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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间岁月

 夜间列车 2021-05-23
 
昨日中午,午饭刚刚下肚,一条令人难过的消息跃上了手机屏幕。袁隆平与世长辞,那个让我们吃饱饭的袁爷爷,永远离开了我们。
 
刷屏的消息,寄托着人们绵长的哀思。晚些时候,看到长沙市民在雨中奔跑着送别袁隆平的画面,禁不止潸然泪下。
 
“我毕生的追求,就是让所有人远离饥饿。”这句话,如烙铁遇水一般,激荡起人们心中难舍的情感。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经历过吃不饱肚子的困难年代,更觉袁隆平这句话的分量与珍贵。
 
母亲说,当年家里正是播种了杂交水稻,提高了粮食产量,才结束了青黄不接时向邻居借粮的窘境。
 
作为曾经的农村一员,对于田地、种子与粮食,我有着刻骨铭心的体会。离开农村多年,我始终没有忘却父辈及自己参与侍候田地的那段岁月。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耕耘与收获的因果关系,顺风雨自然,随四季轮回,续延着尘世烟火。江南之地,鱼米之乡,水稻是主产粮,关系着每个人的温饱。耕田,育种,插秧,割禾,晒谷,碾米……经历春秋,遍受辛劳,最后成为米饭,填饱我们的肚皮。
 
一年一年,一代一代,服侍田地的人无惧风雨,用叩拜的方式虔诚地致敬土地,换回滋养生活、传承生命的粮食。
 
一年之计在于春。正月之后,种田人就要开始为一年的粮食操心了。田地本是生硬的,在人们勤劳双手的浸润下,才有了贴心的情感。

 
找一块肥沃的农田,翻耕晾晒,下足底肥,作为秧田。好的种子,加上肥的秧田,才能培育出品优高产的秧苗。三月底,浸稻种,等稻种发芽,均匀撒在秧田里,秧苗长到4周左右,就可移栽了。
 
移栽就是插秧,将秧田里的禾苗,栽种到预先耕耘好的水田里。一手拿着秧,一手插着秧,一直不停地边插秧边往后退,讲究前后速度和左右间距,由于一直弓着腰,极易累,尤其会让人腰酸背痛。
 
为此,五代梁时的契此和尚创作过一首充满哲理的《插秧诗》: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后来,一种抛秧的技术开始运用,大大提高了插秧效率。一手托着秧盘,一手揪起秧苗,往田里用力一撒。秧苗抛在哪里,是站的还是趴的,都不管它,过几天它就会拔直了,往上腾腾地长个。
 
插秧并不难,水田里的蚂蝗却让人生畏。
 
水田里,脚一下去,就会惊动蚂蝗,它从四面八方向人发起攻击。只要觉得腿上一痒或者一热,紧接着就是一疼,用手一摸,就知道是蚂蝗来了。抬起腿一看,果然有一条或几条绿黄色的软体动物叮在腿上,赶紧用手去抓或是拍打,几下之后,它才会从腿上掉落下来。随着,就有血从那伤口流出,要好一会才能结成血痂。
 
多少年后,我还做那种蚂蟥叮在腿上吸血的噩梦。
 
插秧之后,就是扯杂草、浇水、施肥、喷药等工序。几个月的时间里,种田人像圣徒朝拜一般,定时到田里打卡,细心呵护着这些禾苗成长。种田人信奉“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花了多少心血,才能产出多少粮食。

 
到了七月份,早稻成熟了,人工收割,同时抢种晚稻,是一场考验体力的“战斗”。
 
南方的七月,是个闷热、收获、忙碌的季节。这个时候,正是一年中最为炎热的时候,本是避暑时节,但“双抢”不等人,种田人必须全家老少齐上阵,顶着烈日收割播种,披星戴月与农时赛跑。
 
割禾,打谷,晒粮,确保颗粒归仓;放水,耕田,插秧,确保下季收成。这些工作,都需要在短短的半个月内完成,其辛劳程度,可想而知。一滴滴汗水,洒落在田间地头,变成了一粒粒金黄的粮食。
 
现在,时代发展了,机械化耕种全面普及,高科技种田深入推广,种田人解放了双手,不再那么劳累,但那些曾经的田间岁月,仍让我难以忘怀。
 
我总是想起辛勤的农民在田里默默地插秧、割稻,那近似叩拜的姿态,带给我强烈的震撼。一碗米饭,一笼馒头,让人类传承千万年,这是最有价值的劳动,这是最了不起的劳动成果。
 
一日三餐,米香弥漫,饱食者当常忆袁公。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袁隆平都在田地里研究水稻,没有谁比他更关心人类的温饱。他就是浩瀚星空下,那一颗金灿灿的稻种。他把一粒米,写成了史诗——
 
人生梦想,禾下乘凉。先生之风,山高稻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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