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993年开始入读博罗师范学校(简称博师),到中师毕业已是1996年,离开现在已有21年了,如今回忆起20多年前的往事,自然不免有些迷离惝恍,不容易十分真切了。但对我来说,这些不十分真切的回忆,却别有一番为当年经历时所未必体会的情味,如今回忆起来,对自己追求文学有“人生三种境界”的感慨。
1993年9月,我入读博罗师范学校,从此,开始我三年的中师生涯。
博罗师范学校在全县名气还是比较大的。它以发展学生人格基础和中师生基本功为着眼点,关注学生的全面发展,走特色办学之路,在丰富学生文化知识和塑造未来人民教师品德培养的同时,重视学生的特长培养,为此,中师里的各个社团异常活跃,有篮球、书法、器乐、舞蹈、文学社等,每个同学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精神乐土。校长胡春宣,是教育界的老前辈,人品道德、有口皆碑;和善亲民,远近传扬。他生活俭朴、为人友善,他当校长时,有条规定:每周一早晨,召集全校师生、集合在操场上升国旗,然后听他训话。他讲的都是为人处世、孝亲尊师、爱国爱校爱学习的大道理,从不间断,当他讲到某同学违反校规校纪时,声泪俱下、用心良苦!为此,大多数同学认真学习、守分安已,循规蹈矩的。我认为,在胡校长带领下,优良的校风在潜移默化中对学生的学识和榜样的培养有着良好的影响,学高为师、身正为范,乃师范也!在当时,我们师范生在社会上倍受尊敬的,在学校外面无论是小卖部、还是地滩档,只要知道你是个师范生,态度会特别友好、价格也相对的便宜,尊师重教蔚然成风。
班主任叫王铁年,湖南人,说话温柔细软,不曾生气过,也不摆架子,与我们亦师亦友。也许常年挑灯备案的缘故,他背有点驼、瘦小的脑袋下有鹰顾狼视之相、叫人一眼难忘。别看他外表长得高挑瘦弱,当时在学校里可是职称最高的,好像是高级教师(教授)吧。
学生都爱给老师起绰号,并没有什么恶意,此事恐怕古今皆然,南北不异。我们班也不例外。因为王老师背驼且瘦,同学们背后叫他“直角”。而我私下里给他取了叫“豆芽”。但是,同学们还是很尊敬他的。王老师教我们《文选》课,课堂上喜欢诵读古文,当他读到“曰、之、乎、也、焉、与、兮、矣、哉”时喜欢拉音、摇头晃耳、开怀唱诵、自我陶醉。我也特别喜欢上他的课,跟着拉音跟着摇头跟着陶醉,得此良师、夫复何求!
开学之际,早早去课室,为的是争坐前面的第一张桌。这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因为我自小瘦弱、胆子小、怕事。记忆里,从小学到初中,常受班上的男同学欺负:或在抽屉里放个青蛙被吓得尖叫、或玩老鹰抓小鸡时衣服被恶意扯烂,或作业被同学偷抄未还,为此,潜意识里对男同学深恶而痛绝之,暗暗下决心与男生“誓不两立”。为了不给那些熊同学逮住机会下手,下课休息时间不敢出去玩,只能呆在教室里或摘抄好词好句或写些“有头无尾”、“不着边际”的日记。久而久之,竟磨练了我养成写作的习惯。因为成绩一直优秀,常被老师安排坐在第一张桌。在那个年代,坐在讲台前面的同学成绩较好,而后面的同学喜欢恶作剧,无心上课甚至逃课,老师不管、放任自由、所以成绩很差。为了争坐第一张桌,我一直刻苦学习、保持优秀的成绩,幸好!在中师,班上女多男少、是典型的“阴盛阳衰”。男生特别的乖巧、懂事,不闹事,学习氛围浓厚,这也是我梦寐以求的班风。所以,我写作很放松,经常利用下午放学时间写,写作时也不担心被吓被欺负。在那多愁善感、少女怀春的年代,一切都懵懵懂懂的,却疯狂地迷恋着文学。喜欢读汪国真积极向上而又昂扬超脱的诗,模仿席慕容的风格写爱情诗、摘抄张爱玲的经典访语录、向往流浪三毛的《撒哈拉沙漠》;还追星般的猎奇“民国四大才女”轶事,还有被胡适喻为中国一代才女的林徽因。吕碧城、萧红、石评梅、冰心、陆小曼、张爱玲……这一个个留在纸上的名字,都曾有一个个活色生香的传奇故事,她们曾热热烈烈地如花般盛放着、无所顾忌、由生到死;她们的多才多艺、美而智慧曾令我仰慕,而她们命运的曲折和爱情婚姻却令我感到迷茫——她出身名门望族、琴棋书画皆通,而归宿却令人惋惜不已;她爱着才华横溢的诗人,却嫁给了一个儒雅的建筑家;她喜欢上海的十里洋场,最后却一生素缟;她博学多才、却爱着穷困潦倒的男人。她摩登、明艳、妩媚、高冷,却卑微地爱着一个贫穷、市侩且没有心的男人,她低到尘埃,却奢望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这究竟是为什么???一代才女、终究敌不过岁月的巨轮,她们活在那个远去的民国,爱恨已做了尘埃,于是,我伤悲!我迷茫!难道写作终究虐不过“柴米油盐”?满腔的热情会输给假惺惺的“偸心人”?爆发的灵感写着写着会僵化成一颗“玻璃心”?在这迷茫的路上,我的 “作家梦”会沉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