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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县馒头的前世今生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董凌燕

宇宙之中,生物种类繁多,唯有人类会加工食物——做熟或改变食物性状。馒头,又叫馍馍,是徐州人的主食,没有之一。不同于苏南人口中的馒头,徐州只把没馅的馒头称作馒头。苏南人口中的馒头还包括包子,菜包叫菜馒头,肉包叫肉馒头。

徐州乡下的深秋,当玉米、黄豆颗粒归仓之后,田野空旷而苍凉,满眼看不到一丝绿意。土地像一位不知疲倦的孕妇,孕育着一茬又一茬的庄稼。农人们又开始了翻耕,土地变得平整且松软。

播下麦种,数天之后,远看,黄土之上,一片绿意;近看,只有一垄垄黄土;蹲下,才能看到针尖一样的麦苗钻出地面。正所谓“草色遥看近却无”。麦苗一天天长大,一簇簇,一排排,塌着身子,紧贴地面。它们要保持这个姿态挨过整个冬天。“瑞雪兆丰年”,雪是麦子最好的福利,保暖保湿,增添肥料,冻死害虫。一场大雪预示着来年的好收成。

这是一年之中田野最寂静的时候,却也是麦子积蓄生命力的时候。此时,小麦分孽、长根,在这段时期里,如果上面的叶子长得过旺,会夺取长根和分蘖所需要的养分,所以,冬天在麦苗上踩踩,反而有利于小麦生长。

因为这时的麦苗是不怕踩的,所以,不时有成群结队的孩子提着篮子拿着铲子穿行在麦田里挖野菜,没有任何限制,只要不挖掉麦苗就行。荠菜和涩叶子菜(好像已经绝种了),都是过冬的野菜。

麦田,是孩子们的乐园。立春后天气变暖,塌着身子的的麦苗伸了伸懒腰直立起来了,它们开始了快速生长期——拔节。这时候,麦苗是轻易不能碰的,大人们不允许孩子们在麦田里乱窜了。麦苗一天一个样,“蹭蹭蹭”的往上长,孕穗,抽穗,开花,灌浆,当布谷鸟叫着“咕咕咕咕,割麦插禾”的时候,麦子就成熟了。

楝树开花时节,灌浆且还没有熟透的麦子,有两种吃法。

其一,生吃。挑饱满的麦穗,双手揉搓,去掉麦壳,摊开手掌,掌心就是一颗颗汁液丰富的新鲜麦粒了,仰头倒进嘴里,牙齿的咀嚼磨碎了麦粒,麦子的清香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那是雪、风、阳光、霜、雨、土,浸淫糅合于麦粒里的味道。

其二,燎着吃。挑一小把麦穗,用麦叶扎紧,放在柴火上燎。所谓“燎”,就不是“烤”,比“烤”时间短且需要的火势小。快速的伸进火苗里,利用手腕的力量翻滚数次,使麦穗均匀受热,再快速的抽回来,这样就可以把麦芒燎干净,麦穗变得柔软,麦壳变得绿中带黑。

双手揉搓,去掉麦壳,摊开手掌,掌心就是一颗颗黄绿色的麦粒了,尚未入口时,烟熏的微微的糊味夹杂着麦香飘出,入口之后,则是火与新鲜麦粒糅合纠缠之后的味道,清香依旧,添了些烟火气,所以不再青涩。

麦子收回家。经过反复的晾晒,并不当年就吃,而是储存起来,因为新麦子并不好吃,民间说法,“米要吃新,面要吃陈”。存放一年之后,是它们的最佳食用时间。这就是馒头的前世。经历了冬的冷,春的暖,夏的热,终于成熟。即便成熟了,还要经过一年时间的沉淀,麦子才能被磨成面粉,馒头的今生开始了。

第一步:泡软引酵头。引酵头,上次做馒头时留下的生面团,起发酵粉的作用。

第二步:和面。面盆中放入面粉、水和引酵头。水量的多少是关键。水多了,太稀;水少了,面太硬。和面注重的是“三光”,手光,面光,盆光。

第三步:发酵。时间长短依外界温度而定,和温度高低成反比。发酵好的面团表面多有裂纹。

第四步:揉面团。发酵好的面团发酸,放些许苏打水中和,反复揉搓,用力,一遍一遍的盘,至手感有弹性为止。

第五步:饧。刚揉好的面团有火气,硬,静置十分钟左右,面团会变得软且不失弹性。

第六步:面剂子。大面团分成若干同等大小的面剂子,若小儿拳头大小。面剂子要双手配合一兜一揽的盘,盘好之后,剂子口向下,双手团成有点柱状的生坯团状;

第七步:放锅蒸。水沸后入锅,大火烧开,转中火,维持二十至三十分钟,手指轻按馒头后,凹坑很快平复的,为熟馒头,凹陷下去不复原的,说明还没蒸熟。

第八步:出锅。

刚出锅的馒头,稍微冷却片刻,即可开吃。馒头色微黄,那应该是一年前的麦粒历经磨折后留下的颜色。入口松软且不乏韧性,弹牙,劲道,甜丝丝的。一个小小的馒头,从麦苗到麦粒至磨成面粉,承受了大自然里的风雨霜雪,经历了农人们双手的摩挲,熬过了时间静默的沉淀,由能干的主妇在火和力道的共同推动下,完成了华丽的转变,成为能带给人平和满足的馒头。

兔子只会吃麦苗,猴子只会吃麦粒,只有人类,会把麦粒做成馒头。人类是万物之灵,生而为人,本身就是幸运啊。

………………………… 

后记:说来惭愧,我只是纸上谈兵,并不会做馒头。做馒头的步骤是从母亲那里看来的。和过一次面,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结果,搞了一大盆面团,有的面粘的沾手,有的干面一撮一撮的。所谓知易行难,凡事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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