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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玉在故乡的七七八八

 古稀老人赵 2023-06-17 发布于北京

文/业忠

黄永玉,绝对是中国艺术界和文学界的传奇。1924年出生的他,只读过小学,却版画、油画、国画、雕塑等均无师自通,并当上了中央美术学院的教授和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两次荣获意大利总统颁发的“最高司令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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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在凤凰沱江上捐建的“风桥”。 业忠 摄

外界称其为 “鬼才”,凡是他创作的东西,几乎都能畅销,并且能卖出好价钱,如有名的生肖《猴》邮票、《阿诗玛》香烟上的商标。湘西的“酒鬼酒”和“内参酒”的取名与酒瓶设计,更是他的经典杰作。

已经88岁的黄老,博学多识,书、画俱佳,亦是诗、杂文、散文、小说、剧本的大家,出版过多种画册,还有《永玉六记》《吴世茫论坛》《老婆呀,不要哭》《这些忧郁的碎屑》《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太阳下的风景》《无愁河的浪荡汉子》等诗文集。

画过毛主席纪念堂的山水画,在澳大利亚、德国、意大利和北京、香港等地,多次举办过个人画展,在海内外享誉甚高。

央视著名节目主持人白岩松认为黄老是“文字第一、木刻第二、画画第三”。他说:“这可不是故弄玄虚,不信,您翻翻他的书看一看,从头到尾,你都能找到开怀大笑的机会。甚至我认为,当下中国文坛,各路写散文的高手,超出老爷子的少之又少。”

黄老是一个智慧的人,更是一个有趣的人。

黄老自称“湘西老刁民”, 对故乡情深意长。他说:“我有时不免奇怪,一个人怎么会把故乡忘记呢?凭什么把它忘了呢?不怀念那些河流、那些山冈上的森林、那些植物覆盖着的水井、那些透过嫩绿树叶的雾中的阳光、你小时的游伴、唱过的歌、嫁在乡下的妹妹……故乡是祖国在观念和情感上最具体的表现。”

黄老还说过这样一段话:“故乡是我的艺术之根,我的本事在外面用完了,创作源泉枯竭时,就回来取一些本事和灵感。”

黄老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过,今后他的墓碑上只写这样5个字:“爱,怜悯,感恩”

黄老对家乡——湘西的发展和人才培养,都极关心,所以也就留下了许许多多的故事。

两座小城捐建八座风雨桥

秋日里,记者穿行在湘西凤凰和吉首两座城市采访,但见凤凰城内沱江上的“风、雪、雨、雾”四座仿古风雨桥和吉首城内峒河上的 “肥、爱、花、醉” 四座仿古风雨桥,均已投入使用。两座城市的居民,早晨有来桥上的晨练者,中午有来桥上的歇息者,晚上则有来桥上的散步者。而来两座城市的旅游者,则纷纷留影以资纪念。边留影,边啧啧称奇。

沈从文墓地地段,所建之桥为“雾桥”。小乌篷船载着讲各地方言的游客,在沱江上来来往往,上下穿梭。沱江上则雾气迷漫,桥和船便在雾气里时隐时现,仿如仙境。

“太美了!太美了!!”一群在岸上行走的游客,一边惊呼,一边拿起手里的长枪短炮一阵猛拍。

而在此经营一个小摊点的滕姓女店主,用当地方言很自豪地说:“黄老把式(“老先生”之意)对凤凰太好了,这座桥修好后,我们当地老百姓过河方便了,游客们来的也多了,我的小生意也好多了,托了黄老把式的福,太感谢他了。”

在吉首峒河的醉桥上,几位广州美院来此写生的学生,看到黄老亲自设计雕塑的四个形态各异的醉汉形象,一边用手细细抚摸,一边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只有黄老这样有趣的大师级的老头,才会有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艺术创意。太妙了,太妙了!”

故事得从2010年春节讲起。

这年春节期间,86岁的黄老,在北京万荷堂的家中,不慎摔了一跤,于是便静心在家休养。其间,凤凰家乡的亲戚朋友,便来看望和探视。见到家乡人的黄老,谈兴甚浓,扯谈、聊天、玩笑,开心极了。可听说在县城堤溪地段新建的凤凰县高级中学,孩子们过沱江非常不方便。黄老的表情陡然凝重起来,他开始萌发了在家乡沱江上修桥的念头。

身体康健后,黄老决定卖画筹措资金,全额捐款在沱江上修建四座充满湘西地域和文化特色的仿古风雨桥,且黄老将桥分别命名为“风”、“雪”、“雨”、“雾”,桥的图形由黄老亲自画了出来。在黄老的理念中,“桥是一座城市的项链”。这四座桥,既要成为方便凤凰城中居民生活和游客过往沱江的通道,还要与凤凰的山、水、城融为一体,成为凤凰古城与沱江上人文旅游的新景观。

2010年11月,黄老回到家乡凤凰,开始着手四桥修建的筹备工作。设计人员依照黄老画的草图,绘出了效果图,并得到黄老的肯定。桥名则由黄老请著名画家黄苗子题写。

然后,黄老亲自出马参与了选址。四桥分别居于堤溪、红岩井、豹子湾、沈从文墓地。还特别指定,“雨”桥设在凤凰县高级中学的大门前,并建成上部全遮盖的风雨桥,便于学生过河并来此晨读。

2011年3月底,黄老再次从北京回到凤凰后,在玉氏山房家中埋头画画。据黄老身边一工作人员介绍:“老爷子承诺,这四座桥全部他自己卖书、卖画筹资,不花凤凰县里的一分钱,而且有两座桥已选定了合作者。老爷子早年在福建集美学校求学时一位学长的儿子,知道了这个消息,很快联系到我们,希望能由他出资替老爷子来修一座桥。同样,第二座桥由香港启盛公司的董事长吴启雄认建,则是考虑到吴启雄先生目前是凤凰南华山国家森林公园的投资者和建设者。”

2011年4月10日上午,在凤凰古城南华门前,“风、雪、雨、雾”四桥的开工仪式,举行得简朴而隆重,黄老亲自参加了仪式。

就在凤凰四桥的开工仪式上,出于对家乡的关心,黄老主动对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领导提出,再在州府吉首捐建四座桥。

湘西人干事,从来就是说干就干。第二天上午,黄老就与湘西自治州和吉首市的领导来到吉首,直奔吉首老城的峒河岸边,现场实地选址。选址过程中,黄老像个学生一样,在看好的地方,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现场即兴绘制桥的形象图。峒河四座桥位于“吉首大桥”和“峒河大桥”之间约1000米的距离内。黄老当场拍板,分别叫“肥桥”、“爱桥”、“花桥”、“醉桥”。

经过5个月的筹备,峒河四桥于2011年9月15日正式开工。大桥竣工前夕的2012年6月25日,顶着酷暑,衔着烟斗,黄老再次来到峒河四桥的建设工地,登“肥桥”、跨“爱桥”、上“花桥”、踏“醉桥”,兴味盎然。当从陪同的州市领导口中得知,吉首市将以“肥、爱、花、醉”四座石桥为中心,将峒河游园、州青少年宫、市老年宫、伏波宫,向阳街区和东正街街区,进行整体提质改造,打造全新的峒河文化艺术公园,使其成为吉首市继乾州古城、矮寨大景区之后的又一张城市旅游名片;公园占地约500亩,总投资1.1亿元,已完成投资7500万元。黄老很是欣慰。

有趣的是,黄老专门为峒河四座桥梁的建设者立了一块特别的“功德碑”,由黄老亲自撰写并书法。

峒河四桥的工人同志:

谢谢你们这一年来在这四座桥上下的功夫、费的力气。每次听到来北京谈情况进展的同志讲到你们为故乡建设的积极精神和干劲,都让我感动,多谢。

建桥事小,但对祖国对故乡的感情事大,我领会到你们的精神,受到教育,受到鼓舞。

我们湘西人就是这种脾气,要干就要干得像个样子,干得漂亮,为的就是一口气。

我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不晓得哪天叭卟一下完事;你们各位有一天也会老,但桥是你们亲手建造的,有你们流的汗水,你们将骄傲地告诉妻子、孩子、孙子:“这桥是我造的。”

祝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黄永玉敬礼

二○一二年五月二十日于北京万荷园

用特殊方式鼓励后学

2005年正月十八,黄老从花垣的边城茶峒回凤凰,途经吉首,时正中午,便被安排在当时州政府所属“边城宾馆”的一间套房里休息。

进得房间,黄老立马被墙壁上的一幅狂草书法作品所吸引,连称:“不错,不错!”

书法的内容,是苏东坡的《赤壁怀古》一词;作者黄叶,时任州文联副主席,可黄老却不认识。

于是,便遣人与黄叶联系。而此时的黄叶,却正在乡下采风,无法立马回到吉首面见黄老。黄老便主动约定———第二天中午,请黄叶去凤凰,到他的玉氏山房去做客。

第二天上午10点刚过,黄叶就如约而至,来到凤凰县城黄老的住所玉氏山房。黄老便与他谈中国古今的书法、论古典诗词与新诗。如同找到了真正的知己一样,黄老如年轻人样地异常兴奋。

黄老问黄叶:“你认为当代的书法家,有超过王羲之的没有?”

黄叶答道:“若单从技法上讲,应有人超过了王羲之。传播技术的发达,当代人比古代人收集经典字帖的能力大大增强了,于是书家可临摹各种经典字帖,从技法上集众家之长,超过王羲之便势所必然。但从艺术韵味和文化气质上讲,由于时代不同,环境不同,当代书家古典文化和古典艺术的学养,往往不足,与王羲之相去甚远,所以王羲之仍然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黄老笑呵呵地点头肯定道:“讲得好,讲得好!”

黄老又问:“李白和杜甫是好友,在诗中经常相互提到,李白提到杜甫的诗有3首,你知道杜甫提到李白的诗有多少首吗?”

黄叶答道:“哎哟,黄老我实话告诉你,杜甫有'白也诗无敌’句,但杜甫提到李白的诗的数量我没数过,但应不下四十首吧。”

黄老又道:“讲对了,有四十二首。”

谈着,笑着,时间到了中午,中饭就搞成了也吃成了。黄老意犹未尽,下午接着扯谈,并又留黄叶吃晚饭。

吃晚饭时,自己并不喝酒的黄老,却拿出了自己珍藏了多年的“酒鬼酒”招待客人。

吃饭者快,喝酒者慢。

半小时过去了,黄老便一边端着烟斗,一边不断给黄叶倒酒:“按我们湘西人的习惯,正月没完年没完,今天还是过年,听讲你酒量大得很,攒劲搞这瓶酒,搞完了还有。”主客之间的年龄,其实整整有40年的间隔———时年黄老81岁、黄叶41岁。然而由于黄老对家乡后学的厚爱,40年的光阴距离却削弥得无影无踪。

酒酣耳热之际,黄老拿出丈二的大宣纸在他的大案桌上铺好,对着黄叶说:“扯了那么多的谈,现在请你写字,就写南宋词人张孝祥的《六州歌头 》。”

此词作于1163年。是年,爱国将领张浚奉诏北伐,在符离(今安徽符离集)被金兵打得大败。张孝祥时任建康留守,便设宴招待张浚等,即席命笔,写下此词。张浚读后,连酒也喝不下去了,竟至“罢席而入”。

黄叶受到黄老如此厚爱,又受此词情绪感染,自是心潮澎湃。217字的词,用狂草之体,一气呵成,一挥而就。

黄老见状,亦拿出6尺宣纸,贴在案桌后边的墙壁上,画了一幅《荷》图。

字写成,画也画完。

只见黄老在画的右上角做了这样题跋:“乙酉春,黄叶来写字,作荷以报。黄永玉,八十有一,于玉氏山房。”

黄叶得到黄老的这份鼓励与奖掖,回到吉首后,夜不能寐,便作诗《玉氏山房夜饮即事》:

春回寒气尽,百卉吐葳蕤。

瑞雪藏丰泽,腊梅掩玉扉。

日出山房暖,风轻笑语飞。

主客忘年谱,兰卮映锦翬。

握管龙蛇走,挥毫水墨瑰。

感翁期励意,为学应心追。

更妙的故事,却发生在一个月后的农历二月十九。

这一日,黄老再次邀请黄叶去玉氏山房做客,去谈诗词与书法等。

黄叶带着《玉氏山房夜饮即事》一诗的书法作品,再次见到黄老。黄老看后大喜,就兴致勃勃地作画。宣纸的左边,画了一个白头老人在芭蕉叶上画画。宣纸的右边,用大号字题了经过改写的唐朝诗人司空曙的两句诗“秋风黄叶树,灯下白头人”,另用小字作了更详细的题跋:“只是这么两句好听的话,与画中的人物关系不大,而人在芭蕉上写字,不过是一般的说法,其实芭蕉叶上写字,是种既写不上字,也不太有意思的行为。黄叶一笑。黄永玉,乙酉春,于玉氏山房。”

唐朝诗人司空曙在其《喜外弟卢纶见宿》一诗中的原句是“雨中黄叶树, 灯下白头人。”司空曙和卢纶是表兄弟,都在“大历十才子”之列,诗歌工力不分伯仲。黄永玉先生在此画的题跋中,将自己自比为“白头人”,却赞美黄叶的能力与才情,更是鼓励他要继续历练自己。

黄叶知道,这是黄老用他自己的特殊方式,对故乡后学极大的鼓励。

“来自凤凰”的画展在北京

凤凰还有个著名画家,名叫刘鸿洲。正在出一本画集,当记者于一个秋日的下午翻看样书时,发现最前面的序,竟是黄老所写。序的主标题为《苦涩无悔》,副标题则是《序刘鸿洲画集》。记者在此摘录一些句子,足见黄老对凤凰艺术后辈的提携之深情。

为什么凤凰子弟偏生喜欢画画呢?我活了八十近九十岁才明白。画画原来是一个伟大的怀抱。它能抚慰相濡以沫的众生,不同生活层次的人都需要美,创作美的人就能赖以苟活。

“黑画事件”接近尾声之际,我侥幸找到机会回到故乡。鸿洲在八十里外的山里听到消息赶回城里———“听到你回来了, '他们’不要你,你就回来,我们砍柴养你!”

鸿洲为人进学,都是很诚笃的,一点也不调皮,所以能有幸地念到高中,因为“家庭出身”关系,失掉深造的可能。以后社会的动荡,他被激烈旋转的圆心抛出去了。下放回家之后,他做过钳工、挑夫、小工、代课教员,最后山里头劳动整整十年。唉!十年!七十年代末,招工进城,在制镜厂做美术设计,八十年代在文化馆做美术干部。照我看,他正式从事艺术的神奇的起步应是从这里开始的。

读大量国外和中国传统文学,潜心研究理论,刻木刻,画厚厚一本一本的插图,到各处游学,抓素描造型,深攻色彩,然后集中力量画出数量可观的国画。十足像个流浪四方化缘的苦和尚。

他的艺事和他的为人经历学识一样:谦和、沉作、丰富、精密,既有饱满的传统技巧,又有宽和从容的现代意识,不矫揉造作,不故弄玄虚。抒张有致,开合从容,让人深感亲近又肃然起敬。

有谁见鸿洲轻浮过吗?

鸿洲多少年前好酒,甚至酗酒,忽然一声戒了。

这是一种意志的力量,和人生有关,和艺术有关!

二0一0年六月二十四日于玉氏山房

黄老多次请刘鸿洲到他北京的万荷堂来写生,亲自给予指点。

凤凰美术界的后辈,大凡有才者,黄老都会给予不遗余力地提携。2008年5月6日至13日,由黄老亲自题写展名“来自凤凰———刘鸿洲、肖振中、吴正义画展”,在北京的中国美术馆举办。黄老还在献辞中写道:“作品好,艺术功底扎实,画家人格好。” 这次画展的所有费用,均由黄老支出。三位画家,只需出从湖南到北京的路费。

这是凤凰画家在北京、在中国美术的最高殿堂的第一次集体亮相,就轰动了京城。

展出的51幅国画,均取材于湘西,有表现秀美风光山水的、有表现风土人情的,也有花鸟虫鱼之类。

5月12日下午,中国美术馆专门为“来自凤凰”画展召开了研讨会。京城的画家和美术理论家们,从题材、创作手法、艺术风格等方面,对三位凤凰画家的作品,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和研究。专家们认为,三位凤凰画家的作品,个性鲜明、各具特色,但都极富浓郁的湖湘文化和神秘的巫傩文化色彩;从各自的审美角度,表现了那块他们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灵山秀水。三位画家都曾得到黄老的亲自指点,作品也逐渐呈现出新的艺术面貌。在黄老的指点下,刘鸿洲的作品以浓丽、华贵、造型严谨、色彩强烈的画风出现,一扫原来的潇疏、飘逸画风,并且题材也都是家乡常见的什物,来得亲切。

“湘西王”魂归南华山

2012年7月5日上午,凤凰古城所依的南华山国家森林公园里,万木肃立,松涛低回,它们与众多湘西人一起,共同迎接一代英雄“湘西王”魂归故里———陈渠珍先生遗骨的迁葬仪式,在这里隆重举行。黄老出席仪式,并深情发言。陈渠珍1882年9月生于凤凰县城。他的一生充满传奇,尤其是统领湘西三十多年,成为名副其实的“湘西王”。他统领湘西期间,推行“保境息民”之策,致力于地方治理和发展,成效甚巨;他与贺龙义结金兰,帮助红军;他与民国总理熊希龄、著名作家沈从文,并称为“凤凰三杰”。1949年11月,他在凤凰宣布率部和平起义,被任命为湖南省人民政府委员。1952年初,因患喉癌,在长沙逝世,葬于长沙市南郊的“干部山”上。随着长沙市的不断扩大,1960年,迁葬于石马铺公墓;2004年,又迁葬于石马铺公墓新区;2009年,再迁葬于明阳山公墓。

陈公在长沙的子女们,早有让陈公魂归故里安息的想法。2008年清明节前,陈公在凤凰的后人,将此事告知了画家刘鸿洲先生。刘鸿洲先生,再将此事告诉给黄老。

黄老高度赞同,并说:“这是一件大好事。”黄老当即允诺,并叫刘鸿洲先生告知陈公的子女们:事情由他来做,所需费用由他来出,并让刘鸿洲担任联络人。

无独有偶。2009年1月12日下午,现任中共湖南省委书记、时任湖南省省长的周强,在湖南“两会”期间,来到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代表团参加讨论,他问代表们“你们都知道'湘西王’吧?”接着,他说自己利用中午时间,看了一本关于描写上世纪30年代“湘西王”陈渠珍的书,陈渠珍自强不息的精神很值得大家学习。周强还给湘西州代表团的代表提供了一个发展旅游的“锦囊妙计”——“陈渠珍这个人物尘封在历史当中,你们要大力挖掘他的故事,把他的故事和精神作为旅游资源来开发利用,打造成旅游品牌。”

2009年春天,黄老回到凤凰,找到凤凰县的主要领导,得到响应。在南华山风景区投资建设的香港启盛公司的董事长吴启雄先生,表示愿意将陈公之墓迁入南华山,并负责墓地的建设,分文不取。

事情进展得比预想的还要快。

2009年的10月23日,85岁的黄老与吴启雄亲自登临南华山,为陈公选择墓地。在实地考察了几处备选地后,黄老拟定其中一处。2011年3月,黄老请陈公的子女们来凤凰实地查看,并最终确定下来。黄老又很快设计出墓、墓碑和西原雕塑的图纸,吴启雄先生解囊修建了墓地,雕塑则交广州石磨坊公司制作。

黄老说:“陈公的墓碑,我没资格写,我一定请一个比我还老的老头来写。陈公的墓志铭,则一定要由我来写。”于是,黄老就请黄苗子先生题写墓碑。年近百岁的黄苗子先生,在医院病榻上题写了陈公的墓碑,并于此后不久的2012年1月,溘然辞世。“凤凰陈公渠珍之墓”几个大字,堪称黄苗子老先生的绝笔。

后来,黄老告诉刘鸿洲:“之前我写所有的东西,都是提笔就写,可陈公的墓志铭,短短367个字,我硬是写了两天才写完。”

寥天一庐祭

这里安眠的是湘西凤凰百姓难忘的陈渠珍先生。

先生是卓越的文学家、政治家、军事家。二十世纪初,国内军阀混战时期,由于先生的精心维护,未受骚扰,湘西百姓得以享受三十余年安宁太平日子。

抗日战争初期,在民族大义激发下,上万湘西优秀子弟浴血献身嘉善战役,不朽的英灵都是先生几十年一手培养的骨肉勇士。

抗战晚期直到胜利,民生凋敝、国步艰难之际,先生满身风雨受命回归湘西,重新协助梳理山河,抚慰伤痛,百姓生活得以喘息回旋,费尽了先生移山心力。

先生治军仁、为政宽、工作务实、教子有方、生活简朴、博学渊雅、见解宏阔,无愧人称山水精英。

先生青年时代远戍西藏,参加驱逐英帝的战斗,立功累累。其间结识藏女西原,二人深情渡过无数生死经历。

我们雕造西原的铜像挨在先生身旁,陪伴先生俯览日新月异的故乡。

祝愿世人的爱情地久天长!

辛卯春同乡后学子弟黄永玉敬志并书

“寥天一庐”,系陈公当年的公馆之名。

无巧不成书的是,陈公的墓地,正对着当年的陈公馆。记者来到墓地,但见一尊青铜制成的藏女雕塑,紧紧依偎在墓碑上,与墓主陈公,俯身贴腮,依依不舍。这就是藏女西原的塑像。揭示的是一段尘封的历史、是一曲刻骨铭心的爱情、是一个民族团结的传奇。据参加仪式的人介绍,就在这次迁灵仪式上,当装着遗骨的木箱放进墓坑的那一刹那,从墓坑里突然飞出一黄一黑两只蝴蝶来,它们翩翩起舞,在墓地上空盘旋数秒,双双飞进南华山的大森林中。在场的人看了,无不感到神奇至极。天气太热,陈公的子女们请黄老坐下休息一会。黄老摆摆手说道:“在陈公面前,我岂敢坐下!我如果累了,还有它帮忙呢。”黄老往地下戳了戳他的拐杖。黄老发言时说,他小时学画画得到了陈公的资助,是陈公送他到苗寨的画庄里学画的。他们两家经常往来,陈公对幼小的黄永玉十分关爱。1950年,在外漂泊了14年的黄永玉,回到湘西,见证了陈公离开凤凰的那一时刻。当时,街道两旁站着好多自觉地为陈公送行的百姓。陈公向大家招手,没说一句话;大家也向陈公招手,也没人说一句话;黄永玉也向陈公招手,也没说一句话。没想到六十年后的今天,他老人家又回到这里安身了……2012年,是陈公诞辰130周年和逝世60周年。为陈公迁墓,黄老耗资数十万元,就是为了报答70多年前陈公送他进画庄学画的恩遇;亲手写下这动人的墓志铭,就是倾吐自己对陈公的爱戴和敬仰之情。真是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陈公的子女们在仪式结束时对黄老说,黄老啊,黄老,我们该怎样来感谢您哦!

(原载《团结报》2012年11月2日0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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