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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小品文】茉莉花赋

 文艺众家 2021-06-04

茉莉花赋

吾闻佛国有花,名曰茉莉,随经入汉,化身千亿。无处不可生,无人不可赏,一如佛法,在在处处,皆可闻其妙谛。麝脑龙涎,近其香而避易;霜晶雪花,窥其素以淹迟。轻如姑射之仙,淡若广寒之女,清雅非常,由是名蜚。

祁寒盛暑,人每苦之,或瑟缩于割肤之风,或恼烦于浃背之汗,不得快意,畏炎凉之两端。天地悯之,倩梅花敷英于冬,浼茉莉扬葩于夏,调和阴阳,取慰目前。密叶层幄,降彻天之炎热;冰蕤玉英,息遍地之熬煎。燕寝肌凉,居然梅花入梦;鸥盟心净,忽焉琼枝饰鬟。居于室,眄素绚清芬之露瑳;行于野,睇翠丛倒影之冰团。

无惊艳之容,有洗心之奇芳;无傲世之态,有涤襟之灵腑。不卑不求,不争不妒。黄昏独立,芳心自吐。任月华之浸体,凭沉水以熏骨。江梅既远,默默以补;木樨未开,寂寂而舞。忘尘浊之纷扰,与夫天命之渺茫;展萼绿之旖旎,宜哉自性之坚固。兴寒士之幽思,醒美人于迟暮。

昔者,簪于菩萨之冠,阿旃陀之壁证矣;歌出僧侣之口,《八段锦》之乐靡焉。自兹以降,耻于蝇利者,往禅房而寻定;期乎蝶梦者,就茗烟以去累。于禅于茶,茉莉一味。茶烟起处,葳蕤再绽。色声香味触法,不增不减;眼耳鼻舌身意,亦真亦幻。韵胜兰浆,以其朴而雅;气接檀炷,由其凝而漫。碧瓯浅啜,冰心自冷;素蕾叠舒,禅机先焕。浮沤月下诗,清梦天涯雁。

嗟夫!不因地异而易其节,茉莉之性贞乎哉!处山塘则不择隆洼逞其姿,居室家则无论贫富散其芳;现集市则同果蔬之新鲜,入禅刹则伴钟磬之清凉。可以饰天女之妙鬘,可以托骚士之琴床,可以润游子之颐靥,可以慰乞儿之垣墙。浓淡皆宜,雅俗均适,和光同尘,不矜不狂。

吾又闻之,花亦有遇有不遇。若夫菊遇陶渊明,梅遇林和靖,莲遇周敦颐,名播八荒,香传千载。海棠不遇于工部,万首之中,遗之如稗。嘉卉有灵,曷厚薄于粉黛?至若茉莉者,《花经》二品,《花史》居甲,唐宗御题,宋人词夸。东坡谪琼,咏其暗香;伯虎写意,挹其丹霞。清季,邑有女史倪瑞璇者,譬斯若二八之娃,色夺何郎,香挟荀家,夙昔关情,誉扬无遮。彼无遇乎?彼有遇乎?茉莉不语,唯娉婷而对尘沙。

歌曰:香簇六月兮露华洗,吹梦琐窗兮玲珑雪。中心自守兮不妆,望浮云兮幽绝。


本栏责编:白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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