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期受了孩子他妈“老是读武侠评武侠对孩子影响不好，有本事写写红楼梦”的激将，一时热血上涌，重读《红楼梦》并陆续写了多篇读后感。不用说，水平是很次的，本想命名个系列的样子，如“门外谈红楼”或“红楼日常”等等，以示我是门外汉，绝不敢妆点成“研究”的样子，也非“索隐”之类的爱好者，而只是读读文本，谈谈琐碎感想。但终究觉得本不成系列，还是随意所之吧。 发布了几篇后，居然也引起了一些朋友的讨论，有赞同也有批评。这些对我都是意外之喜，特别是批评，让我学到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其中关于晴雯，我写了两篇，都有与袭人的比较，都表露了如果晴雯改变一下她的风格，命运也许就不会那么惨的想法。 有朋友提到，如果可以改风格，那晴雯就不是晴雯了，如果像袭人那样做人做事，这个人物形象也就没那么有魅力了；同时，晴雯是王夫人与贾母斗争的牺牲品，她再委曲求全，也逃不掉被逐下场的；等等。 这样的观点当然是有道理的，甚而更加“审美”更加“深刻”。 不过，我还是想突破审美的距离，把这样的文学人物与我们的现实生活作些参照，就好比把他们看作我们身边的人，评头品足之余，也提点意见建议，作些不可能实现的假设，固然不免自以为是，却也具有相当的诚意和读书的趣味。 对晴雯，我就建议她稍微改改风格，不要那么高调，对人不要那么“无差别”地显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样子。 这并不影响到晴雯优长的发挥。 晴雯的优长，是长得美、反应快、口才好、女红精，而这些，并不是靠“高调”来保障的。相反，这些倒是为她高调提供了资本，但同样并不决定她“必须高调”。 让她低调一点，并不就是要她“低到尘埃里”，而只是让她不要太随意地把别人“按到尘埃里”。 比如把袭人说成哈巴狗，尽管不喜欢袭人的朋友会觉得这比方很贴切，但我认为这只适合用来比方刻意地委曲心意奉承固定对象捞取好处的人。而袭人却从头至尾就是这样一个全心全意服侍宝玉的实心人，是不适合这样讽刺她的，就像并不适合叫一个真正的傻瓜为“傻瓜”一样。 如果袭人有争议，那么我们看林妹妹是怎样在晴雯那里受气的。一天晚上黛玉去看宝玉，怡红院门关了，打门不开，里面晴雯心情不好，不给开门还口气不好，黛玉说了句类似“是我，也不开么”的话，这样说也是因为她自认跟宝玉下面的几个丫头都处得不错；而晴雯的回复大致是“管你是谁，反正不开”。 不清楚晴雯有没有听出黛玉的声音，是不是故意的，但不管她听不听出，都说明她的高调和对人的打击是“无差别”的，是极易伤人的，林妹妹受了寒不说，更想起自己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处境，可是哭了一夜的，对身体的伤害自不待言。 当然她是没有怨晴雯，但晴雯肯定也并不是只让林黛玉一个吃过这类苦头啊！自然会有人记着。 当然这里的关键是，这样得罪人，是对谁都无益的。 同时也并不是要她向袭人学习服侍主人的态度和方法（尽管事实上袭人并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向王夫人建议宝玉搬出大观园对促进青少年健康是有道理的，告晴雯的状导致晴雯被逐的是王善保家的），她只要口气上不要那么刻薄，不要因为智力上的优势就明显对人呈俯视视角就行了。 我想，这是不会导致她的优长的流失的，毕竟她不需要像妙玉那样以距离感来维持槛外的形象。 当然，也许真的，晴雯再努力，她也敌不过命运，敌不过大家族的利益争斗。但是，人的力量、价值和希望，可不正在于不管命运如何而不懈奋斗么？尽己所能，让环境对自己更友好，让自己的优长更能发挥，让自己的目标更可能达到。 晴雯奄奄一息之际，曾对宝玉说早知这样一个结果，她就另有一番打算了。这番打算是什么？答案可能有很多——聪明人总是有很多办法的，我觉得其中应该包括了换一种生活姿态。 从艺术角度看，晴雯的悲剧是一种美，就像从美学意义上说一只羚羊被猎豹咬住喉咙时的场景具有令人窒息的美；但对于我这类习惯于代入日常的读者来说，却希望晴雯能够避免。虽然不可能，还是乐意这样想。 以上浅见，欢迎批评！ （网图侵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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