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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用户1688COZp 2021-06-29

在我家老屋后边的后边是一大片菜地,解放前是我家的菜园。在我没有出生之前,老屋后边的老屋,还有一大片菜园,打土豪分田地,给了乡里乡亲。

我没有看到我家菜园长成啥样子!与老屋一街之隔,矮矮的院墙内一大片,春天来的时候,总是绿油油地,有桃树、有杏树、还有苹果树。那户人家跟我家一样四个孩子,中间那个比我小一岁,与我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他的父亲瘦长,拖着一条腿,大人说是小时候落下了的病根。他们家的生活有了那片院子,比我家生活要好很多。

父亲从不谈他的祖上,母亲跟我说起我们家的菜园时,会露出淡淡忧伤。春天来的季节,我会攀上邻居的矮墙,看着那片通绿,想着我家院子里曾经有过的繁荣景象。

我家菜园,在我记事的时候,落着一片新瓦房,东边的那片房子,住着一户人家,叫“老海州。”他身材矮小,像是缺营养似的,他的父亲逃荒逃在我们村,在我们村落下了户。他的媳妇是个外地人,说起话哩哩吧啦地。“老海州”有一个前妻,留下两个孩子走了。老海州娶新媳妇时,把这两个孩子一起送人了。

老海州从此腰上多了个酒瓶子。我家老屋,后边开着一个很大的窗,“老同凤、老同凤”,老海州吆喝着我母亲的名字,嘴里喊着给我几斤地瓜干,去换酒。母亲会回他几句,也喝不死你这个老不死的!“哎呀,你当家的干手艺活,送酒的多,来,老同凤倒一杯给我解解腻。”老海州厚着脸皮吆喝着。

父亲不喜欢喝酒,母亲打开瓶子倒了一杯,他从后窗里伸进耙瑟的手,一仰脸,咕噜一声落到肚子里,吧唧吧唧嘴巴,提着地瓜干转身走了,走的时候,还捣鼓说:“老同凤,别对那个西部赖子疯婆说,过些日子等趁着那个疯婆不注意,我偷着换你。”

父亲的酒放在桌子上,很少动,我会试着打开瓶堵,竖上嘴巴舔舔,那酒的辣气,扑面而来,熏得我慌忙地撤回来。

1983年的春节,大年初一的早晨,父亲拿起绿色商标的兰陵大曲,给我倒上一杯。这是我的第一次喝酒,那一杯酒熏得我大醉,穿着新衣服,躺在新房的泥堆上,哭喊着,好像这一杯酒,会把我的所有带来,又会把我的所有带走!

这是我第一次体会酒的滋味。幻觉中让我想起了老海州,还有老海州的酒。

再大点的时候,老海州的儿子带着我玩,我们几个经常去海边撸海菜。海边上滩涂的海菜很少,大多被撸的净光。老海州摇着船,载着我们几个,摇过老虎漿(jiang)。老虎漿的水深蓝,蓝的可怕。天空中投下的影子落在了平静的海面上,水面的几片云随着船桨浮动着,幻化出老人说过老虎漿中的吊死鬼,我牢牢抓着船帮,身体随着船体摇晃着。这是我第一次坐船的感觉,那时,我才知道老海州除了会喝酒,还有这门手艺。

20刚出头的时候,家里的人张罗着给我找媳妇。我家远亲的表妹,介绍了一桩婚事,那女孩长得好看,说是自己有很高的学问,时常在言语里讥讽我的无知。我读书的时候可以用不务正业这几个字来比喻。

她算是聪明,重点初中、重点高中毕业,可能是因为她与书的缘份浅,复读了一年也未能走进大学校门,落到了与我相逢的这般田地。想起她时,我就会想起白居易的《琵琶行》,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才女就本该如此淡薄与荒凉。

认识她家小弟,是在县中医院,她被车误伤,住在医院,委拖别人告知的我。我去看她的时候,她大姐与小弟轮流照顾她。她着实有点智慧,但,我总感觉到她的睿智用错了地方。

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很是好看,我情不自禁用手触摸她的时候,我的眼睛会感觉到。当她需要与我独处时,她会找来一只笔,在手心上写满着漂亮的字迹,她喜欢对我捉迷藏的说:“我的心事你猜猜,我的心事你猜猜。”

她的小弟读七年级,会把作业带到医院里,她小弟遇到难题的时,经常求助于他的姐姐。他的姐姐会把那些难解的问题,放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地来问我,我知道她是故意难为我。久了她也知道了我的物理与数学学的非常好。

她从此再也没有走进校门,而我却在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却后,再次走进了学校,学习建筑 。

我与她最后一次的缘分,是在我家,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她去楼上卧室看到我时,我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满脸血渍。第二天早晨送走她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我去济南上学的时候,我妈说,她到我家找过我。我对我妈妈说,我们两个人没有缘份,我不适合她,她也不会适合我,我不喜欢她那狐狸般温柔与智慧。

从那之后,我总是觉得我与酒的缘份,不像老海州那样,其实,我也不知道老海州是对酒的依赖,还是因生活悲痛的缘故。我跟他不一样,我也许会是因为一个女人,也许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令我不安地想起酒来!

酒是一种文化,很多人这么比喻,我却从来没有感觉到,在每次喝多酒醒后,我时常会悔恨我自己,而这种悔恨却是一次连着一次,在生命的尽头,招换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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