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是个好日子，李小七过八十大寿，九个闺女、九个女婿、十好几个外孙，都到齐了，高朋满座，张灯结彩，烟花灿烂，好不热闹。 红地毯从家门口铺到村口，那叫一个隆重！儿孙绕膝、共享天伦，李小七乐得合不拢嘴。听说，李小七有个闺女婿是哪个市的副市长！还有个闺女婿是大学教授！嘿，全村人都啧啧称赞！看人家老爷子，命好，有福！ 不由得想，老人们提及的关于李小七的事！ 李小七，之所以叫李小七，是因为他有六个姐姐。 李小七出生时，他爹40多岁了。搁过去，算得上老来得子！全家人重男轻女，李小七的到来就预示着，要月亮绝不摘星星的娇生惯养、宠爱有加！ 听村里老人说，李小七的家庭还算富裕，不用为生计发愁。所以，李小七年轻时，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五郎混，败家子，脾气暴躁、任性妄为。 李小七，十六岁那年，娶了邻村大他八岁的姑娘。爹妈给选的，说姑娘腚大腰圆，肯定能生男孩子！ 媳妇娶回家，没两年，生了俩闺女！继续生，又生了俩闺女！四闺女出生的当天，媳妇还没下床沿，李小七就把她狠狠揍了一顿，揍得媳妇牙都掉了，满嘴淌血！ 五闺女出生的时候，李小七更变本加厉的暴打！照死里打！没出满月，媳妇借着去河边洗尿布的功夫，投了河。 李小七决定把五闺女送人。亲戚朋友都说五妮命硬，克死了亲娘；再加上李小七为人蛮横无理，没人敢要。 小七说，扔大街上，让别人捡走。小七的娘不忍心，又偷偷地把五妮带回家。 小七说，不生儿子，决不罢休！ 后来，李小七又娶了个媳妇，接连生了四个闺女！六妮、七妮、八妮、九妮！ 李小七还是一贯毒打！生闺女就照死了打媳妇！ 九妮出生的时候，媳妇难产大出血，差点丧了命，最后落了病根，再也没法生孩子！ 李小七有个同样德性的酒友坏三儿，坏三儿家里五个男孩。坏三儿游手好闲，借着帮人算命的幌子，到处骗吃骗喝，走到李小七家，酒过三巡，便成了“亲兄弟”。 “七儿，俺家你嫂子快生了，生男孩，我就送给你，你把九妮送给我！咱两家换换，都圆满！”这是坏三儿一贯的计量，破裤子先蹬腿，有影没影的先许下！ 李小七，当即欢喜若狂，恩人一般的待坏三儿，每日里，好酒好菜招待着，就差下跪谢恩了。 果不其然，坏三儿家又生了男孩。 按照当时的口头约定，李小七抱着九闺女去换男孩子时，坏三儿反悔了，死活不承认，门都不开。李小七抱着闺女在门外跪了一整夜！ 坏三儿在门里，小七在门外。头都磕破了。 “小七，你走吧，我不能给你换孩子，我算过了，你命里没儿，若硬是换个儿子，咱两家必遭天谴！” ……李小七的娘和媳妇把他拖回家。 回到家之后，李小七大病了一场，不吃不喝，迷迷糊糊的发癔症，跟着了魔似的。全家人都吓坏了，小七娘和媳妇哭哭啼啼，觉得大概李小七命不久矣。 李小七的爹气得直跺脚，恨铁不成钢。一个大嘴巴子乎过去，打的小七顺嘴流血。小七爹骂他：孬种、废物，没骨气，全家人指着你顶天立地的时候，你倒装神弄鬼起来了！没儿子就没儿子，这就是你的命！我老头子有儿子又能怎么样！老了老了，儿子连家都撑不起来…… 李小七的爹当着全家人的面，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教子无方……我教子无方……不活了，都不活了，一把火把家点了…… 儿媳妇带着孙女们当即跪在老爷子面前，哭着说：爹啊，使不得，使不得…… 李小七突然就从床上爬起来，扑通跪在他爹面前，哇哇大哭：爹啊，我心里难受啊！我这辈子都会被人看不起啊！ “闺女儿子都是给外人看的！日子还要自己过。自己看得起自己，养好自己的娃！小七儿啊，你该长大了啊！”临了临了，反倒是老爷子活明白了。 慢慢地，小七心里有些转变，不再游手好闲吃吃喝喝，坏三儿厚颜无耻地来找他喝酒，又哄小七说：“我算过了，咱两家做亲家最合适……”还没等坏三儿白话完，小七一笤帚疙瘩把他轰出去。 九个闺女也争气。个个出落大方，长得水灵灵的，俊得让人夸。而且，闺女们都找到了好归宿。 以上这些，都是听老人们说得。 我记忆里，李小七不常在老家待。九个闺女家轮流住，每次见到李小七，总觉得他跟村里的其他老头儿不一样，穿戴干净整洁，头戴礼帽，脚蹬老年老板鞋，带着手表，说话总是乐呵呵的，很像城里退休的老干部。看上去比同龄的老人要年轻。别人都说他跟着闺女们吃香的喝辣的，畅快的很，享福呢！ 反倒是有五个儿子的坏三儿，一个儿子打了光棍，两个儿子被别人家招了上门女婿，还有两个儿子游手好闲，成了村里最穷的人家。坏三儿整天穿得破破烂烂的，病病殃殃，自己住在破旧的老房子里，没人管没人问，孤苦伶仃的。 什么是命好，什么是命孬呢，我也说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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