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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性必修上册 第三单元 第7课《大卫•科波菲尔》实录(二)

 崔无容 2021-05-21
同学们好,这节课我们继续学习《大卫·科波菲尔》。上一节课我们关注了课文节选部分的人物遭遇,人物形象及人物关系,也感受到狄更斯在这些善良的小人物身上寄予的人文关怀以及社会批判,这节课我们还是围绕人展开,但我们把目光聚焦到“我”这个字上。这部小说以第一人称的叙述视角,将主人公大卫的成长故事娓娓道来,和盘托出,那么“我”在小说中仅仅是一个叙事者吗?今天我们重点思考的问题是,怎样认识第一人称叙述视角下,“我”的角色内涵?
我们首先还是要依靠文本,请同学们读一读课文第1段,这里加点的7个“我”字,指向有没有变化?如果把这7个字分一下类,你会怎么划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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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顺序标号的话,是不是这样134和2567划分的依据是134对世事有足够了解的“我”,感到吃惊的“我”,觉得是咄咄怪事的“我”,指向的是如今现在的“我”,也就是成年的“我”。故事是在成年的“我”的回忆中展开的。2567指向的都是当年那个10岁的“我”,叙述了“我”被轻易的遗弃成为了童工,从而自然地过渡到下文对恶劣的工作环境的描写。这两个“我”将现实与回忆交织起来,也将叙述与议论结合起来,成年的“我”看着10岁的“我”身心两伤,沦为童工而无人过问。虽然事过境迁,成年了“我”也已饱经沧桑,但在回忆此事时,仍然意难平,同学们能不能在这段文字中感受到“我”的这股不平之气?
从“不以为怪”,到“不免吃惊”,再到“实在是咄咄怪事”,即便是已经经历了更多更大的人生风浪的大卫,还是无法理解和释怀当初自己的被迫沦落。还有,文中反复说到,“居然没有人出来为他说一句话”,“没有一个人为我说一句话”前一句里是“他”,后一句是“我”,从身份来说都是童年的大卫,但是第三人称“他”的出现,“我”就不仅是叙述者,而且还成了被叙述者,在双重叙述中,“我”把不平之气宣泄出来,也把自己的态度和看法充分表达出来,这里成年的“我”是同年的“我”的不幸遭遇的叙述者,也是义愤填膺的评论者。
像这样,两个大卫交替出现的叙述视角,时时出现在文中。比如紧接着而来的第2段,同学们读一读划线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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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描写完工作环境的恶劣之后,狄更斯并没有以句号结束,而是以冒号总结,让成年的“我”再度回到现场,直面当年的不堪。这几十年的时间,记忆丝毫没有褪色,从“我”的心里涌现到“我”的眼前,所有的情景都历历在目,甚至跨越时空,成年的“我”还能触摸到童年的“我”小手的颤抖。我们读到这里,内心有没有被触动?一个孩子失去了深爱的母亲,失去了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如此肮脏混乱的地方,小手也是被一个完全陌生的大人握着,他怎么会不颤抖?痛苦、恐惧、惊慌、绝望汹涌而来,成年的大卫回忆,也在经历,时间没有将他当年的创痛减轻一分一毫,从视角的转换叙述,似乎让时间在记忆的最深处暂停了,时间不再是治愈伤口的良药,这一刻,大卫再度体验当年活生生的恐惧与疼痛,狄更斯虽然给大卫的人生安排了美好的结局,但却不让他做一个平静的叙述者和回顾者,这是为什么?记忆之深,说明创痛之深,痛之深,隐含批判之深。无依无靠的孩子,只能以童工的身份谋生,谋生的环境又是脏乱差到令人作呕,不是在写大卫一个人的遭遇和处境,而是通过大卫的眼睛让“我”们看到19世纪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繁华背后的混乱,看到底层人的生活挣扎,所以这一段中,两个大卫在叙述中交替出现,既是经历者,也是见证者,还是不动声色的批判者。
我们再来读一读课文最后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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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毫不怀疑、“我”好像看到这一段成年的“我”在回忆当年那个在城市街头游荡的“我”。同样是现实和回忆的交织,与刚才“我”们举例分析的第1段第2段又有什么不同?这里老师先要补充说明一下,霍普金斯船长的朗读声是怎么回事。“我”们的课文删减了第11章的部分内容,所以这句话的出现就不免有些突兀。这里的删去内容,概括的说就是米考伯先生在监狱中起草了一份请愿书,狱友们纷纷来签名表达支持,霍普金斯船长主动担任了朗读者的角色,他不厌其烦又煞有介事的把请愿书的内容一遍又一遍高声朗读给那些狱友们所以才有了朗读声中的回响这一说。
“我”们回到这个语段中,这两个“我”不知道引起了回忆,这些回忆中有美好的部分,也有想象的成分,这和上述两处的内容截然不同二段“我”们看到的是作为沦落者的大卫,他怎样从高处跌至低处,怎样从有望到无望。但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不甘沦落设法自救的大卫,他与底层善良的人们心境融合相互依靠,他保有天真充满想象,他不仅没有让自己的精神世界沦落,反而在世俗的沦落中重铸了自己的精神世界。毫不怀疑,“我”好像看到都是以成年大卫的口吻在诉说,“我”用成熟的视角来回看当年天真的自己,想象当年的“我”就走在现在的“我”的面前,这时候的“我”除了心疼和同情之外,还有欣赏和欣喜,欣赏和欣喜于那个在现实世界被剥夺了幸福,而用想象世界重新构建幸福的自己。因而这一视角的转换,使“我”作为叙述者评论者,经历者见证者批判者的身份又多了一个审视者。当然,作为审视者,观察视角也是有变化的,有时是成人视角,比如刚才的这一段,有时又是儿童视角,同学们能在课文中找出作者用孩子的眼光和口吻来叙述的内容吗?
课文里,当“我”第1次看到米考伯先生时,“我”把他光秃秃的脑袋形容成一个鸡蛋,当“我”第1次看到自己借住的阁楼房间时,感觉像一个蓝色的松饼,这些都是孩子的第一印象诸如此类的描写,遍布在整部小说中,尤其是在各色人物出场时,狄更斯都以小大卫的眼光和心灵去观察去感受,然后使用符合儿童思维习惯的词汇和方式去表达。比如大卫把继父摩德斯通形容为一条恶狗和毒蛇。正直的佩格迪兄妹,他们两人的脸都是红彤彤的,但在小大卫眼中却有不同,看着女仆佩格迪红苹果似的脸,小大卫会好奇小鸟为什么不去找她。而看到靠海为生的佩格迪先生的脸,小大卫觉得他和海虾螃蟹龙虾一个样,放进热水时黑不溜秋,出来时就红不愣登。书中很多描写,因为源于儿童视角,“我”们读来会觉得童趣十足,有时又因为成人视角的镜头叠加,又会倍添伤感,大家不妨去小说中读一读对女仆佩格迪的描写会让我们忍俊不禁,又让我们悲从中来。
狄更斯以儿童视角讲述大卫的成长经历,描述善恶的碰撞与较量,不时又以成人视角去审视和评价这段经历,这样交织而写的作用是什么孩子的眼光折射出成人世界的真实面貌,但孩子的单纯天真又让他暂时无法参透这个世界的真相,于是让成年后的自己来做解答和判断,这样不但拓展了叙述的空间,而且充实了人物形象,使小说主题更加鲜明。分析了文中的“我”的多重内涵之后,同学们再想一想,文中的“我”和作为作者的“我”,又是怎样的关系?我们不妨来看一下整部小说的开头,因为小说的开头往往有一锤定音的效果,无论是具体时间空间的展现,还是叙述特点艺术氛围的呈现,都可以在开头得到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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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的开篇这样写道:“在'我’”的这本传记中,作为主人公的到底是“我”,还是另有其人?在篇章中自当说个明白”。为了要从“我”的出世来开始叙述“我”的一生,“我”得说“我”出生在一个星期五的半夜12:00,据说那第1声钟声,正好跟“我”的第1声哭声同时响起,这个开头与其说是在讲故事,不如说更像是在写回忆录,谁的回忆录?从叙述视角看,这个“我”似乎既可以是大卫,又可以是作家自己,狄更斯好像也参与到叙事中来了。
学习提示的第1段中说道:“这部作品带点自传性质”,还提到米考伯夫妇有着狄更斯父母的影子。其实在创作这部小说之前,狄更斯的确是在写自传。我们来看一个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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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是否发现,这个片段和“我”们课文第二三段的描写内容非常像,只不过工作环境换成了鞋油作坊,这的确是狄更斯童年时的真实经历,也是伴随他多年挥之不去的隐痛。父亲是英国海军军需处的一个职员,这和他给米考伯先生设计的身份如出一辙,狄更斯的父亲爱好交际,常常入不敷出,母亲也不擅生气,家庭人口又多,经济陷入窘境,债台高筑,狄更斯10岁那年,父亲因为无力偿还债务而入狱,作为长子的狄更斯不得不辍学做童工。辛酸的童工经历,在狄更斯心里留下了巨大的伤口,他从未向别人提及,包括自己的妻子和朋友。心里的隐痛被触发,作家表述的欲望也被激发了,于是狄更斯用大卫的身份,并以第一人称作为叙述主体,让大卫变成“我”,来替自己倾诉郁积的情愫,以此来治愈人生曾经的创伤,狄更斯在给主人公取名时都极其用心,最后确定为“大卫·科波菲尔”,是因为这个名字的缩写DC,倒过来正是自己名字的缩写。

我们知道叙述人称决定了叙述视角,大家还记得上学期我们学习鲁迅先生的小说《祝福》时,对文中的那个“我”是谁的思考吗?这个离乡者又是回乡者,是旁观者又是局中人。但“我”并不是作者鲁迅,以“我”们所学来理解今天的这个“我”,是不是因为自传色彩的存在而多了一层意味?作为作者的“我”和作为主角的“我”有时候是一致的,作者狄更斯的记忆在主人公大卫身上复活了,他在叙述大卫的成长经历和生命体验的同时,对自己的生活历程作了直接和全面的回顾,复制了很多难以忘却的细节,甚至细致到让大卫的出生时刻都和自己的完全一样,还让小大卫被送去做童工时的年龄和当年刚到伦敦的自己同岁。所经历的许多事情,作者几乎都体验过,书中不少人物都可以在作者的生活中找到原型,因为有太多真实细节的嵌入小说一经出版,很多读者就把主人公大卫看成是第2个狄更斯。
狄更斯自己也在序言中说道:“这本书是整个情感都受它的支配控制,没有一个读者能比我在创作时更加相信这个故事”。在狄更斯的所有作品中,他把大卫科波菲尔看成是自己最宠爱的孩子。
当然,它毕竟是小说,而不是自传,我们来看一下宋兆霖译本序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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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回答这节课重点思考的问题,怎样认识第一人称叙述视角下,“我”的角色内涵?
“我”既是叙述者也是经历者,既是观察者也是审视者。身份及视角的切换下,现实与回忆交织在一起,体验与反思融合为一体,叙述中既有童年视角,又有成年关照,童趣横生之余,也说明童年经历的刻骨铭心,又隐含一定的社会批判。而有时,叙述视角的转换是为了将成长后的反思呈现出来,将叙事变得厚重,有时也作为过来人,以幽默的话语宽慰苦难中的当事人,在小说中,“我”的视角的变化,不仅与心理成长相辅相成,而且成为整部作品得以自然进展的重要基础。
我们对本节课提出问题回答问题的思考过程加以小结:我们从第一人称入手,关注“我”的内涵的不同,以此进一步分析它们之间的关系,及其对于人物塑造与主题表达的作用。其中,立足全篇,阅读传记,借鉴评述,从而区分作为作者的“我”和小说主人公“我”的联系与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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