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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大湖上看坡人

 滨州文学馆 2021-05-25

传说某一天傍晚,麻大湖中一看护芦苇和藕池的老汉,在茅草屋幽暗的麻油灯下,正品着河虾、毛蟹和鲜藕,自斟自饮。突然,远处传来一个人的问声:“我陪你喝两盅,怎样?”老汉闻声走出屋子,往四周望了望,没发现有什么人,也就没作声,回到屋里继续喝他的闷酒。

“你这人也太不讲义气了吧?我看你孤单一人太无聊,想陪陪你,可你却不吭声。”又是一个人的说话声。老汉心里纳闷,这方圆几里,除了他这个老汉也没有其他人,天色已晚,不会有什么人路过,是不是自己喝醉了,产生了幻觉,便收拾完碗筷、酒杯后,上床休息了。

可到了第二天傍晚,不远处又传来那人的说话声:“你也太小气了吧,我可以进屋喝一杯吗?”老汉心里一惊,天都这么晚了,在这渺无人烟的湖滩苇地里,谁能到我这里来?但既然有人来了,没有不让他进来的道理,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于是很不情愿地说了一声“进来吧”。老汉心里不太喜欢这么晚有人来打扰他,于是喝了一口闷酒,头也不抬,腚也没挪,心想我倒看看来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不料突然间屋内像刮了进了一阵细风,却不见人影。老汉很是诧异:“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俺是鬼,却不害你,俺看你独自一人喝闷酒,想陪你喝两盅。你给俺斟上酒,边喝边聊吧。”说完就在老汉对面坐了下来。老汉浑身打了个冷战,心想我真是招鬼了吗?心里虽然害怕,但仍忍不住朝这人瞄了一眼,只见来人四十来岁,脸色黝黑,身体壮硕。老汉壮着胆走出屋子,折了两根尺把长的苇子当做筷子,拿出酒杯,斟上酒,两人便聊了起来。

他本姓廖,生前在小清河以北一土财主家打长工,因勤快又肯吃苦,很讨东家喜欢。因此,给开的工钱就高,其他人很是嫉妒,于是想着法子使绊子捉弄他,连害他的心都有。

这天早上,东家安排他和几个人,套上牛车,装上犁子等农具,到十里开外的荒地去整地。一天下来,他们相互之间配合默契,没什么不愉快。眼瞅着太阳要落西山,可还有一小块地整得不太好,他便领着他们又重新整了一遍。完工后,整理收拾好农具,撵着牛车急匆匆地往家赶。当来到一座陡桥上,老牛突然趴下不走了。没办法,他只好跳下车,牵着缰绳想把牛拉起来。其他人是一肚子怨气没处撒,拿起镢头往牛腚上一顿打。没想到,牛一发怒,猛地起身,冷不防用牛角将他顶下河,整个人撞到河中木桩上摔死了。

“那,那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老汉惊恐地问道。

“我转了很多地方,想找个替死鬼好投胎重返人间,可还没有得到阴间判官的应允的指令。麻大湖素有'北国江南、鱼米之乡’之称,有多处名胜古迹,官宦名人均至此游览过。我便慕名来到了这里。”

至此以后,白天他到处游荡,晚上便与看坡老汉对饮,无话不谈,俨然成了莫逆之交的朋友。

说来也怪,自此以后,这老汉在河中摆的迷魂阵收获的鱼、虾、蟹,种类多,数量大,每天的收入比以前大多了。干起活来不觉累,像换了个人似的。暑去寒来,就这样过了近三年的时间。

一天晚上,他喝得格外尽兴,看坡老汉很疑惑,问他什么事让他这么高兴。他神神秘秘地告诉老汉,机会来了,他要投胎了。他说第二天上午巳时(上午十点左右),离村中东西大桥以北不远处,有一个四耳小孩,那便是他的目标。待到他到河中间的时候……,说完起身,哼着小曲一溜烟地飘走了。

看坡老汉一宿没合眼,寻思着如何破这个局,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不能这样说没就没了。便起了个早,撑着溜子来到离村中大桥不远的一棵树下,将其栓牢后,坐在溜子头上一边抽着旱烟袋,一边不停地四下张望着。

这一天,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是出奇的炎热。老汉摘下苇笠扇着风,眼睛一直盯着路上的行人。眼看巳时已到,烈日当空,只见一个六七岁模样的男孩,两手抓着一口铁锅的耳朵举在头顶遮挡烈日,从胡同里走了出来。老汉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四耳”的含义。正在犹豫间,只见男孩径直走向河边,眼看就要下河,老汉断然大喝一声“不能下河!”。随即,解开拴溜子的铁链 ,撑着溜子急速朝小男孩驶去。远远地将撑溜子的篙,向小男孩抛去,吓得小男孩慌忙爬回到岸上。待溜子停稳后,老汉随即上岸问个究竟。

原来,小男孩家中的铁锅使用久了,其底部有一小洞,家人便想找补锅匠给修一下。原本让其姐姐去做这件事,可这小男孩硬抢着去,因这一天比较热,不想绕道走大桥过去,想趁此下河洗个澡凉快凉快。便出现了老汉看到的一幕。

到了晚上,老汉像往常一样,做好菜,斟上酒,等着鬼友。老远就听见鬼友唉声叹气,进门后,老汉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了?没投胎成?”“哎,别提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可那小孩不知什么情况,又返回了岸边,时辰已过,投胎不成了。”

老汉边与他喝酒边宽慰他,再等机会吧。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

一天晚上,两个对饮尽兴后,他对老汉说,虽然很不情愿地投胎个女的,但不管怎样还是又有了个机会,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老汉不解地问道:“还能投胎个女人?” “是啊,只能给两次机会。第一次,同性别投胎。第二次,不管你乐意不乐意,就只有投胎异性了”。

“明天早上卯时(六点),村内东西大桥南侧西边的码头,淘米的妇女便是目标。”

老汉想尽量挽留鬼友多喝几杯,把他灌醉。殊不知他越喝越精神,什么时候走的,都记不清了。迷迷糊糊中,鬼友过来拉着他的手道喜,谢天谢地他投胎了。这老汉猛地一下惊醒了,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是一场梦。

来不及洗脸,他便匆匆忙忙往村里赶,怕错过了时辰。

因时间尚早,老汉便找了个墙旮旯蹲下来抽烟。不一会儿,天刮起了风,紧接着乌云滚滚,眼看一场大雨就要来了。这时,一男一女分别从一南一北两个方向同时朝码头急匆匆地奔去。男的肩挑两只木桶,女的胳膊挎着苇筐。两人几乎是同时来到码头跟前,但实际上是男的略逊一筹。因码头小,只能容纳下一人,男的家里等着往锅里添水,女的家里等着往锅里下米,两人互不相让。眼看投胎时间即将到来,这时如果男的心一软,让女的先下码头就坏了。老汉急忙赶过去,一把拽住女的,说道:“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你这个妇女怎么不讲道理,先让男的下去打水。”“明明是我先到的,你欺负人!”女的委屈地说道。不管这个女的怎么争辩,老汉就是不撒手。直到男的慢腾腾晃晃悠悠挑着水从码头上上来,朝自家走去后,才松手让这个女人下了码头。这个女人不情愿地淘完米,离开时瞪了这个老汉一眼,“多管闲事”,嘴里嘟囔着。

到了晚上,与往常一样老汉备好酒菜等着鬼友。等了好久,鬼友才唉声叹气地到达老汉的住处与其对饮,鬼友虽然喝了一整夜的酒,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眼看天就要放亮,他不得不惋惜地对老头说,他再也没有机会投胎了。他接到指令要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听候发落,感谢几年来老汉的照应。说完一闪身,急匆匆地走了。

多年之后,老汉年事已高,加上常年在坡里受风寒,多病缠身,没有能力再看护管理苇地、藕田,便从坡里搬到庄里居住。老汉将其在坡里经历的事讲给家人们听。小男孩及那女人的家人们知道实情后,很是感激。逢年过节,都要带上厚礼去看望他。老汉过世时,这两家人还一起陪着其子女们守灵,并为其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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