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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藕带

 心然的原香 2021-05-31

心然简介:陈艳萍,湖北天门人,现居武汉。从生命的原香出发,与美同行,抒写生活,乡愁,诗情以及远方。

那天,朋友发来信息,说给我送点儿东西。我说是什么呀,他说是藕带,刚从湖里采的。

现在的藕带,和肉价差不多。整个吃藕带的时节,我难得买一两次。朋友送来的,足足可炒两盘,让我在这个初夏时节尝到了鲜嫩的藕带。

记得小时候,藕带是不贵的。每到初夏,家有男孩的,就去藕塘里扯藕带,自家吃,也拿去集市卖。扯藕带。不影响地底下莲藕的收成。相反,人在泥里踩,利于藕的生长。而藕带,也是越采越发。如同花枝,越修剪越冒芽越开花。

扯藕带,不具体从哪一天开始。而是靠经验。经常扯藕带的人,沿着湖边一走,就知道是否可以扯藕带了。

下到湖里,找荷叶刚出水但又没有舒展开的荷叶,也就是杨万里写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这个时候,人们叫藕尖。伸出手,顺着藕尖往下探摸,一直摸到淤泥里。一般不会蛮深,要看地形。摸到藕节的地方,也就是藕带分支处,轻轻掐断,慢慢往回拉。水是有阻力的,而藕带很嫩,手重了,就断了。

大约十来根完整的藕带,就可以炒一大盘。这东西,脆嫩清甜爽口,确实比其它蔬菜好吃。这道菜,就属于夏天。不仅好吃,而且好看,看起来清凉。也就是,一到上市的时候,不管多贵,总有人愿意买。

做起来也简单,掐成段,随便炒炒。喜欢吃辣,给点辣椒。不反感醋味的,可以加一点。藕带带点微酸,更可口。总听说,不管什么菜,加点肉,滋味会更好。而藕带,是不必的。它清水出芙蓉,加肉了,反而搅扰了那份清纯。

藕带,是越嫩越好。菜市场上,也就是越嫩越贵。倘若那藕带扯起来过长,也是不好的,那肯定已经老了。出藕带的时节,怕连续下大雨。它虽生长在水里,也还是怕水。扯藕带的人,看见天天落雨,就会着急,说一季的收成完了。

同一座湖泊里,有家藕和野藕之分。家藕,是特地种植。而野藕,是自生自长。野藕藕带扯出来,是细长的。家藕藕带,也可以长,但是一定粗些。

吃藕带,最好的时节,就是初夏这段时间。因为短暂,所以珍贵。但也并不是所有的藕带都好吃。有的品种不好,土质不好,水质不好,藕带就不好吃。总之,在菜场买藕带,不仅看价钱,还要会挑选。不好的藕带,炒出来,苍老,渣多。


其实,藕带从湖里扯出来,是带点土黄带点粉红的白,还有麻麻点点,慢慢的,会发生氧化,变黑。现在的人们,总以为白就是嫩,白就是好。商家们为了满足大家的视觉享受,也或者卖更高的价格,就把藕带放在药水里泡。泡出来的藕带,变得白嫩了,好看了,也可以放久一点了,但却不好吃了。

想起一个扯藕带的朋友讲的故事,说是上初中的时候,住校。一个晚间,准备睡觉了,有一个同学说肚子饿了,提议去采藕带吃。一听他说饿了,大家也饥肠辘辘起来。纷纷下床,翻过院墙,去池塘采藕带。

等他们抱着战利品,翻过院墙,潜进寝室,值班的教导主任进来了。一看大家的衣服是湿的,一看藕带,就明白了。他很生气,抱起藕带,丢进了隔壁的猪圈。

猪都已经睡了,哪知道还会得到食物,还是不曾吃过的湖鲜美味,边嚼边哼,好不快活。

我的住地附近,有湖。闲时,也去湖边坐坐。

不知道坐了多久,想起身回去。猛一回头,却见后面草坡上坐着一个人。他戴着草帽,衣服上沾有泥巴,脚穿黄球鞋。那一瞬间,我想:他和我一样,也是看荷的。

往回家的方向走,没走多远,又折回去。或许是一种潜意识的心理作怪,想去看看那人是否还在赏荷。

隔着老远,我看见他了。他脱了鞋子和上衣,裤腿挽得高高的,两只长手臂伸进水里摸摸索索一番后,慢慢扯出来一根细长洁白的藕带。

原来如此,他坐在我身后的草坡上,心里直盼我走。可是,他也没有不耐烦。他其实可以在身后大声咳嗽几声,也或者闹出些动静。他没有,一直坐着,等我离开。

这一幕,让我想到:不要猜度别人的行为。你猜的,往往离事实十万八千里。不过,我又想,这样猜猜,没有什么不好,丰富了自己。后来我还想,假如不折回去,就不会知道,他想扯藕带。

其实,他真正想做什么,对于我,并不重要。我猜度和想象的过程,于我,才是意义。

永远好奇,永远寻找,如是。

《故乡的女儿》是一本散文集,全书分六个篇章:《日暮乡关何处是》、《拂水飘绵送行色》、《田园瓜蔬新米粥》、《回望更觉滋味长》、《一片冰心在玉壶》、《月挂青天是我心》,全九十三篇文字。

我用谈家常式的行文风格,说故乡的风俗、风景、风物、食物、人情、地理。其实也没有分开,每一篇描写物的文字里都有人,每一篇描写人的文字里都有景 ,而情,那更是必须的,旋流在我的每一个文字里。

谁不念儿时?谁不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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