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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那一方麦田

 新用户3358hK5m 2021-06-22





童年,那一方麦田

文/沙漠里的天

从电视新闻上,或是手机朋友圈,看到南方的小麦又成熟了。麦浪滚滚,一望无垠,遍地金黄。机声隆隆,马达声声,到处都是丰收的喜悦。童年,那一方麦田,就会清晰地展现在眼前;童年,那一幕幕往事就会像电影一样在自己的心海中滚动,播放。

我的老家在大山里,到处群山连绵,沟沟叉叉的梯田只能种玉米高粱和谷子,只有在公路的一侧,沿着河边铺垫出一大块平整土地来,曰“八亩地”,这可是村里唯一可以种麦子的土地。

一到秋分前后,队里就调集社员砍掉玉米,平整土地,下好底肥,备好麦畦。五人一组,用坎豁子密密拉出垄沟,一个麦畦大约要五个麦隆沟,然后撒上麦种,铺好底肥,用脚踩踏瓷实,然后还要用麦滚子压平。倘若赶上一场及时雨,过不了十天半个月,地面就会被刚长出的麦苗覆盖成绿色,远远望去,像铺了一块毛茸茸的地毯。父辈们就会坐在地头, 一边吸着老旱烟,一边眼望麦田。烟雾在头顶缭绕,旋转,希望在眼中迸发出一道道的亮光来。

立冬前后,小麦苗经过几场寒霜,由嫩绿色变成浓绿色,根基变得比较壮实,就得给麦苗灌上一场充足的水。

敞口的大井直径有七八米宽,井水离地面不足两米,井水没有河水那样微波粼粼,它静止的像一面园镜子。井水碧绿碧绿的,好像染了颜色,但是万能抽水机把它抽到地面,水花跳跃着翻滚,水却是清澈干净得如白银一般,有时我们口渴了,会用瓢子舀来喝。水在麦畦里流淌,麦苗欢快地喝着甘甜的井水,立刻浑身有了精神,在秋风地吹拂下,滚动着绿色的波浪。偶尔一两条寸长的小鱼露出雪白的肚子,孩子们就会奔跑着,追捉着,看谁的手气太好,能够捉到这稀少的小鱼。大人们总会吼着嗓子喊:“小祖宗,不要跑了,踩踏了麦苗那可不得啊!”这时,奔跑声,喊叫声,呼喊声和孩子们的笑声,在麦地的上空飘扬,凑成一曲美丽的乡间摇滚曲。

“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当绿油油的麦苗被一推车一推车的农家肥覆盖严的时候,北风已经狂风怒吼了。麦苗悄悄地躲藏在土层下做美梦。倘若一个冬天,来上三两场飘飘大雪,那是令人欢快的事。大雪不但能冻死麦田里的虫卵,还可以缓解麦田的干旱,让麦苗的根须更加扩张有力。

待到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麦田又被勤劳的人们搂去地表的枯枝杂叶。又浇上几场返青水,这时候,麦苗经过一个冬天的厚积薄发,那麦苗就像加了催长剂一样蹭蹭蹭地往上窜——分蘖,拔节。倘若这个时候你在麦田里除草,仿佛能听到他们优美地断续地跳跃声。温暖的春风吹拂一碧如茵的麦田,就像绿色的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持续的节奏,令人心旷神怡。倘若此时,小鸟再鸣啭几声,或是小虫嘶鸣吹起口哨,麦田里,整个像是在演凑一场夏日的小提琴协奏曲,宛转悠扬,百转迁回,那叫一个美。

但此时的美还略逊色一些。杏子金黄麦子熟,暖风照日生麦香。一颗颗麦子,挺起腰杆,颗粒饱满,麦芒刺天,那是多么雄壮威武的气势啊?昨天还是葱绿色,今天就是半绿半黄,再过三两天,就会一片金黄,随风荡漾。暖气熏天, 麦浪滚滚,麦子到了该收割的时节了。

这个时候的人们,最关心天气预报。倘若有雨,那是最闹心的时候。雨一下就是三两天,有时甚至七八天。南方叫梅雨季节,但是在北方我们就叫它连阴天,丢失了南方人的诗意,愁云在人们的额头翻滚。有的时候,老天爷也很照顾人,把连阴雨往后推迟,人们就会喜笑颜开。

背上老式王八壶,盛上刚从井里打来的甘甜冰凉的水,再在肩头搭上一个特别吸汗的白手巾,头顶戴上一顶发黄的陈旧草帽。一手拿着锋利无比的月牙镰刀,一手握住沉甸甸的麦秸秆,割几刀,放下镰刀,两把麦子在手中打结做捆绳,把麦子一捆儿一捆儿捆好戳在麦茬上,等待一块地的麦子全部割完,麦捆像一个个士兵一样并排站立,那气势,就像再开阅兵式,心中满是欢喜。有的人已经累得不像样儿了,顺势躺在麦垛上,一手用白毛巾擦着额头,脖颈儿上的汗,一手用草帽来回忽闪着,凉风习习,汗也就少了一些。“天啊,可收割完啦,快累死我啦!”一声惨呼,竟然会招来大人很多的唠叨:“不累,哪来白面馒头和葱油饼啊!好好干,麦子干了就磨面给你吃!”

一想到白面馒头绵软香甜,葱油饼氤氲的香气,立马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往场里运麦子。

麦场是几天前几个壮劳力用黄土泥铺好的,又经过泼水,碾压,晾晒等几道工序弄成的。麦场表面光滑而坚硬。机声隆隆,麦粒翻滚,麦秸秆上垛儿,待到月上中天,麦粒已被堆在了麦场上,看着山似的麦堆,颗颗饱满,人们喜笑颜开,手舞足蹈,那份欣喜就像捡到了金子。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麦芒,一边叼上旱烟吞云吐雾。这下,就等天亮时,敲响村头大柳树上的铜钟,吆喝大家分麦子了。大家谁都没有困意,席地而坐,或是把那双沾满泥巴的布鞋放在屁股下,谈天说地,讲鬼话狐,那笑声,回荡在山谷,冲击着月色。

不记得别的人家有怎样的欢喜,只记得爸爸妈妈把自家分的麦子用木推车推回家,晾晒在院子里的苇子席上,不断翻晒,倘若不小心掉到席子外面几颗麦粒,爸爸会吆喝我们一粒粒捡回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们一边捡着麦粒,一边抑扬顿挫地读着妈妈教给我们的诗。那时候真的很快乐,一点凡尘杂事也没有。

时间像转动的翻盘,眨眼之间过去了半个世纪。改革开放的春风遍地开花,原来的生产集体制变成了包干到户。那一块麦田每家分二三个麦畦,已不再适合种小麦。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棵的板栗树芳香四溢。童年,那一方麦田完全失去了踪迹。但在夜深人静时,它总会回到我的梦里,让我思绪万千,回忆连连,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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