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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父陈渠珍魂归故里(一)

 静远斋001 2021-05-30


    先父陈渠珍今年诞辰130周年,逝世60周年,今天,他的遗骨从长沙迁葬到自己的家乡凤凰南华山上。落叶归根,魂归故里,我站在他的墓前久久不能平静,作为他最小的儿子,应该代表我的几个哥哥把要讲的话,都在这里讲出来。

    先父一生经历坎坷,艰难复杂。他生于湘西,长于湘西,离开湘西多次,最后还是回到湘西。他在统领湘西数十年里,以仁治军,保境息民,励精图治,办教育,办实业,办慈善等等。可以说,他一生都在为湘西人民过上安稳的日子尽心努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从国家和湘西人民的利益出发。

    1949年全国解放后,他识时务,知大局,和平起义,走上了光明大道,为湘西的和平解放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为解放军进军大西南铺平了一段道路。中央人民政府给了他很高的荣誉,任命他为湖南省人民政府委员,出席了第一届全国政治协商会议,并与毛主席、刘少奇、周恩来等中央领导人合影。他1952年因患喉癌在长沙去世,享年71岁,由湖南省人民政府为他举办葬礼,安葬在长沙公墓干部山。几十年来,长沙的建设导致公墓不断迁移,1959年先父的墓地被迁葬到长沙石马铺公墓。之后又经几次迁移,2008年迁葬到长沙明阳山公墓。

    2009年周强省长在湘西州代表团的讨论会上发言,对先父的政绩作了充分肯定。

    转帖:《省长周强鼓励代表们学习''湘西王"精神》

    他鼓励代表们学习“湘西王”审时度势的精神。2010年,黄永玉老先生在与周强省长一次会面时,提出想把先父的墓地迁葬到湘西凤凰,说他代表着湘西人的一种精神!黄老的这一设想得到周强省长的大力支持。

   (之前,我们也有把先父墓地迁葬凤凰的想法,在吉首工作的四姐的女儿田汀,就与湖南广播电视台驻湘西记者站记者范诚先生到黄永玉家商量过此事)

    同年10月23日,87岁的黄老与香港启盛集团董事长吴启雄先生登临凤凰南华山:

    二人商谈先父墓地迁址事宜,最后决定在南华山选一处地,作为先父的墓地。

    2011年3月,应黄老先生的邀请,我和六哥陈太卜、四姐陈元吉来到凤凰,与黄老、吴启雄董事长见面,拜读到了黄老为先父墓地写的《墓志铭》手稿,并合影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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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我们随吴启雄董事长一起爬上南华山,观看了黄老和他为先父选择的墓地地桩。吴董事长对我们说,他请来香港有明的“风水先生”择了墓地方位,在地桩的中心,摆放着一根长长木棍,木棍的一头正对着对面的一座山。他用手指着那座山的一个最高位置说,这就是墓地的风相位,这个位置特别好!

    这时,同我们一道上山来的凤凰画家刘鸿洲(与我们是亲戚关系,称我为表叔,是黄老先生的学生,这次陈家就是他帮我们与黄老联系的),他顺着吴董事长手指的方向往下看,突然大喊一声:“嗨呀!这个朝向好,下面正好是陈家公馆。他说完用手指给我们看,那里就是县法院屋顶,他一直生活在凤凰县,对县城的每个角落都熟悉。吴董事长听后特别惊讶,因为在择向的时候,他和风水先生根本不知道陈公馆的位置在那一方。看来,这既是天意,又是巧合,我们听后都特别高兴了。

    吴董事长还告诉我们,他和黄老计划为藏女西原铸造一座铜像,安放在先父的墓旁,我们听后更是感动万分了。

    我们回到长沙几天后,收到了他们传过来黄老亲自设计的墓地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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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这样气势宏伟又独具一格的墓地图,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先父啊,先父,我做梦都没想到,您去世60年后又能回到家乡,在这里安身,你一定会含笑九泉。黄老啊,黄老,我们该怎样来感谢您啊!

    几个月后,吴启雄董事长来电话告知,西原铜像已铸成,并运回凤凰,等墓园修建完毕再举行铜像落成仪式……我们全家人都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在二位先生的努力下,在县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先父墓园终于竣工落成。2012年7月1日,刘鸿洲来电话了,黄老为吉首捐建4座桥之事已回凤凰了,要我们赶来凤凰与他商量先父墓地迁葬事宜。这一年多,我们日夜盼望的日子终于到来,我们决定由四姐立即前往凤凰与黄老见面,并商量确定迁葬的准确日子及时辰;我和六哥负责将父亲的遗骨运到凤凰。

    四姐到凤凰的当晚就来电话了,她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凤凰县政府的“四大家 ”领导都出面了,大力协助我们把迁葬之事办好;伯伯的子孙后代陈世桂、陈世建、陈世蓉等人已召开家庭大会,他们出钱出力把陈家祠堂布置好,要将太爷爷的遗骨接进祠堂,他们的子孙数十人为老人家守灵护卫。

    我放下电话眼眶一下红了,被凤凰县人民政府的这一开明之举感动,被凤凰陈氏后人的衷情感动。62年前先父带着我们一家人离开了凤凰,他们这一大家子人留在凤凰生活得很艰难,特别是文革时期受先父的牵连,挨整挨批斗,有的被整疯了。那几十年里,他们都是低头做人,有幸改革开放后,他们一些子孙都有出息,事业有成。今天,五太爷爷(他们对先父称呼)回来了,从政治上翻身了,这是他们几十年的期盼,终于盼来了这一天。

    我把去年做好的楠木骨灰套箱拿出来,用早就准备好的红绸布包好,并打电话给三个儿子,要他们备好车,等凤凰来电话确定迁葬日子后就动身。第二天上午四姐来电话,告知落土安葬日子定在7月5日中午1点30分,得知准确的葬日后我心里有数了。

    7月3日清晨,我们驾着两辆车离开长沙直奔凤凰。我回头望这个骨灰箱,心里默默地念着:爸,儿子送你回家了,你在长沙这60年里,一直没有住安宁过,怪儿子们无能,让您受委屈了!这一回离开长沙再也不用回了,回到自己的家就好了。爸,大哥、二哥、三哥、五哥他们都离开了人世,现在只剩下四哥、六哥、七哥和我了。大哥他们在世时,我们兄弟只要聚在一起,就念着您。我们想您想得流泪,你走得太早了,留下我们这一大家子,那些年我们的日子过得好艰难!特别是我的妈妈,才32岁,带着4岁的七哥和一岁零四个月的我,可以说是苦度光阴啊……现在我们都好了,苦日子熬到了头,你也可以回家了,我们送您回家吧!

    三儿子陈立驾着越野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奔。进入湘西地界时,二儿陈进幽默地说:六十几年前这里都是我爷爷的管辖地,他一挥手,一瞪脚,喊要干什么就干什么,谁敢不听!

    大儿子陈谷对爷爷的历史有所研究,说爷爷年轻时来长沙武备学堂读书,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只因参加了同盟会,在天心阁开会时被清兵发现,跳城墙逃跑后回到凤凰。他在后来十几年的奋斗中终于统领了大湘西,他提出保境息民,把湘西治理得井井有条,只可恨那些四川军阀、贵州军阀时常来侵犯捣乱,加上红军又来建根据地。1935年,野心勃勃的何键,一直望着大湘西这块肥肉,他以“通共”的罪名在蒋介石面前告爷爷一状,爷爷最后被逼下台来到长沙,在长沙写了《艽野尘梦》一书。我们的爷爷真的有本领,他当时没权耍枪杆子了,但他耍起笔杆子来照样威风,不是么?他的《艽野尘梦》到现在70多年了,有四处地方再版。

    儿子们很兴奋,他们能亲自开车送爷爷回家都倍感荣幸,我们一路聊天,一路笑,不知不觉到了吉首收费站,六哥的轿车早在预定的地方等候我们了。他女婿开车在前面引路,我们的车紧跟在后,踏上了凤凰的土地。

   我们的车在指定的地点“凤凰天下”路段停下来,离我几十米处有一排长长的队伍,凤凰县副县长、统战部长刘红玉及县人大副主任洪金玉领先迎接我们,队伍举着长联横幅,我仔细一看:

                  横披:凤凰人民欢迎陈渠珍老先生魂归故里·

上联:戎马一生,有《艽野尘梦》,功彪西南天路;

下联:《军人良心》,见湘西图治,声鸣古镇凤凰。

    我读完太激动了,双手端着先父的遗像有点抖起来,儿子们站在我身后,抬着爷爷骨灰箱。军乐声响了,他们一步一步地朝我们走来;我们也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去,他们走到我们面前,我伯伯的玄孙辈陈武、陈烈、陈刚等接过我们手中的遗像和骨灰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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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全部转身朝前走,我们也紧跟着队伍直往陈家祠堂“朝阳宫”走。

    当我走进陈家祠堂时,祠堂里已站满了人,他们都是我们陈家的后人,还有县政府的四大家领导站在中间。抬头看到先父的骨灰箱和遗像已经稳稳当当地放在灵台上,我再也忍不住了,哭喊了一声:“爸,你回来了,回到自己的家了,你可以放心了,这么多亲人在守护你……”我平时讲话可以讲10分钟不停顿,可今天不知为什么,喉咙像堵了一大坨东西,硬是讲不出了,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两天两晚灵堂香火盛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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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家的后代基本上都来了:居住辰溪的二姐夫(二姐已故)率儿子、女儿女婿赶来;三哥的两个儿子乃康、凯军及女儿、孙子从沅江赶来。

    7月5日上午,湘西知青彬彬、绿水青山、素面朝天、星月来到陈家祠堂,与我们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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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11点钟,我端着先父的遗像,儿子们端着骨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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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威严的军乐声中离开了祠堂,凤凰县电视台、湖南卫视、自治州电视台的摄相机随着我们长长的队伍,穿过几条街道, 走过几条巷子,再往南华山走,观望的人们越来越多,他们都望着我手中的遗像,只听见一些年老的人在议论:“这下好啦,老师长转来啦……”听到这话我感到好亲切!

    半小时后,队伍全部登上南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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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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