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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场人家(八)

 新用户3069QkdY 2021-05-31
串场人家(八)
 
 者:乔 永 星
 片:选自网络

 
自二子为大花家挑粪回来以后,二子像变了个人。一夜之间,好象长大了不少。乡里人的土话,早养儿子早得力。各支烟囱各开门,天下没有不散的爷儿父子,娘儿母子。二子娘见二子这两天像喝醉酒似的,甚至有点疯疯癫癫,丢三拉四,得了个欢喜团子。比陡得一方金子还高兴。二子娘何等人,用她自己的话:麻雀子眼前一过,就晓得雌雄。
 
二子娘心里欢喜,脸上仍板板六十三,一追到底,问儿子什么打算,到底欢不欢喜大花。若是真的欢喜,一定东南向,教儿子这般那般的。把个二子说得既兴奋不已,又神魂飘荡,不能自己。毕竟二子还是个童蛋子,老实人,虽然汉挑子高高大大的,性格上还有点内向,对男女之事也还处在懵懵懂懂之中。不过自小到大,一天到晚扎在女人堆里,干柴同烈火常在一起,鸭子不尿尿,总得有个出处。
 
二子不懂什么情啊爱的,只晓得要女人,年方十八,精力旺盛,一到晚上睡觉,就想起床上没个人陪着,搂搂搂抱抱,说说笑笑的,那不是人过的日子。天天晚上放工回来,晚饭碗一丢,没地方去,夜长长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近几个月,夜里常做梦。梦见自已穿上了新衣,戴上了新帽,新鞋。那鞋底是大花一针一线挖出来的,密密匝匝的,一排排,一行行,像皮板。穿在脚上忒舒服,一直暖到心里。也难怪,二子娘不是个坏妈妈。实在是养得太多。五儿三女。没法照顾得过来。
 
二子娘生得猛(密),年头一个,年尾一个。那时候的妇女生人,比鸡下蛋容易。二子四岁上,小有记忆。见妈妈挺着个大肚子,在场头上叉草,堆草堆。堆着堆着,一阵肚子疼。站在草堆上的二子爷,左等右等,不见二子娘叉草上来。再到下面一看,二子娘宝宝已养好,自己脐带一咬,抱着个妺妹荷花回了家,就是现在的三姑娘。这三姑娘,同董家的三姑娘同年,都是秋上生的。二子娘自烧水,为宝宝洗了澡,破布一裹,上了窝子。
 
荷花只愁养,不愁长,几年一过,大奔大跑,有哥姐带着,散养的,没人问。晚上睡觉,二子娘有时像老师点名,有时连个名也不点,锅门口,草堆边,铺肚里、牛屋里,东一个,西一个的,照应不过来。也全养得调调适适的。哥哥老大去年好不容易结了婚。大嫂子是西乡里的,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人很能干,一进门,就顺着婆婆,共同挑起了治家、理家的担子。再好的婆媳,如茅缸三天新,三天一过,一复如陈。婆媳不是母女,少不了的磨磨蹭蹭。
 
评心而论,大嫂没什么不好,处处为了婆家老小,连大哥这个孝顺儿子,也晓得疼老婆,不过,不敢在妈面前流露,一是怕惹上怕老婆的坏名声,二是妈妈规矩太大,多少年,全家老小,包括二子的爷,也只能顺着老婆,聋子的耳朵不问事,一切由女人作主。一切权力归“农会”。大哥婚后一年,有了宝宝,大哥时不时地流露出对大嫂的关心。疼老婆,是名正言顺的事。何况,老婆又怀着孩子,肚子一天大些一天,做起事来,尤其是重活,总觉得身子重,没以前爽滑,干净利落。大哥能帮的,就帮上一把。婆婆见了有点看不惯。
 
未生宝宝前,分了家,老大夫妻二人只好空身出户,另砌炉灶,各支烟囱各开门。没分到什么东西,手里拎了点粮食,一口锅,两张小凳,没有吃饭的桌子,二人不敢吱声,收拾收拾,抹了把眼泪,离了家,自己结婚用的百十元钱,各担一半,老大担了六十元债。用他妈的话,上人用了一半钱,为你成了家,也对得起你了。老大夫妻硬气,也体谅父母的难处,实在是没有来钱的地方。
 
岁月更迭,时间如流。老大刚分了家,又摊上了老二的婚事。二子不懂,二子妈心里如明镜。第二天一早,亲自上了董家墩子,商量二子与大花的婚事,一是定日子,二是定结婚彩礼。大花父母开了礼单,分两步走,先上门。上门称之为下小定,也即为定婚。二是结婚。这是大头子,再简单些,也得百把元,再办上几桌饭。
 
二子娘坚持一捆柴,不谈上门订婚,就谈一次娶亲带人,两场芝麻并作一场打。不谈定亲。这样,对男方而言,既省钱,又省事。对女方则有点草率。两家相持不下,答应再议。二子娘回来后,叫二子把大花带回来谈谈。 二子听了求之不得,一路小跑,上了董家墩子,未等大花开口问,二子拉起大花就走。
 
人变眼一眨,天变一时间。二子刚拉着大花的手,出了墩子,一声响雷,几串紫闪,吓得大花直朝二子怀里躲。人未到家,豆点大的雨,打在身上,紧赶慢赶,两个落汤鸡进了门。
 


二子娘见天意如此,见二人进了屋,浑身水直滴,心里想道:天助我也,这回看你董家还有什么条件要求可讲,今天晚上,我就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
 
两个落汤鸡,浑身湿透,水直往下滴。大花没了主张,冷得发抖,又是在二子家里,方寸大乱。进亦不能,退亦无路。二子娘,面带笑容,说道:二子,大花衣裳尽透,冷得发抖,还不快点把衣裳换了。二子这才如梦初醒,一下子也无法可想,正踌躇间,二子娘说,你先把大花送上被窝,衣服脱下来烘。二子一想,也只能如此,见大花冷得嘴唇发青,浑身筛糠,没一处干的。大花禁不起冷与潮衣服的折磨,只好顺着他,一丝不挂,钻进了二子的被窝。二子娘何等精明,又叫二子也把衣服脱了,一起烘。二子脱得一丝不挂,像条泥鳅,钻进了大花的被窝。
 
门外响雷一个接着一个。每紫闪过去,必有炸雷,且把个房间内外照得雪亮,如同白昼。接着便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雷声来时,震耳欲聋。好象要撕裂人间的一切。大花早已魂飞天外,顾不得寒冷侵身,死死地抱住二子不放,似乎这电闪雷鸣,就是冲着她来的。二子一面搂着护着,一面用被子蒙起头,不让雷闪钻进来,以坏了二人的好事。
 
雨过天晴,天刚放亮,二人早早起床,穿起半干不潮的衣服。大花噙着泪,一肚子委屈、羞涩无处说,丢下了女儿身,留下一片红。独自一人,埋着头,箭也似地向董家墩子射去。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乔永星,1949年出生在上海,10岁随母亲下放回到盐城新兴公社。在农村生活二十余年后,随知青妻子返城。喜欢写些散文,小说之类,大多是农村生活题材。已完成《串场河畔》、《串场故事》两部系列小说和《学书》中篇小说以及几十篇短篇小说。累计近七十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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