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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黎明/黄柏山礼赞(报告文学)

 河南文学杂志 2021-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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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柏山礼赞

周黎明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题记·引艾青诗致黄柏山

一、寂寞守望:一幢石屋一孤灯

     自古要览名山大川,必欲登其顶,溯其源。座于豫鄂皖三省通衢的黄柏山之巅,并无任何特异之处。“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的险峻在这里是没有的。当你手脚并用爬上山顶,或许感受不到想象中的豪迈情怀,一种孤寂将会猝不及防占据你的胸腔。

      群山之巅上矗立着一幢简陋的石屋。屋内一桌一椅一盏油灯,一木板床,一土锅灶,寥寥几个碟碗。莫非这是出离世外的隐士高庐?

       正在疑惑间,石屋的主人扛着一桶水回来了。他有着一副魁梧身材,面庞布满风霜印记,一双通红的眼睛炯炯逼人,只有那厚厚的嘴唇,告诉我们这是一个木讷的男人。显然,他内心并不怎么欢迎我们这群不速之客,但脸上还是勉强堆出笑容邀请我们进屋坐下喝杯水。

      屋里哪有地方坐呢?喝杯热水倒是迫切需要。同行活泼可爱的女记者小崔自告奋勇来烧水,却被烟熏得眼泪直流。石屋主人熟练地生着了火,屋里气氛也热闹起来。泡一壶高山云雾野茶,大家一边品着清冽茶香,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抛出好奇心,话匣子就此打开了。

      原来,这个远离人间烟火的地方却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天鹅布蛋。我们身处最高的这座山头,便是“天鹅”,四顾脚下一座座山峰,就是这“天鹅”下的“蛋”了。

      石屋主人长驻天鹅布蛋已经二十七年了。从一个壮实的少年到年近半百的汉子,他的工作单调而执著:守护这片绿色家园。此地西邻安徽,南毗湖北,过去经济水平低的时候主要是堵截山民偷树,后来随着林场规模逐渐扩大,预防火灾、紧盯火情便是头等大事。每天唯一的工作,便是高踞于天鹅之巅,放眼山下群“蛋”,哪里有了烟火气,便须及时通知山下迅速排除险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双眼睛被山风吹得通红,却像鹰一样锐利。

       很难想象,是什么支撑着一个人数十年寂寞驻守在这简陋的石屋,无数个清寒的夜晚,只有这一灯如豆相依作伴。这个疑问太沉重不好启齿,但当你与那沉默坚毅的眼神对视一眼,或许会有答案:这种坚守,是一种使命与信念,是对群山间阵阵松涛的亲密呼应。

      下到山脚,忽想起竟忘了问一下石屋主人的名字。作家沈老师却说,青山不老人未还,这山上的每一棵树,都是他的命根子。他叫青松还是翠柏,有什么区别呢。

二、湖光山色:一黛青山一池水

       黄柏山的美,设若放眼祖国河山之中去比较,自然并不出众。她没有泰山之雄奇,没有黄山之竞秀,没有峨眉之瑰丽。她的美,在于朴素、自然,不加雕琢,就像青梅竹马的邻家小妹,靠近时很亲切,稍稍远离就会很想念。

      黄柏山一年四季大多都是青的。漫山遍野厚植松杉林木,间或绵延成片的毛竹林。据当地老人回忆,这里也曾是穷山恶水的蛮荒之地。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第一代林场人来到这里安营扎寨,从此开辟出一片新天地。

       万事开头难。李锦堂场长带着六七个人,拿着最原始的工具,却立下了愚公之志:他理想中的黄柏山林场,规划面积20万亩!上级领导听他汇报不禁笑了:你真敢想!他说,我还真敢干!说干就干,既有愚公志,便要下苦工。这一班人就在山上住下来了,和当地民工同吃同住同劳动。炎炎夏季,便开始烧杂木炼山,几十米高的火焰令人窒息,烈火烤得大地簌簌发抖,他们流着油汗没有退缩。在充分做好安全保障的情况下,把方圆十几万亩杂灌木林清除殆尽。然后平整山地,“水平线绕山转”,打平台,挖凼子,立春时节便开始栽种松、杉等优质林木。

      十年树木,而黄柏山的林海成型,是几代林场人的心血汗水浇灌而成的。后来的李鸣凤、陈世煌、严汝林、余家国等历任场长,都坚持咬定青山不放松,把豫鄂皖三省交界的这片蛮荒地打造成了大别山区的“天然氧吧”。

       如今,一年四季黄柏山游人不断。春天,人们前来呼吸鸟语花香的负离子;夏季,青山绿水就是一座天然的绿色空调;秋季最美,青松翠柏间点缀着银杏的黄、枫树和乌桕的红,给黄柏山披上了斑斓的霞装;到了冬天,下雪的时候,这里就是一个银装素裹的冰雪童话世界。

     如果只是这一重重莽莽青山,未免太单调。黄柏山是有水的,有清澈见底的山泉,有飞泉流瀑的山涧,有微波荡漾的无念湖,而最令人神往的就是天池。当年人力物力匮乏,在几座山峰间构筑一座这样的人工湖,不仅为林海建设提供了水源保障,也率先让黄柏山的父老乡亲早早就用上了电。现在,林场的基础设施建设已日趋完善,而这一碧如洗的天池水仍静如处子,波澜不惊,仿佛开天辟地时她就在这里。

三、息影无念:一座晨钟千年杏

       419年前,有个宦场失意的老人来到黄柏山。这几乎是落魄文人的惯例:最后的时光留给自己,做一些喜欢的事情,只有这样才不枉此生。

     李贽时年74岁。此前,他已辞官隐居在邻县麻城龙潭十余年。这段时光大约是李贽治学的顶峰,当时领袖文坛的公安三袁亦曾前来盘桓多日,传为一段佳话。李贽倡导绝假纯真、真情实感的“童心说”,一时引满城空巷,深受民众欢迎,却被保守势力视为眼中钉。他在龙潭苦心经营的芝佛院竟被所谓的孔孟弟子们焚毁,李贽只好避往黄柏山静修。

       在黄柏山的两年,是他人生最后的宁静时光。在这里,他与挚友无念禅师再度聚首。无念少年出家,49岁创建黄柏山法眼寺,此时学高德范的老友前来拜访,自是蓬荜生辉喜不自胜。二人讲经论佛,惺惺相惜。那段日子,周边文人大儒纷至沓来,黄柏山一时人文荟萃,晨钟暮鼓间书声朗朗,一派书院学府景象。山不在高,有“魂”则名,黄柏山自此奠定了丰厚的文化底蕴。

      今日的法眼寺,已蔚然成大别山区一座名刹,每年来自世界各地的中外居士前来礼佛静修,也往往会前去瞻仰与之毗邻的李贽书院,几百年前的“离经叛道”,如今在全世界光大流传,两位仙师泉下有知当可欣矣。

       世事如烟,法眼寺前两棵千年银杏,可能是当年黄柏山文坛盛世的唯一见证了。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的香客来到寺里,总要抱一抱这两棵活化石。怀着虔诚的敬意去拜佛,会有知客僧邀你吃斋、品茶。寺院的茶房里陈设并不落伍,精致茶具、时令鲜果都是标配,意外的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名茶却也不少。年轻的耀道和尚淡淡地说,这些都是佛信徒们的供奉布施,出家人无欲无求,都要拿出来与有缘的居士们分享的。

     喝着茶,随意聊聊,原来如今出家的门槛已很高了,寺里的沙弥、和尚都已是大学本科学历。再试着谈谈政经时事,竟无有不知。感慨之余却也释然,如今天朗气清,法眼寺已不是昔年李贽祖师避难的桃花源,它是黄柏山的新时代。那座无念禅师藏骨的息影塔,在历史的风雨中渐渐远去,而黄柏山的未来,将会在悠悠晨钟中更加辉煌。

四、凤凰涅槃:一次重生春潮起

      历史的偶然性在于,谁是牵着牛鼻子的那个人,人们往往总会记住他,尽管他自己并不愿独揽至功。

      黄柏山林场在艰苦创业中诞生,为国家和地方政府经济建设作出了贡献,为当地百姓增加了收入,让很多人走向了富裕。但在上世纪90年代后期经济转型过程中,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困境。单靠卖树已经入不出敷,200多名干部职工,经常发不出工资。就在这个时候,2002年,余英禄“奉命于危难之间”,来到林场主持工作。

       此时的黄柏山林场形势异常严峻。一味伐树显然就是竭泽而渔,必须另谋生路。余英禄说,山上的树是几代人的心血,如果为了糊口度日而砍树,砍了就没有了,职工们也不会答应的。改革是摆在眼前唯一的路:宁可人下岗,也绝不让树下岗!

       2003年春,经过广泛摸排调查,黄柏山林场推行了全省林场第一个人事改革举措。改革总是伴随着痛苦的,余英禄和每一个干部职工促膝相谈,用真心真情换得理解支持:精简机构4个,超过一半的人员分流离岗,外出创业。在全体职工大会上,他的讲话可谓悲怆而坚决:不改革就是死路一条!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有出路。留下守业的也不是端住了铁饭碗,每年一次绩效考核,优胜劣汰、竞争上岗全部公开透明。对于分流人员,林场为他们保留档案身份,缴纳养老金,解决其后顾之忧,并提供一笔创业启动资金。人心齐,泰山移。“敢干,苦干,实干,巧干”,余英禄用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身体力行,林场干部职工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行动上自觉看齐,上下拧成一股绳,有了信念、信心,看起来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而余英禄的眼光却看得更远。黄柏山林场曾经辉煌过,眼前的困局是大环境、大形势使然,顺应潮流大力改革,走出困境并不难,难在如何站在风口上引领潮头,让黄柏山走出一条可持续的绿色健康之路上。“敢干”的特质再次显现:利用周边乡村小型山场同样陷入经营低谷的机遇期,租赁了4.2万亩山地,使林场面积扩大近一倍,体量倍增,有了进一步发展的更大底气。2006年,又积极争取上级支持,把周边6个行政村划入林场,成立了黄柏山国家森林公园管理处,赋予林场社会管理职能,一举解决了过去很多难以言说、上不了台面的扯皮事项。

      就这样,改革的大路越走越宽。2006年,管理处成立了黄柏山旅游公司,筑巢是为引来金凤凰。第二年,北京天时投资开发有限公司进驻黄柏山。有了雄厚资本支持,黄柏山的每一天都日新月异:辖区各村与场部之间水泥路全部贯通,东接安徽、南通湖北的省际旅游干线全部高标准建成,法眼寺、李贽书院、大峡谷、无念湖、万丈崖瀑布、狮峰天空之镜等景点相继开发。2014年,黄柏山被评为4A级旅游风景区,吸引了全国各地驴友和摄影师前来一探风采。

       黄柏山,正以崭新的面貌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五、此心安处:几多家族代代人

      多年行走在黄柏山的村村洼洼,常常会遇到持不同口音的村民。驻足略略攀谈,就知道大多都是第一代、第二代黄柏山建设者的后人。一座座荒山变绿,一代代建设者老去,幼苗长成了参天大树,“黄柏山人”也蔚然成荫,成为一个符号,承载着一种精神。

      五十多岁的林场职工张绍富,就是众多默默无闻“黄柏山人”的一个典型代表。他的爷爷张元启,是上世纪中期第一代林场的开拓者之一,当年从达权店乡带着一帮壮年劳动力上山种树,黄柏山变绿了,拓荒者们也老了,他们早就把家安在这里,抱着“子子孙孙无穷匮”的念头,一代代人继续着前人的事业,坚守在黄柏山。

      与已担任县领导职务的余英禄聊起黄柏山,他可以谈一整天都不疲倦,常常会激动地站起来,眼泛泪光的如数家珍:是谁在蚊虫肆虐的夏夜里蹲守在小林海的草丛里三天三夜,让前来盗伐的“光头强”们闻风丧胆;是谁长年累月吃住在山上,与技术工人苦心钻研,研发了黄山松人工林抚育间伐和“三砍三留”技术经验;是谁放低身段忍受误解和责难到老百姓家协调易地搬迁,开发建设旅游资源……

      如今,老林场人的故事已成传奇,新一代“黄柏山人”的故事仍在继续。“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当你漫步在林海深处,呼吸着清心醉人的负氧离子,可曾知道那些参天大树,是几代人的栽培、浇灌、守护,是一代代人的坚守与血汗换来的。

      山有魂,水有灵,黄柏山穿过历史厚重的藩篱,经过红色革命血与火的洗礼,新中国的劳动者给她披上了绿色健康的外衣。在新时代的征程中,她勇立潮头,以其坚韧意志、坚定信念继续充当着时代的引领。

      青山不老,精神长存。黄柏山一路走来的60多年,正如老树开花换新颜,焕发出蓬勃的青春。第一代建设者多已近古稀之年,很多人还要坚持每年登临一次黄柏山,摸一摸他们当年亲手栽下的树。如果你看见他们的眼里饱含泪水,请不必相问,因为他们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作者简介

     周黎明,男,河南省信阳市作协会员,现在商城县纪委监委宣传部工作。

      《河南文学》杂志是炎黄出版社旗下的一个纯文学刊物,双月刊。以“不厚名家、力推新人”为办刊宗旨,以“不唯名家,但求名篇;不拘篇幅,唯求美文;不唯形式,文道并重”为原则,主要刊登小说、散文、诗歌等文体,面向全球各界征稿,所刊登稿件主要从“河南文学杂志”微信公众平台推送的稿件中选取(已在其他媒体刊发并被原创保护的,本平台不予刊发)。欢迎各界人士踊跃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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