作家相比,胡学文显得比较低调,很少出现在各大媒体的聚光灯下。胡学文认为“作为一个职业写作者,其成就应该与写作有关。现在我虽然已经出版了十四五本书,但并没觉得那是自己的成就。世上那么多大作家,相较差距何其大,所以常常越写越沮丧。但沮丧也写,不写觉得人生就没了价值。遗憾倒是很多。世俗的遗憾,每个人都有吧。不值一提。当然也有写作上的,一部作品出版或发表后,常常觉得,要是那么处理就好了。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我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人。为此,特别感念在我人生路上伸出手的那些人”。


在谈到对自己影响最深的作家时,胡学文出口成章,顺手拈来举出了众多的例子。他表示自己喜欢的作家很多,真不能明确哪位作家对自己的影响最深。“早年喜欢俄罗斯作家,如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诃夫、果戈理,还有吉尔吉斯坦作家艾特玛托夫,当然现在也喜欢。后来读君特格拉斯、马尔克斯、胡安鲁尔福、福克纳、纳博科夫等,仍然喜欢。作家塑造的人物,喜欢的就更多。如《安娜卡列尼娜》中的安娜,《白痴》中的梅什金 ,《堂吉诃德》中的堂吉诃德。有的初读就无比喜欢,如梅什金,有的初读还有反感,如《包法利夫人》中的包法利夫人,中年再读对她多了几分敬意。有的可能是次要人物,但仍然喜欢,如铁凝《笨花》中的瞎话。虽然是次要人物,却是集乡村哲学、文化于一身的人物,所以喜欢。喜欢的理由很多,共同的理由是这个人物让我感觉到痛,一年甚至数年之后仍然能记起这个人物。想起的时候仍然能感觉到痛。那样的人物已种植在心里,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模糊”。


在谈及中外文学作品的不同之时,胡学文则举出了阿尔巴尼亚文学作为引证。“每个国家都有自己优秀的作家、优秀作品,都值得我们学习借鉴。以前没读过阿尔巴尼亚作家的作品,总感觉阿尔巴尼亚的文学不行,当然原因还在于我的孤陋寡闻。后来读卡达莱的《谁带回了杜伦迪娜》,觉得非常好,就把他翻译过来的作品全买回来,如《错宴》《亡军的将领》等。中国当代文学有自己的长处,如果说独特性,就是糅合了中国的文化,值得细细品味,但创造能力弱了一些”。


高山流水,以觅知音。几乎每一位作家都希望自己创作的作品能够得到读者的认同和喜爱。在采访中,胡学文也表示希望有机会将小说《从正午开始的黄昏》和《风止步》推荐给更多的读者。因为这两部小说“与别的小说在风格上不太一样。我在写作时从未想过是给什么读者写的,所以也说不好针对哪类读者群体。一个作家首先是一个读者,在阅读外国文学作品时,并没把重心和好奇心放在差异方面,而更关注共性或者说差异中的共性。优秀的文学作品都能直指人心,让我们对世界对他人包括对自己有新的发现和认识。我自然想朝这个方向掘进。文学提供阐释的路径,如何阐释,交由读者”。

作为一个从河北农村中走出来的著名作家,胡学文用他的方式描述和纪录着当代的“乡土中国”。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笔下的文学世界又不仅仅局限于乡土,而是通过对于人性的多维探索和对于社会的深情关怀表达出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思考和美好生活的期盼。就好像在胡学文小说《虬枝引》的末尾写的那样:“乔风似乎望见了盘盘曲曲的枝条在空中伸展的样子,它们越过村庄,越过湖水,越过田野,一直伸向远方”。

作者/中国文化译研网 周宏亮研译研作者‍‍

 编辑/余晓薇

“文化互译,沟通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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