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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届天津散文杯征文】难忘土炕

 天津散文微刊 2021-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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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土炕 

  山东  张景木 

麦收时节,我陪着母亲在老家住了五天。晚上,躺在老家的土炕上,感觉踏实而酣畅,一天的奔波劳累,在顷刻间消融化解。不一会儿,听到母亲轻微的鼾声,她在土炕上睡得又甜又香。借着月光,望着屋顶,辗转难眠,我和母亲一样迷恋着家乡,暖暖的火炕更是我几十年恋恋不舍的地方,土炕伴我成长,珍藏着我童年的快乐和青春梦想。

自从父亲去世后,就动员母亲随我们进县城居住,“我眼不花,耳不聋,洗衣做饭都还行,老家还有一个热炕,那里也不去。”母亲起初的态度很坚决。那年,母亲已八十七岁,为儿女们劳累了一辈子,落下了一身的病,天气一凉,就容易感冒、咳嗽,一旦犯了哮喘,没有十天八天恢复不过来,所以,真的不放心她自己住在老家。我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母亲动心了,最后,母子达成了一个不成文的约定:每年回老家住上几天。

我的家乡是黄河尾闾的一个古老小村庄,千百年来,家乡人仍然沿袭着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火炕。父母省吃俭用很多年,一分一分积攒,在1963年春天,盖起了三间低矮的土坯房,西边一间盘起一个老土炕。小时候,我特别胆小,白天在土炕上玩耍,父母赶也赶不出门。遇到刮风下雨、电闪雷鸣,我惊恐恐地坐在炕上,一动不动,那时的心中,土炕是最安全的“避风港”。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家盖起了七间宽大的砖瓦房。父亲动手盘起来一个新土炕,土炕依北墙而建,三面靠着墙,占去了一间屋的二分之一,看着更像一个长方形的泥土平台。三十多年了依然坚固如初,每次回家躺在土炕上,都会真切感受到家的美好与温馨,儿时的那些美好记忆常常在脑海中呈现。

小时候的冬天是地地道道的冬天,年年冷得出奇,厚厚的积雪整个冬天来不及融化。寒冷的冬日,太阳早早躲进了地平线,放学回到家,书包一扔,跳上火炕,把脚伸进被褥下面,阵阵暖流涌遍全身。晚上,一盏煤油灯,闪闪烁烁,一家人围坐在炕上,说笑话,拉家常,集聚着温馨与亲情,那是我记忆的始端。躺在被窝里,看着娘纺线,娘盘腿坐在纺车前,右手摇动着纺车,左手拖出长长的细线,纺车发出的声音犹如催眠曲,我听着听着就进入了梦乡。

记得刚上小学,一年的除夕,感冒又不期而至,到了傍晚,身上依然滚烫滚烫的,父亲背起我到村后的老医生家看病,医生爷爷详细询问了情况,说:“感冒了,再不退烧容易得肺炎,打个退烧针吧。”我吓得一激灵。趁着父亲与医生说话,我撒腿跑了,一口气跑到了村子的西边,躲在了玉米秸垛里。父母叫上左邻右舍,十几个人满村子里找,听到父母的声声呼唤,我像闯了祸的孩子一样,吓得浑身发抖。父亲找到附近,听到了细微的响动,把我从草垛里抱了出来,父亲脱下棉袄紧紧地裹在我的身上。回到家,娘把我接过去,放到热炕上的被窝里,母亲滚烫的泪水滴在我的脸上。父母冲好了一碗红糖姜汤,我喝上姜汤,盖上被子,出了一身汗,烧退了,父母才上炕休息。春节期间,人来人往,外面鞭炮声声,我却牢牢占据在炕上,巍然不动。

土炕是庄户人家的标配,土炕结构简单,看起来平常,盘炕却是个技术活。牢固、暖和、不倒烟,是土炕的硬指标。如果倒烟,满屋子乌烟瘴气,生米也做不成熟饭。盘炕取材方便,用粘土和成泥,脱成土坯,干透了就是主要的盘炕材料。盘炕的能工巧匠,根据房屋和土坯的长与宽,确定好立柱的位置,规划着留下几条烟火道,这是烟气是否通畅的关键。盘炕时,先顺着墙根把土坯立起来砌好外围,留出烟囱和灶台的通道;再将两个土坯为一组,对齐作为立柱,土坯上面接触的地方用泥巴粘合在一起,这样的立柱一排排、一列列,立柱与立柱之间的通道就是土炕的烟火道,土炕靠外的一侧先在下面垒上几层砖,砖上侧立上土坯,土炕的框架建成了。上面盖上土坯,土坯与立柱间用泥巴粘在一起,用于盖面的土坯之间留下一定的缝隙,盖面上用粘土泥巴厚厚地泥一遍,泥到土坯间的缝隙处,要用力把泥压满缝隙,这样立柱与炕面浑然一体,炕道里的烟气才不会从缝隙里钻出来。等炕面的第一遍泥快干时,再用沙质土泥巴细细地泥一遍,才算大功告成。如果锅台与土炕直接相连,就要把土炕与锅台一起建设,一气呵成。灶膛里点上火,烟气携带着热量,穿过炕下的条条烟火道,穿越烟囱,缕缕烟雾翻滚着冲向蓝天,锅里的饭孰了,土炕也热了起来。土炕就这么普通,一看就知道它温暖的原理,没有深奥的学问,却体现着家乡人勤劳持家的生活智慧。

一个土炕,是家乡人的情感寄托,也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客人来了,拉起客人的手,“快,炕上坐坐。”这是家乡人最普通也是最真挚的话语,一句话胜过深情的拥抱,体现出家乡人的纯朴善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年轻人结婚,土炕是不可替代的地方。贺喜的人来人往,女客人都要坐在炕上吃饭,当地人称为“坐席”,新娘的娘家人必须安排在新房的炕上。一个房屋,一个土炕,一个服务人员,服务人员先把土炕打扫得干干净净,准备好餐具、茶具、酒具和桌子。若有年长者,要铺上大褥子,表示对客人的尊重,一般客人也要留下一张芦席,炕中央放上一个短腿桌子,当地人称为饭桌子,客人们围着桌子席地而坐,年龄大的客人盘腿坐在里面。特别重要的客人要安排两个辈分相同的老人相陪,负责沏茶倒水,陪着吃饭,这是农家人待客的最高礼遇。一桌席八个菜、四个小碟,八个菜俗称“八大碗”,鸡、鱼、炸肉、丸子必不可少。上菜也有讲究,先上四个小碟,小碟里是点心小菜,再上“八大碗”,前四个菜,一个一个地上,客人们推杯换盏,最后四个菜,一起端上饭桌,这是吃饭的菜肴。吃完饭,客人们再次给新郎的父母道喜,感谢盛情款待,双方免不了又一番客套,才手拉手依依不舍地告别。

一个土炕,是一个小天地,也是一个家庭富裕程度和生活品位的见证。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乡亲们的日子过得都很紧巴,一些穷人家,炕上只铺着一张芦席,被褥都很单薄;稍微富裕的人家,炕上一张芦席、一块大褥子,再铺上自己织的粗布床单。改革开放以来,家乡人钱包鼓了,丰收的喜悦天天洋溢在脸上,砖瓦房,四合院拔地而起,房屋高大宽敞,墙壁刷白漆,地面铺瓷砖,屋子里依然盘上一个大火炕。火炕不再用土坯,底座用砖块垒砌,炕面用上水泥板,砖混结构的火炕,牢固美观。虽然新式火炕缺少了那熟悉的泥土味道,但火炕依然给家乡人带来了几多的温馨、安全和踏实,躺在自家的炕上也是一种享受。家乡人把火炕看成家庭的脸面,被褥叠放的整整齐齐,床单洗得干干净净,炕上物品更是五彩缤纷,火炕成了家乡人尽情展现勤劳和智慧的大舞台。

土炕承载着乡村生命的延续和家庭的温馨,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希冀,也是乡村变迁的印记。土炕是我一生不舍的依恋,更是融入血脉的浓浓乡愁。 

张景木,山东利津人,作品散见于《中学政史地》、《凤凰城文学》、《现代作家文学》、《学习强国》和《东营微文化》等报刊及网络微刊。

【大赛公告】 ‖ 关于举办首届“天津散文杯” 全国乡情散文大赛的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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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李   韵

编校:韩佩瑄

        制作:吴金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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