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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魏晋之际政治多变，最高统治阶级内部争权夺利，互相残杀。司马懿父子先后用阴险残酷的手段，血洗曹魏集团，逐步夺取政权。生活在这一时代中许多正直的文人、名士，鄙视这种无休无止的权力斗争，更害怕卷入漩涡之中。于是，出现了像“竹林七贤”这样的风流名士，他们躲避世俗，常聚合在山林之中，读书弹琴、咏诗作文、饮酒作乐，其中阮籍算得上是他们七人中的核心人物。 阮籍是一位世家子弟，其父阮瑞是“建安七子”之一，很有才名，后来成了曹操的高级幕僚。由于阮籍本人的人品和学问，他在当时知识界中具有很高的声望。当权者为了笼络人心，无论是曹氏集团，还是后来的司马家族，无不想方设法拉他入阁。尽管阮籍本人百般躲避，结果还是身不由己，离开了他所依恋的“世外桃源”，踏上仕途。在变幻不定，残酷无情的政治舞台上，阮籍却自有他保全身名的绝招，其中尤为世人称绝的是，他屡屡醉酒，佯装酒疯。 最著名的一次，发生在司马昭当政时期。阮籍有一位正处在青春年华的爱女，某日，忽然从朝中贴近司马昭身旁的要员那里传出可靠消息，司马昭正在筹划儿子的婚姻大事，他有意要与阮籍结亲，娶阮籍之女为媳。也就是要阮籍将爱女嫁给后来穿上龙袍，成为晋武帝的司马炎。 听到这个消息，阮籍大为震惊，原来，那时曹魏政权已是奄奄一息，名存实亡。曹姓的傀儡皇帝不过是一种摆设，文武大权无一不是落入司马氏家族手中。“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取而代之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司马昭之流的这种政治野心和篡位行动，为封建伦理纲常所不容，自然引起一大批文人和士大夫们的强烈不满，并持冷待和不合作态度。司马昭无非是想通过和阮籍联姻，借这种政治婚姻，骗取以阮籍为代表的文人和士大夫们的合作。对于司马昭的这一良苦用心，阮籍比谁都清楚。 阮籍从来就不曾有过攀龙附凤的念头，他不想当未来的皇亲国戚，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走进深宫，成为未来的皇后。再说，如果他昧着良心攀附司马昭，必然为士林所不齿，无疑会毁坏自己的名士声誉和地位。况且，阮籍通晓历史，古往今来多少显贵的外戚，在变幻无常的政治舞台上，丢掉了脑袋，有的还上害祖宗，下累儿女子孙和亲属。这发人深省的一幕幕政治活剧，无不装在阮籍的胸中。所以，无论从哪一个方面考虑，阮籍都不会对这门亲事有半点兴趣。 然而，令阮籍费尽思索的是，他怎样才能摆脱司马昭的纠缠呢？谁都清楚，这家伙心狠手毒，与他来硬的不过是以卵击石。正在这时，阮籍心生一计，他想到了酒。 一天，阮籍估计到司马昭会上门提亲了，于是从一清早开始，他就与酒为伴，自饮自酌，自得其乐，大碗大碗地往肚子里灌。等到提亲的人上门，只见阮籍已是东倒西歪，连舌头也僵直了，一副醉态。来人自然无法与他商量婚姻大事，只得如实向司马昭作了报告。不料，一连两个月，不管是司马昭本人上门，还是他派人前来，阮籍天天都趴在酒桌上，烂醉如泥。有时还语无伦次，发点酒疯。阮籍爱酒，这是朝野闻名，尽人皆知，但他每天喝得昏昏沉沉，持续六十多天，却是从未有过。司马昭见状，虽说心有不快，但也无可奈何，联姻的事只得作罢。 酒还使虎视眈眈的政敌对他无从下手。阮籍有一位阴险的对手，名叫钟会。他是魏国元老重臣钟繇的儿子。按他的出身门第和政治渊源，应该是忠于曹魏的。但钟会善于察言辨色，看到司马氏集团权势日盛，就不择手段地改换门庭，依附新贵，并际会风云，很快成了司马氏集团的重要智囊人物。对于这类善于投机钻营的角色，阮籍向来对他们深恶痛绝，不屑一顾。因此，在平时的交往中，两人总显得格格不入。 钟会一直怀恨在心，伺机下手，拔掉这颗钉子。但表面上还是装得若无其事，维持着与阮籍的正常往来。有一段时间，钟会更是一反常态，显得格外热情，他经常主动登门，不厌其烦地就一些棘手的政治问题，装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请阮籍发表意见。但钟会此举的真正用意，阮籍早就洞若观火，对手是在施展“引蛇出洞”的诡计。对敏感的问题随意加以评述，言多势必有失，小报告就有了过硬的第一手材料，精心整理，往上一送，阮籍可就在劫难逃了。 从此，每当钟会上门，阮籍就畅怀痛饮，不言政事，不论短长。不等钟会摆开话题，阮籍已是酩酊大醉，昏昏欲睡。一连多次，钟会都是无功而返，什么小辫子也没有抓到，只得暗中痛骂阮籍老奸巨猾。 还有一次大醉，发生在公元 258 年。这一年，傀儡皇帝曹髦下诏，为司马昭加九锡。所谓九锡，是古代帝王们赐给有大功，或极有权势的大臣的九种物品，这是一种极大的殊荣。司马昭装腔作势地再三谦让，无非是在世人面前捞取更多的政治资本。那些公卿大臣们少不了油须拍马，大献殷勤，苦劝司马昭接受九锡。他们公推阮籍撰写劝进文。阮籍决不是惯于阿谀奉承的小人，但迫于司马昭的淫威，他又不便正面拒绝。于是他又故伎重演，天天酗酒。 预定的时间到了，当大臣们派使者上他家门，向他取这篇劝进文时，又看到阮籍趴在几案上睡大觉。当使者说明来意后，阮籍时而糊涂时而清醒地用手指在几案上划字，让旁人按照他划下的意思抄写下来，劝进文就这样写成了。 据说此文竟是一篇气势壮阔，文笔清晰的好文章。这一次，许多人批评阮籍是在耍滑头，他根本没有醉，而是佯装酒疯，不然妙笔怎么会生得了花呢？其实，他早已深思熟虑过了，害怕留下的墨迹，被后人指责为替司马昭抬轿子。他再次故伎重演装酒疯，不过是为日后的洗刷打下的伏笔。真是别出心裁的一招。 装聋作哑或装疯卖傻，这是古代社会里，在险恶的政治环境中，文武大臣们为了保全自己，所经常采用的一种策略。阮籍酗酒装疯，无非也是为了躲避残酷的现实斗争，不失为一种全身之计。但作为一位很有影响力和才名的文人，他似乎又显得缺少骨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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