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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乡情59】葛泉:村头的小溪

 开心明智 2021-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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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头的小溪

葛  泉

小时,常贪玩于清江柳荫下小水潭。打水仗了,还要寻个柳枝圈儿扣在头上,欢得溪水直鼓水泡儿,欢得柳叶飘到水里悠悠地流。清江边的孩子,没有不爱耍水的。河边的男孩女孩,都爱到河里去玩,捡浪柴。小时候的夏天,总是偷偷背着父母去洗澡一群赤条条、光溜溜的孩子,扑腾扑腾扑向湍急起伏的大浪,一颗颗小脑袋在浪花里忽隐忽现,好不享受。那时,我们谁也不知道啥叫危险,只喜欢向浪头最大的地方冲。而在一般的浪涛间漂浮是不过瘾的,也被人看不起。抢着坐大浪是我们的英雄壮举。就听听“坐浪”这两个字,你就可以想见我们孩子有多勇敢。也不知是谁先叫出的这两个字,反正一说坐浪,我们浑身就有一种英雄豪气。孩子胆儿大,是清江赐予的。大人很是担心我的安全,每每偷跑下水后总挨打,盼望着我将来在山外有出息,因此,我就有了个乳名:江离。

我的家乡的村头有一条小溪,小溪的水不紧不慢注入了清江。我是吸吮它的乳汁长大的。我也常常坐在溪边岩石上,看着清江上的船,那船有如柳叶形,这船中间宽两头窄,船尾还有一片竹席卷成拱形的篷,盖着舵把儿。破了格的船舱和直着的篙,真像柳叶的茎脉。前浆后舵,桨篙并用。两侧船帮是渐伸的弧线,看起来像土家人织西兰卡普的线梭。那山像是经线,那水似纬线,赶峡的船儿就这么穿来穿去,像织锦。我知道,清江里的水就有我身旁小溪的“功劳”。

小溪它没有名字,它只是一条无名的小溪。记得小时候,姐姐从学校带回一本地图册来,指着上面弯弯曲曲的蓝线,告诉我这是长江,那是黄河的时候,我要她告诉我,哪儿是我们村头的小溪。姐姐说,小溪太小,地图上是没有的。我硬是不信,吵着要她给我找出小溪来,差点把地图撕坏了。姐姐说,等江离长大了,就知道了。离开家乡三十多年了,每当思念故土的时候,竟还像孩提时那样,对着房间客厅的地图揣摩着无名小溪的位置。

那是一条涓涓细流,看不见泛起的浪花,听不到哗哗的水声,只是默默无闻地流着。干旱的时候,它缓缓地流进田里,滋润着枯萎的禾苗,使它们重新抬起萎黄的头来,变得青葱葱的。劳作归来的人们,来到它的身边,捧起清澈的水来喝上一口,疲劳似乎被赶跑了,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意。然后,清一清嗓子,粗犷、豪放的土家山歌便从嘴里流出:“隔河望见姐爬坡,打个排哨姐等我,姐儿听到排哨喊,脚瘫手软难上坡……”

夏日的傍晚,老人们在溪边的树下聊着白话,小伢子们在溪里打着水仗,姑娘们在溪边洗衣服,嘴里哼着好听的歌儿,调皮的小伙子们却爱乘人不备,向溪里投一个石子,溅起一簇水花,打湿了姑娘们的衣服,于是便招来一阵笑骂。夜深了,小溪流进了忙碌了一天的农人的心田。

记得有一次,我问父亲,这小溪不停地流着,流到哪里去了呢?父亲说:“别着急,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的……”,“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喝小溪的水,离开清江了,很快就会长大的。”

小溪的水终于把我养大了,我也从此离开了清江,我成了真正的“江离”。我来到大江边,来到海滨,来到湖畔。我终于找到了小溪的去处:在江河的合奏中,我听到了它的旋律;我在湖海的波涛里,看到了它的活力;在我的生命里面,不也流淌着它浓浓的血液么?我没有离开小溪。

我崇敬大海广阔无垠的胸怀,我赞叹江河奔腾澎湃的气势,但在我心中,永远深深铭记着家乡村头的小溪。


感恩作者授权  绿 汀 文 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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