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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连颕原创散文丨六十年前的麦收

 真言贞语 2021-06-05

六十年前的麦收

文/萧连颖

1960年5月27日,济南回民中学九级的四个班近二百名学生,排起队伍,步行去济南市外的西吴家堡劳动。那时候学校组织的活动,不管几十里,都是靠步行,没有乘汽车这么一说。这次劳动项目只有一个:下地割麦子。

那时收麦全靠人工,或用镰刀,或是手拔,然后装车运走晾晒,最后送到打麦场石滚压麦脱粒,经过人工扬场(把麦粒抛向空中借助风为除去糟粕)再晒一次才入库。

当年的回民中学面向全省招生。班里大部分来自济南市,约有四分之一来自省内德州、泰安、青州等地且多为农村学生。我入中学后第一次到农村参加劳动,也算是学生阶段第一次。当时感觉得挺新鲜,多数同学从城里长大,一天庄稼活也没见过,又是第一次离开家到外面,像刚出巢的小鸟,心情骚动而跃跃欲试。

来到目的地,就住在当地小学教室里。这里的孩子们都应农时停课帮大人忙活,教室空下来,正好我们住。一律打地铺,大家自带的被子铺在麦秸上,剩余的盖上。算是安营扎寨了。

天刚亮,老师就把我们叫醒,每人发一把镰刀。庄里一位大叔给大家讲割麦子要领。告诉大家天热干旱,趁着早上凉快先干一气。大家一口气干到十点,收工吃饭。待下午三点天气稍凉再去收割。每人一畦(约一米宽),长约有五六十米。干完再分活。弯下腰割麦子,最吃紧的是腰。胳膊要有劲,左手揽过一把,镰刀马上跟上齐根下来,这样一趟下来,我们这些人就觉得力不从心了。有人埋怨镰刀不快,却不知道开镰要磨刀;有人埋怨衣服不合身影响发挥,却不知下地干活的衣裤乃至鞋子都要适合农活打扮,等等。天上阳光普照,同学们连个草帽也不戴,或说是没有草帽。两天过后,多数人脸色变红了。有人左手起泡了,有同学胳膊疼了,个别人抬不起手腕了。割着割着往前望望,距终点还很远。每个人都分享了腰疼。或许是累了吧,吃罢午饭倒头便睡,一直睡到两点多,三点钟下地时还像没睡醒似的。

割麦子讲究抓紧时机,所谓麦熟一晌,不及时收下来麦粒会自己落下来造成损失,所以要抢收。我们这些城里娃第一遭经受这种洗礼和锻炼,相比从农村来的同学,不论从割麦速度还是质量,都差了一大截。这些干得快的同学割完自己的一畦,马上回过头帮助别的同学,这时的同学情早已淹没了学校教室里出现的误解和不快。一位平时爱向老师说三道四的女同学,几天下来连正常走路都成了问题,宽大为怀的同学们不计前嫌,好几个人去帮她收割。通过割麦子,她受到了教育和锻炼,和同学的关系逐渐融合了。

在西吴家堡劳动十天。知道了粮食来之不易,学会了许多以前不懂的东西,明白了磨刀不误割麦工的道理。用当地老百姓的话说,是知道了锅是铁打的。从打这起,我们每学期都要到农村去劳动。我们在西吴家堡收过麦子,在西郊杨家庄种过地瓜,在东郊的沙河村秋收,在兴隆收地瓜、种麦子,在长清前朱村秋收秋种,劳动天数一次比一次长,思想越来越适应,身体越来越结实。那时的教育方针是使受教育者德智体全面发展,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培养的目标是有社会主义觉悟有文化的劳动者。我们同学们并没有因劳动影响学业,后来照样人才辈出,也没有书呆子,更没像今天这样一昧地读书拼分,出现许多高分低能的孩子。教育是百年大计,不能像其他行业那样向钱看搞产业化。

到吴家堡的当天,我给父母写了封信,自豪地向父母报告,离家好几十里啦,我是中学生了,放心吧。劳动结束临走那天,收到了父亲给我的回信。父亲鼓励我好好干,这是第一次离开家,以后要走得更远,将来要努力为国家工作。没有想到父亲的话竟一语成谶。后来我考入铁路院校,毕业后国家分配离家上千里的地方工作,一翅子飞出去在外面几十年,足迹遍于长城内外大江南北,为国家服务了一辈子。想起这后面的经历,开头竟像是在济南西家堡的麦收劳动,挺值得纪念。

【作者简介】萧连颕(男),河北沧州人,1946年生于济南。原铁路单位工程师。回族。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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