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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读社好书分享——《儿童的世纪》

 妖精出动 2021-06-03

《儿童的世纪》。作者发现,17世纪以前儿童的穿着、游戏跟成年人没什么区别。直到17世纪,“儿童”这个群体才逐渐获得人们的关注,并在社会上引发了两场革命,一场是“学校革命”,现代学校诞生;一场是“家庭革命”,现代核心家庭诞生。本书作者菲利浦·阿利埃斯是法国著名历史学家。和传统的历史研究者不同,阿利埃斯主要关注儿童、家庭、死亡观念这些很小众的话题。他的这本《儿童的世纪》开启了“儿童史”研究的先河。

每个人长大前,都要经过“儿童”阶段。在这个阶段,我们会获得最优质的资源、最温暖的关爱、最充分的耐心。其实,儿童获得这样的待遇,是很晚的事情。17世纪以前甚至都不存在“儿童”这个概念,儿童如果在很小的时候夭折,家人不会悲伤很久。因为,很快会有新的小孩出生,代替他们。儿童即使活下来,只要具备一点自理能力,就得离开父母,成为学徒,逐渐过起和成年人一样的生活。

这本《儿童的世纪》是学界首次正式关注儿童群体。英国史学家亨德利克有这样一句话:“如果说女人被隐藏在历史中,那么儿童则是被排除在了历史之外”。而阿利埃斯的《儿童的世纪》则奠定了“儿童史研究”的基石。

作者把镜头聚焦在西方人的日常生活,花大力气考据绘画、日记、服饰和游戏。作者认为,17世纪非常关键。17世纪以前,儿童的穿着、游戏跟成年人没什么区别。直到17世纪,“儿童”这个群体才逐渐获得人们的关注。更重要的是,儿童这个概念的出现,在社会上引发了两场革命,一场是“学校革命”,分级教学和统一管理出现,现代学校诞生;还有一场是“家庭革命”,家庭原本的社交属性逐渐让位给私密属性,现代核心家庭诞生。反过来,这两场革命也促使“儿童”群体更鲜明地独立出来,最终成为人生的特定阶段。

17世纪以前,西欧并不存在“儿童”这个概念,也没有特定的词可以把少年、青年区分开。比如,今天法语中“儿童”这个词,在当时可以指代任何年龄段的孩子。这个词同时还有仆从、儿子的意思。

不只是词汇,儿童在穿着方面和大人也没什么区分。他们只要断奶并能稍稍自理,就会穿起和成年人一样的衣服。衣服的材质、款式基本没区别,只是尺寸小一些。另外,在日常的游戏中,儿童也跟成年人差不多。在今天,小玩偶是儿童的玩具,但在当时,大人也会摆弄玩偶。今天看起来很激烈的运动,那时的小朋友也在玩。据说,法国国王路易十三在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在玩网球、曲棍球。他还跟宫廷贵族们一起跳萨拉班德舞蹈。那个时候的萨拉班德舞,动作很激烈,而且带有性暗示。今天的家长应该不会让3岁小孩参加。

为什么在17世纪以前,儿童得不到特殊关注呢?

作者提到三个原因,儿童的早夭,中世纪家庭缺失情感功能,以及中世纪的洗礼制度。

先说儿童的早夭,这是17世纪以前儿童不被关注,最主要的原因。生活在中世纪的儿童,一出生,就有许多关等着他们去闯。首先是接生。中世纪的接生技术非常落后,很多婴儿原本是健全的,但因为错误的接生方法,他们刚问世就因为肢体损伤而夭折。即使婴儿能顺利产下,等待他们的是人一生中最脆弱的几年,成年人照顾稍有不周,婴儿也会丧命。有的婴儿更可怜,他们可能患有先天性疾病。今天,现代医疗手段可以挽救他们,但中世纪医疗技术有限,那些婴儿大概率会被父母抛弃。

大多数婴儿可能是健康的,即使这样,他们还会遭遇婴幼儿易发疾病,比如水痘、麻疹、风疹、流行性腮腺炎等等。这些疾病如果能扛过去,可能终生不再复发。但如果扛不过去,这些疾病会释放出可怕的杀伤力。很多健康婴儿夭折,元凶都是这些疾病。

中世纪的婴儿能顺利长大成人,是件概率很低的事情。所以,人们不得不适应儿童频繁夭折这件事情。同时,父母倾注在孩子身上的情感也不会很多。一个小孩儿的去世,不会激起父母很浓烈的悲伤。法国哲学家蒙田曾说:“我已经失去了两三个尚处于哺乳期的孩子,并非没有遗憾,但也没有太大的不快。”这样的话在今天读起来有点冷血无情,但在当时是普遍的现实。

除了儿童早夭,中世纪家庭缺失情感功能,也导致儿童无法被关注。今天,我们会把家比喻为“温馨的港湾”,家对每一位成员来说,是具有情感功能的。但在中世纪,家庭最主要的任务是保护资产。男女结合组成家庭,可以把很多资产固定下来,比如房子、农田、生产工具、劳动经验、社会关系。

由于中世纪家庭最主要的功能是经济方面的,弱小的儿童劳动能力有限,他们就会遭到歧视。等他们具备一定的劳动能力,家长就会把他们看作“小号成年人”,让他们做家务,尽可能为家里提供一些经济支持。再大一点,到7岁,家长会把儿童送出去,让他们当学徒,学一些谋生手段,将来养活自己。家长和孩子的相处时间一般不超过7年,双方的感情因此很淡薄。儿童在中世纪欧洲得不到特殊关注,还有一个宗教方面的强化因素。

西欧中世纪,人们生活在基督教的文化环境下。根据基督教精神,人只有完成洗礼仪式 ,才会获得不朽的灵魂和上帝的保佑。很多婴幼儿夭折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洗礼,这时的他们在大人眼里,跟死去的猫狗没什么本质区别。

那个时代的人们,也可能很喜欢小孩,但这种喜欢就像是人类喜欢宠物一样。蒙田说过:我们年轻人借这些“幼稚的傻里傻气”的孩子,来“打发时间,就如逗猴一般”。你看,这种喜欢透露出的是那个时代成年人对儿童的漠视。

作者把17世纪称为“儿童的世纪”。他发现那时很多艺术作品开始重点展示儿童形象。比如,全家福画像开始以儿童为中心进行构图,一些宗教画中出现了圣母圣子画面,以及裸体小天使的形象。很多画作的主题是哀悼早逝儿童,之前很少见。另外,独立的儿童肖像画也在17世纪开始普及。

为什么从17世纪开始,儿童的地位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呢?这里有很多原因,比如新航路开辟给欧洲带来充足的物资,人们饿肚子的情况有所改善;技术改良提高了生产率,人们的生活条件变好;还有许多家庭开始为孩子接种牛痘,这些措施都直接或间接地降低了儿童死亡率。

在中国,有人认为早在周代就出现学校了,孟子曾提过“庠序之教”,这里的“庠”和“序”就是学校的意思。在西欧,英国东南部的坎特伯雷,有一座6世纪建的”国王学校“,这可能是西方最早的学校。

既然学校早就出现了,为什么学校会在17世纪的西欧发生剧变呢?

17世纪之前欧洲的学校主要面向教会成员,只有少数教士才能加入,他们在学校里的主要活动是研习基督教经典。还有一部分学校是针对贵族开放的,这种学校实际上是贵族学生社交和学习的俱乐部。在这两类学校里,学生的权力很大,他们可以自由出入学校,甚至决定请谁来上课。上课的学生,年龄不受限,既有年长的、也有年幼的。

能进入学校的总归是少数,在中世纪,普通家庭的孩子,稍大一点,都会走出家门去学门手艺。我们都看过《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故事男主角常常是年轻的铁匠铺帮工、鞋匠铺学徒、磨坊小伙计。这反映的正是欧洲传统社会非常普遍的学徒制现象。

中世纪欧洲的城镇,笼罩在行会制度下。不论是打铁、染布,还是烤面包,任何行业都会有相应的行会。行会的主要作用是调节同行矛盾、保护同行利益,并且协调与政府的关系。每个行会都是一个独立的小王国。行会里,地位最高的是师傅,接下来是工匠,最下层是学徒。师傅招收学徒,学徒期一般为五到七年。学徒完成学习后,由师傅向行会提出申请,行会审查合格后学徒就能获得“工匠”这个称谓。等他完成一件可称为“杰作”的作品,他就升格为“师傅”,具备招收学徒的资格了。

在中世纪末期,西欧社会已经出现一种叫“学院”的组织。听起来,“学院”比“学校”更有学术气息,其实这时的“学院”是社会捐资修建的救济所,最初是不上课的。后来,“学院”才开始承担一些像识字这样的基础教学工作。这个功能受到社会底层的欢迎,慢慢地,学院开始教授“七艺”,也就是语法、修辞、辩论,以及几何、算数、天文、音乐。

但这并不足以催生现代学校。现代学校有两个突出的特点,首先是对学生进行统一管理,其次是按照年龄和学识划分年级。中世纪的学校能够逐渐具备这两个特点,教会功不可没。

17世纪,欧洲兴起了绝对君主制,欧洲君主宣扬,权力集中可以带来秩序。这种观念,也影响了人们对学校的看法。一位红衣主教就说,“让孩子放任自由,不受等级制约束,不可能不存在危险”。因为,由于年龄和经验,孩子处在“不坚定状态”。他们需要灌输“更强有力的纪律和更严格的准则”。到这个时候,学校开始逐渐承担起“规训学生”的功能。

以前,教师是学生临时请来传授知识的匠人,学生可以决定教师去留。一些教师,为了获得稳定收入,他们会跟学生打成一片。但学校的使命变了,教师的任务就得相应变化。教师不仅要传递知识,还应该塑造孩子的精神。

在当时的一些教会人士看来,传授知识,只是掌握生存技能,是暂时的事情;而传授美德,是在拯救孩子的灵魂,是永恒的事情。这是对学生负责,也是对上帝负责。但“塑造精神”这件事,只靠教师一厢情愿怎么够呢?为了更好地引导孩子们,学校制度也发生了相应改变。学校开始从松散的俱乐部或自治团体,变成纪律严明的组织。

这里的“纪律”涉及方方面面。比如,面对不服管教的孩子,要借助惩戒手段,这是在维护纪律。面对不愿意接受学校规则的孩子,要把他们拒之门外,如果已经入学,可以赶出学校,这也是在维护纪律。为了检测学生学习的成果,要定期进行测试,这还是在维护纪律。检测没有通过的学生,要接受惩罚,并且重新学习,这同样是在维护纪律。

家长送来的孩子,有的年龄大,有的年龄小;有的聪明,有的愚笨,这该怎么办呢?学校的分级制度也就相应地出现了。最初分级主要是按照年龄划分,比如5-11岁的学生被划分在小学校,或者是低年级,他们学习的知识,要相对简单、基础一些。除了按照年龄划分,学校对年级、班级、学科的划分也随着需求逐渐细化。到18世纪,社会出现两类学校教育,一种专门面向大众;另一种专门面向资产阶级和贵族。另外还有专门的军事学校、文法学校。

但不论是按照年龄还是其他标准划分。这都体现了现代学校“分隔制度”这个特征,也就是,对不同学生群体进行精细化、专门化的教育。

现代学校的出现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因为传统学徒制在欧洲有非常深厚的根基。17世纪只是开启了学徒制和学校教育的漫长拉锯战。直至20世纪,大工业时代到来,现代学校才取得拉锯战的胜利。

随着现代学校的出现,两百多年间,儿童这个概念也在变得更加清晰。你是否发现一个现象,今天世界各国的学制设置都不太一样,比如中国是“6年小学+3年初中+3年高中”,别的国家可能是“5+4+3”或者“7+2+3”,情况不太一样。

但有两点却是相同的,第一,很多国家都把18岁看作是成年的标准,18岁以前都属于广义的儿童。第二,儿童走入社会或上大学之前,都要进行12年左右的学习。为什么呢?

这正是现代学校发展的成果。5-7岁左右的儿童基本都具备了自理能力,他们可以进入学校学习。学习12年左右,到18岁的时候,儿童已经掌握绝大部分基础性知识。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心理发育逐渐成熟了,学校“规训学生”的使命基本完成,这个时候,就可以把学生从学校“放出去了”。

中世纪欧洲的家庭,承担的最重要的功能是保存资产。男女组成家庭后,自己的财产、人脉、经验都可以固定下来。如果把这一点和“行会”“学徒制”联系起来,我们会有进一步发现。

一位英国史学家提到,英国家庭最多只会把儿童养到7-9岁。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一到年龄,就要离开父母,去到别人家里,待个七八年。在中世纪西欧,各地的情况都没有太大区别。

中世纪的家庭最核心的功能是保存资产。但小小的儿童哪有什么资产。所以,不论是穷人还是富人,父母把儿童抚养到六七岁,就会送到别人家当廉价劳动力。作为回报,自己家中也接收别人家的孩子。在中世纪的城镇,几乎所有的城镇家庭,都嵌入行会的大网里。而乡下的农民,会依附在大庄园里。他们的孩子也会被送去当仆人。

17世纪发生了很多变化。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前面一再提到的,儿童概念的出现。除此以外,也有别的原因。比如以前的农业生产,需要投入大量人力。所以,乡下的庄园主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劳动力外逃。但随着技术进步,生产对人的依赖就会有所下降。庄园主对劳动力看管得没那么严了。大庄园这张大网消失了,原来依附的农民家庭,会离开庄园,搭个小房子,开始过起了自己的小生活。

还有,欧洲民族国家崛起。统治者要尽可能动员社会基层力量,组合成一个庞大的共同体。行会是一个个独立小王国,国家统治者便下令陆续取缔行会组织。这时,城镇居民头上的那张大网也消失了。

在这样背景下,家庭发生了颠覆性变化。家庭中出现了功能分区,比如划分出卧室,这是家人最私密的空间。还有客厅,这是连接家庭与外部的空间。儿童也会有自己的小卧室,有条件的话,可以在房屋后,建一个小花园,一家一同享受下午茶。

家长也更愿意让孩子在自己的身边生活,敦促他们学习,给他们更多的陪伴,直到他们长大成人。父母跟未婚子女生活在一起,“核心家庭”出现了。

夫妻和子女生活在一起,房子虽小,但界限明确,家人之间的情感在小房子里更加紧密。尤其是,孩子在家庭中的地位更加凸显出来,他们是夫妻情感的纽带,也是这个家共同的期待。在这个过程中,儿童正式成为人生的一个特定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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