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为什么不惧吐蕃？晚唐时白发老将张议潮血战收复河西走廊

题记：唐朝是中国历史上最为辉煌的时代之一，文人大放异彩，武将开疆拓土，以恢弘开放的心态开创了继往开来的盛世。今天朝文社带您走入中晚唐时期的一场血战。

公元848年，正值唐宣宗大中二年，远在河西走廊的沙州爆发了一场反抗吐蕃统治的起义。趁着黑夜，义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克了沙州城的南门，杀死了还在睡梦中的吐蕃守军。义军首领体格硕壮，身手矫捷，丝毫看不出是位年近半百的老人，此人就是沙州城中的首富——张议潮。张议潮是土生土长的沙州人，出生时，沙州已沦陷在吐蕃人的铁蹄下。祖国已 多年未亲近，心依旧是唐朝心。张议潮率人攻下南门后，登上城楼，振臂高呼，城 下义军欢声雷动。数支火箭点亮了漆黑的夜空，这是义军约定的信号，潜伏在城中 其他地方的义军见到信号，同时动手袭击吐蕃守军的驻点，城中百姓纷纷响应。“汉人造反啦！”吐蕃军在慌乱中大喊。义军手起刀落，杀了他们一个措手 不及，节节败退。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时，沙州城宣告光复，这一年距离沙州沦陷 整整过去了67年。

一、吐蕃内乱

当年，吐蕃人趁着安史之乱，唐朝自顾不暇之际，攻占了河陇地区，掐死 了唐朝前往西域的通路。唐代宗、唐德宗虽数次与吐蕃展开攻防战，意图光复河 陇，无奈吐蕃正值炽盛时期，兵强马壮，纵横天下无敌手，俨然成为唐朝衰落 后，亚洲最强势力。“西戎之地，吐蕃是强，蚕食邻国，鹰扬汉疆”。打不过吐蕃人，唐朝在李泌的策划下，一边与吐蕃停战，一边结交回纥、南 诏、大食三国，运用外交手腕围困吐蕃，打造“反吐蕃同盟圈”，这套组合拳为 唐朝争取了五十多年和平的外部环境，唐朝得以腾出手处理国内藩镇，这才有了 宪宗时的“元和中兴”。

就在唐朝理平内政时，吐蕃国内爆发了激烈的宗教冲突。一代法王赤松德 赞去世后，留下了一个疆域空前辽阔的吐蕃王国：东临唐土，西至中亚，勒马恒 河，剑指印度。王国扩张能力接近极限，吐蕃人缓缓停下了前进的马蹄。在河西走廊的沙州，吐蕃人用残酷的手段镇压汉人的反抗。“每得华人， 其无所能者，使充所在役使，辄黔其面；粗有文艺者，则涅其右臂，以候赞普之 命”，诸如此类，把当地汉人当作奴隶驱使。各地反抗此起彼伏，由于对外扩张 停滞，维护如此庞大的疆域耗费巨大，吐蕃人财富锐减，国内矛盾日盛。

赤松德赞选择兴佛法，建佛寺，用佛教思想稳固统治，选派僧人进入吐蕃 朝廷任职，参与决策。吐蕃传统政治势力被称作“三尚一论”，史书上吐蕃人名 字中有“尚”或“论”的都是贵族身份的象征，比如出使唐朝的禄东赞又叫论东 赞。大论相当于宰相，由与赞普没有血缘关系的大臣豪族出任，“三尚”则由赞 普的外戚充任，这个制度由松赞干布创立，已经实行了一百多年。赤松德赞又把 僧人引入朝廷，分走了一部分权力，引来传统势力的不满。 

公元9世纪，佛教势力进一步膨胀，吐蕃传统贵族不惜刺杀支持佛教的赞普 来阻止佛教传播。大臣同样分化成两派，一派支持佛教，一派反对佛教，一场宗 教风暴正在酝酿。开成三年（838），朗达玛继任赞普，朗达玛自幼对佛教不感兴趣，长大后 在反佛官员的簇拥下登上了王位。他继位第一件事就是在全国掀起法难，关闭寺 院，勒令僧人还俗，烧毁佛经，砸烂佛像。朗达玛原名叫“达玛”，因为毁佛吐 蕃僧人说他是“牛魔王转世”，所以在他名字前加了个“朗”字，意为“牛”。不久，朗达玛被僧人刺杀，国内彻底失控。支持佛教和反对佛教的大臣各自 拥立了一位新赞普，长达半个世纪的内战爆发，吐蕃从此一蹶不振，给张议潮光 复河西走廊创造了条件。

二、归义军

张议潮家族是沙州当地的首富，家境殷实，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他喜 欢阅读兵法，论起兵道来，头头是道，“虽生长虏中，而心系本朝”。他暗中培 养自己的实力，结交各路英雄好汉，寻找机会，驱逐吐蕃守军，终于等到了吐蕃 内乱、自顾不暇的机会，一夜光复了沙州。沙州又称敦煌，是河西走廊地区最大的一个州，也是丝绸之路上重要的商贸 枢纽，人员流动密集。沙州起义成功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河西地区，但头脑清醒的张议潮明白，胜利只是暂时的，吐蕃人随时可能前来平叛，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与唐朝取得联系，争取援军。

由于道路险阻，中途有不少地方仍然处于吐蕃控制之下，张议潮派出了十队人马同时向长安出发，向朝廷奏捷。果然只有一队人马顺利抵达了长安，队长是 一名名叫悟真的僧人，他手持文书，请求朝廷接见。唐宣宗听闻此事大为感动， 没想到67年过去了，沙州百姓依旧心系大唐，请求内附。唐宣宗大大褒奖了张议潮的义举，“抗忠臣之丹心，折昆夷之长角”，封他做沙州防御使，全权负责河西经略。“全权负责”的潜台词是朝廷无力派兵援助，只能给一些荣誉性鼓励，具体的战事还要靠河西百姓。张议潮没有气馁，立刻在沙州组织起生产，士兵们平日耕地，战时出征，加上“沙州首富”的财力支持，张议潮很快就建立起了一支正规军。依靠这支军 队，张议潮四面出击，先后攻占了瓜州、伊州、西州、甘州、肃州、兰州、鄯 州、河州、岷州、廓州等十州，打通了前往唐朝的道路。 

一年后，张议潮派遣其兄带着河西十一州的地图来到长安，奉版还籍，把土地和人口献给了唐宣宗。唐宣宗做梦也没想到，整个河西竟会如此光复，激动之 余，赐名“归义军”，张议潮担任归义军首任节度使。7年后，依附于吐蕃的吐谷浑王趁着秋收时节突然来袭，他算准归义军正忙于收麦，无力迎战。张议潮只能率领少数精兵突击，吐谷浑王见状心生疑虑，迟 疑了一下，不敢贸然进攻。张议潮抓住战机，一阵掩杀。吐谷浑王急令撤军，谁料突然起风，黄沙弥漫，看不清人影。归义军犹如神助，吐谷浑军士气崩溃，撤退变成了溃退。张议潮一战抓住了吐谷浑三个宰相，斩首于军中，大胜而还，威震西北。咸通八年（867），年近七旬的张议潮萌生了去长安看看的想法。

沙州沦陷时，长安还是盛唐时的模样，他小时候听家人说起长安的繁华，心驰神往。经朝廷特许，张议潮把归义军节度使之位传给了儿子，自己则前往长安，受 到宣宗高规格招待。长安百姓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看到这位传说中的河西英雄， 入城当天，万人空巷，百姓争相冲到朱雀大街两旁迎迓。张议潮潸然泪下，皇帝赐他司徒荣衔，赏良田美宅。5年后，张议潮病逝于长安，终年74岁，在古代算是高寿。

这篇文章是王小帅所著《细读唐朝三百年》中的一篇作品，其文风老辣干练，讲述盛唐朝堂内外的争斗，开疆拓土的故事多有神来之笔，全书集数年之功，更广泛博考《北史》《贞观政要》《旧唐书》《新唐书》《资治通鉴》等史书，凝聚心血而作，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历史类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