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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影‖匠人

 陕南野山菌文集 2021-06-28

    匠人是乡村对手艺人的称谓。

乡村生活苦焦而繁杂,匠人就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同样的日子,让匠人过得滋润而美满,所以在乡村,有石匠木匠铁匠泥水匠,一个匠人一道风景,一个匠人就是一个故事。

在这些匠人中,石匠是较为普遍的。那时候乡村没有磨面机,人们吃粮靠石磨,几乎家家都有石磨,只是小户人家的石磨薄一些小一些,这样要不了几个月,石磨的牙床磨平了就需要翻修。这时只要一听见村子里有铁锤的叮当声,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家请石匠在钻磨子。

记得那一年冬天,我已到了上学的年龄,却因自小患了小儿麻痹行走不便,就一直呆在家里。一天清早,我被叮当的声音惊醒,便爬在窗台上往外看,却见院中央的石磨被翻在地上,一个50多岁的男人在钻磨子,那叮当叮当的声音和火车头帽子的俩个扇子上下摇动的样子很好玩。我就从炕上来到他面前,发现这个姓曹的石匠是老熟人,村子里的石磨差不多都是他翻修的。前几次来时,我们几个碎娃就在他面前喊着“钻钻钻磨子,石匠他大没辫子。刚开始时他很气愤,要起来撵我们,几个伙伴跑开了,只剩下我跑不动,他见我一瘸一拐的样子也就不理我。可还没等他坐下来,我们几个又喊开了,气得他干脆不理,只管钻磨子,直到铁杠他大出来,我们才吓得各自回家。

我坐在他面前的火盆边,专心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是那样的熟捻,锤起锤落,轻重缓急,就像电影里敲木鱼念经的和尚。

山里的大阳来的迟走得早,不经意就晒圆了院子,很快就到了吃时间。按往日的经验,凡是家里有匠人,早上必有白馍吃。于是我早早的回到屋里,看母亲把馍从锅里取出来,先给石匠泡了一碗,然后将剩下的一小块也放在小饭桌上,说等石匠吃过后再让我吃剩下的,我就呆呆地站在灶间,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吃完了那碗泡馍不算,还将那一小块也吃完了。这时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骂日你妈石匠,你把我馍吃完了!母亲见此情景,就将我抱到小房里,任凭她怎么劝说,我都不住声。直到她答应中午给我擀捞面吃时才算住了声。从此以后,我那个曹石匠,他那么能吃,连我的那份他都吃了。于是就想方设法去整他,看到他爱抽水烟锅后,一阵欣喜,他不注意,我将母亲洗锅的泔水,装满了他的水烟锅,放在了他的身边。他干了一会活后,就拿起了水烟锅,用火绳点上火便猛吸了起来,结果没吸着烟,却吸了满口的烟锅水。看着他那痛苦的表情,我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为此父亲差点打了我一顿。

那时的乡村,最吃香的是木匠和铁匠。木匠心灵手巧,能将一堆不成型的木料加工成有型的家具,婚丧嫁娶,立柱上梁,一年到头,有不完的活路,有挣不完的钱,还能落个吃香的喝辣的油嘴。他们一年到头不用下田,不出力流汗,干的是良心活,活干的坏快慢,全在主妇的那双手上。主妇的茶饭好,能按时吃,木匠吃的高兴,活就干得好干得快,如果不给木匠吃香的喝辣的,活干得不好外,还有意害你。人常说长木匠短铁匠,木匠不悦意要害你,好好的木料一锯子下去,想长也长不了了。

与木匠相比,铁匠虽然没有木匠的地位高,却比泥水匠要好得多。泥水匠干的是体力活不说,风里雨里的,一年到头靠着一把泥刀一把泥页,为牲畜修圈为死人箍墓为活人盖房,其待遇略高于小工,不像铁匠那样令人敬畏。乡村人以土地为伴,要收要种,要挖要锄,即使不去田里,哪怕是要去涧畔走走,腰里也要别把镰刀什么的,所以,铁匠是乡村生产生活中的重要角色。每每到了开春前,铁匠铺的生意十分红火。你家要打镢头,他家要打锄头,我家要打铁铣什么的,都到铁匠家,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帮铁匠耕种收获,这样铁匠家里一年到头用不着出力流汗,只一心一意打铁挣钱,日子过得就像铁匠铺里的火塘红红火火。

但世事的变化谁也难以料定,当年看似红火的铁匠铺,在改革开发的今天,却成了人们尘封的记忆。倒是昔日那些不被人好的泥水匠,凭着一把泥刀闯天下,不长时间,一个个在外边混成了包工头或项目经理。看着城里的楼房在变稠变高,他们的钱包也在变圆变厚,他们的腰杆也在变硬变直。让他们想不通的是,城市的高楼大厦是他们一手建的,城市的辉煌里也有他们的辛劳,可他们不论怎么富有怎么努力,都无法融入到城市生活之中,真正能够让他们炫耀与自豪的却是他们的乡村。

作者简介:刘丹影笔名丹影,上世纪60年代初出生于商洛山一乡村小学。1986年开始文学创作,迄今没写出满意的作品,唯一的成就是浪了个省作协会员的虚名。现供职丹凤县新华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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