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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华 | 春 收

 富春少年 2021-06-29

春收

王金华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白居易《观刈麦》

芒种已过,夏至未至,时间在手指缝中流逝,丝毫不给人面子。

傍晚于夕阳欲沉还不舍之时,我和几个好友在田间小路散步,看着稻田里的秧苗,心里不由得回想起儿时劳作的场面。

记得不下田干活开始于初三,那年头我们农家子弟学习的目标就是“跳出农门”,所以父母还有兄长都希望我可以通过读书不用像他们那样累。于是乎,就让我索性提早“上岸”,在家好好学习。现在回想起来,我是提早进入了现在孩子的生活——他们是没有农活可干,我是不用干农活。

尽管时隔三十余年,那干农活的日子犹在眼前。

布谷鸟啼叫之时,便是农民开始忙碌的时候。天气转热,地里的麦子黄起来了,油菜籽的香味从风里飘过来了,遍地的紫云英要抓紧割了。父母的眼里流露出的是丰收的喜悦,小孩子(类似于我这样不愿意干农活)的脸上显现的是不情愿的表情——这或许也是现在父母与小孩面对学业的不同表现吧。

砍油菜要起早一点,因为图凉爽。我一般不太喜欢油菜,砍油菜会因为自己的调皮或是贪玩而被留下的油菜根刺破脚,还有就是拢油菜籽是需要太阳最大的时候去地里的。烈日的炙烤,加上捧油菜蓬、挥打棍子时的体力消耗,全身都是湿漉漉的。有些时候还有惊吓—— 一捧油菜梗下面会盘着一条蛇,当我捧起来时,它会呲着舌头吓唬我,而胆小的我往往会被吓得直跑,脚也因此被刺破多处。

现在的人们却热衷于赶来赶去看油菜花,我估计他们小时候肯定没有干过类似的活。像我是不喜欢看油菜花的,儿时劳作的艰辛以及历险已经让我对油菜敏感了。以至于我做菜都不喜欢用菜籽油,别人认为的香味在我闻起来都是噩梦。

相比于砍油菜,我还比较喜欢割麦子,但不喜欢毛绒绒的大麦,大麦的芒让我痒的感觉至今难忘。尽管有时也有蛇类穿梭期间来吓唬我,但麦田里的螃蟹,还有田垄里时不时钻出来凑热闹的黄鳝都带给我惊喜;最最重要的是,可以在麦田里捡麦穗,爸爸妈妈会允许我和哥哥捡了麦穗去换馒头,那白白香香的馒头至今令我难忘。现在吃过不少各地有名的馒头,但吃来吃去都没有儿时自己用捡来的麦穗换的馒头好吃(写到这里,我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相比上述两个活,割紫云英(本地方言叫花草紫)是极有趣的。原本一大片“绿地毯”上缀满了紫色的花儿,蜜蜂忙碌着采着蜜,“嗡嗡嗡”地哼着欢快的曲儿,我们呢则不顾父母的呵责,冲进地里在“绿地毯”上滚一番再说。在父母看似严厉其实多半慈爱的呵骂声中,我们恋恋不舍地爬起来干活。而那些被我们哥俩滚平了的草紫地必定是由我们俩来割的,估计父母是在教育我们“因果报应”的道理吧!

估计半天功夫,原本的“地毯”变成了一堆堆“绿包子”,在父母装车拉走前,它们又成了我和哥哥跨越障碍的游戏工具,我们尽情地奔跑,跨越,刚刚弯腰收割的劳累在玩耍之中烟消云散。现在看孩子玩“和平精英”“穿越火线”之类的游戏,我真心同情他们,尽管我们物质匮乏,但有足够开发我们大脑的游戏,可以化劳动为游戏,而他们呢,却被游戏所困,还要损害视力。

运回家的“花草紫”会堆成一座青色“小山”,我们轮着菜刀转圈切(一般情况下是妈妈或者哥哥干这个活,爸爸这个时候去耕田了,而我,他们是不放心的),一个切,一个用畚箕搬到大缸里或是大的腌菜池里,然后在上面“跳舞”——踩严实(“花草紫”要烂过再煮起来给猪吃的)。这活很受小孩子欢迎,除了切“花草紫”会略有危险之外,其他的确实好玩。可以放肆地踩踏,也可以欢快地哼歌,还可以和哥哥拿切碎的“花草紫”当子弹来“打仗”……这期间妈妈不会有丝毫的责怪。

后来随着学识增长了,明白古代的很多诗歌来源于劳动的原因了,劳动的艰辛需要伴以歌谣来舒缓心情,丰收的喜悦需要放声歌唱,于是诗歌就产生了。所以,文学作品来源于生活,是真真切切的。

春天的收获其实只是一年当中劳作的开始,其实,真正的农民在一年四季都是忙碌的。农家的闲余很少,估计只有类似董遇所说的“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也”的“余”,他老人家说的是读书可利用的闲余,而对于农人来说是暂且休息或是修理农具、准备种子的时间吧。

   于2020年6月13日星期六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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