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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礼民‖土炕趣事

 陕南野山菌文集 2021-06-28

       炕,字本意是一个烧火排烟的管道。土炕,一个用土坯垒成的暖床,历史上也算是一种非物质文化的遗产。

        八十年代以前,农村家家户户的土炕,就是人们生活之余最温暖,困了最想往的地方。土炕,一般都会建在房子前面靠木窗能通风采光的地方。盘修土炕,首先要预制两种土坯。炕面的泥土坯,要选择粘性较好的土质,放进一定比例的麦糠和一拃长的麦秸草做筋丝,加适量水反复搅拌,用脚踩踏,再装进场面上的木坯里,用模子反复压实,沾水抹平。炕体土坯,则用普通的有一定湿度的土就行。先把木坯中的土装的谷堆堆的,用脚从四周往中间踏,表面再撒些灶灰,用石杵子夯实,拆开木坯直接立靠起来,等到泥坯和土坯通风晒干后便可使用。

        盘土炕,还是很讲究的,含有一定技巧。进火口一般都会留在屋内或墙外土炕中间,以便搭柴烧火,热量能四周扩散。过火道,既连主烟道,又进两侧各小格炕室,最后又集中进入排烟通道,从高出炕面高度的外墙出烟口排出。修建时,先把土坯一个挨一个立靠着,让出烟火通道,土坯本身凹凸不平的缝隙留着。墙体立好后,把干泥坯直接盖在上面,不稳时用小瓦片支实加紧。炕体垒好后,外面就用加有麦糠的细泥巴抹上一两层,起到锁缝封面作用。炕沿边用一根刨光的方木压沿挡边,并固定在炕的两头墙上,既遮挡草垫,又耐磨美观。陕南大部分地方盛产水稻小麦,一般的土炕上,先铺一件厚厚的手工编排的草垫子,再铺一张芦苇席。一个土炕,两头睡能睡上四五个人。睡觉时,人们都习惯头靠两墙,睡法和陕北人不一样。

        在商洛,老家的土炕,更具特色。年龄大的或长辈用的土炕,进火口会直接连着家里牛角型土灶台。冬天,每逢烧水做饭,灶头的余热就会顺路进到炕洞,把土炕烧热。烧热的土坯散热慢,加上炕上厚厚的一层草垫子捂着,一天到黑都是热乎乎的,做饭取暖一举两得。天黑睡觉前,母亲就会在窗台点上油灯,坐在炕上拧绳子做针线。父亲不忙时,也会坐在热炕另一头,一边抽着呼呼噜噜的铜水烟袋,一边给娃们讲着他们年青时避土匪,躲壮丁,扁担挑盐走长安的一段段惊心动魄的故经,有时也给我们教打算盘。一家人围坐在热炕上,听着说着,其乐融融。每逢下雨下雪天,母亲有时也会把纺线车子搬到热炕上纺线,吱吱呀呀地转着。生活虽然平淡,但却有滋有味。夏天,就会把灶内炕口用泥巴封住,土炕也不会再发热了。冬天里,娃们的土炕,母亲会早早地把白天从林间坡头揽回的草毛子树叶子塞满炕通,天黑前点上火就会热乎一整夜。

       记得大哥结婚时,婚房就布置在父亲手里盖的五间土瓦房最南边的一间房子里。民俗中,东、南方为大,住房分家时大家都会以哥东弟西,哥南弟北的方式划定,表示对长者的尊重。新婚洞房的土炕土墙,楼椽楼顶,用包谷面浆糊把报纸全部贴了一遍,木格窗换上新白纸,贴上红双喜,摆上木柜木箱,当时洞房就算是很气派了。记得闹新房当晚,村里年青人把大哥大嫂推到土炕上,要大哥给大嫂说几句嬉闹话,大哥笑着一直不好意思说。当时,我和几个同龄小孩爬在窗台外看热闹,没多想就喊着争着说“我大哥不说我说”,一下子惹的满房子人开怀大笑。一直到我上学了,还在村中留下了一段天真无邪的童年笑话。后来,大哥分了家住在爷爷手里建的老院子里。二哥结婚时,也排到大哥结婚时用的那间房子里。不同的是把房子里旧报纸换上了一层新报纸,摆放着二嫂的嫁妆。

      上初中时,大哥己搬进了自己新盖的庒子。晚上,上面炕少我就住在老院子。为了美观干净,自己动手把有一间土炕的土房子用新报纸贴了一遍。土炕上方,因老房顶日久年长有些掉土皮,就在炕上撑起母亲织的白粗线蚊帐,起床后被子也叠的方正。小房没有门扇,就找了几个白色蛇皮袋子拆成丝条洗净挂着当门帘。虽是土墙土炕老房子,这一装饰,感觉环境还是很温馨,睡在土炕上感觉挺幸福的。那时,老家已通了电,告别了点油灯的年代。

      中学毕业后,二哥搬进了自己盖的砖墙楼房,老院子房子老了也不安全,父亲就叫我住到上面大哥二哥曾经住的房间里。我结婚时,自己觉得房子土炕己不好看还占地方,就和父亲商量想把土炕拆掉,换成木板床。父亲听后,坚决不同意。原因很简单,大哥二哥在那间土炕结婚后都生了儿子。商量不成,有一天我趁父亲赶集不在家,就草率地给母亲打了招呼,三两下就把土炕打掉拆了,并以最快的速度把炕土灰担到地边,把房子清扫干净。父亲赶集回来一看,土炕己不见了踪影,气的脸色发青。但始终一句话也没多说。在以后很长时间里,我每次主动搭讪父亲,他都不会理我。我知道,在父亲经历的那个乱世年代和体力生产中,男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一举动,深深地刺痛了父亲的期盼。我也懂得父亲不让拆土炕的担心用意。

       九一年九月份,妻子临产,在那间没土坑的房子里,在赤脚医生的接生下,顺利地生下了大儿子。那一刻,我才看见了父母亲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九三年,我己搬到县城,在丹江新村租了两间楼顶上的房子住着,也用上了席梦思软床。那时母亲早己离世多年,父亲身患偏瘫但还能拄着拐杖每天在阳台上来回走几圈。7月份,妻子又生了二儿子,父亲高兴地说“原先农村谁家不生男娃子,都错怪炕头炕沿子,现在看来都是假的了。那一年,我错怪你了”。

       土炕,一种内心的眷恋,一种家乡情怀和对父母亲的深厚怀念。逝去的土炕,至今仍然散发着家乡泥土的阵阵清香!!

  • 作者简介:吕礼民,陕西丹凤棣花人。网名,秦风楚韵,自由职业,文学爱好者,业余时间喜欢与诗为伴,与散文接缘,喜欢用手机留拍生活中最美好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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