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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禁止出境文物(五)西周晋侯夫人组玉佩 下

 与照耀同行 2021-07-06

你带我走进你的花房

我无法逃脱花的迷香

我不知不觉忘记了方向

你说我世上最坚强

我说你世上最善良

我不知不觉已和花儿一样

中国认识和使用玉的历史非常久远,而且形成了各人类文明中独一无二的玉文化。
新石器时代后期,中国各地的人们就将玉做成装饰全身的小饰件,后来一两个或几个小饰件联在一起,可以起到更大装饰和标明身份作用,这就是最初的玉组合。
到了商代,这种玉组合的发展趋势似乎中断了,虽然文献中说商纣王披满玉帛自焚而死,但在完整未盗的妇好墓这类商代高等级大墓中,都是只出土了大量单件玉器,没有看到任何玉组合。
玉牌联珠串饰,山西北赵村晋侯墓地31号墓出土。
到了西周,玉组合突然经过几百年消失后又再次大量涌现,而且发展出了更复杂奢华的组玉佩,就是以玉璜等礼玉为核心的玉组合。
三璜双环双玦玉佩饰,山西北赵村晋侯墓地8号墓出土。
西周以后,受礼崩乐坏影响,再加上战争规模升级,人们服饰向实用转变,需要挂在脖子上的大型组玉佩逐渐消失,改成挂在腰间的小型组玉佩。汉代以后,组玉佩越来越简洁化和小型化,不过仍作为礼仪装饰一直延用到明清。
六璜联珠串佩饰,山西北赵村晋侯墓地31号墓出土。
因此,虽然在古代文献中能读到古人复杂繁多的用玉礼仪,但直到近几十年考古发现,才真正看到与周礼相配的组玉佩。特别是自1992年开始对山西曲沃北赵村晋侯墓地进行抢救性考古发掘,在历时两百余年、基本贯穿整个西周各个阶段的晋侯和夫人墓中,都发现有组玉佩。
四珩四璜联珠串饰,山西北赵村晋侯墓地92号墓出土。
现在这些晋侯墓出土的玉器,大多收藏在山西博物院,其中大型组玉佩主要在晋魂陈列中的晋国霸业单元中展出。
不过博物馆里最亮眼和最明星的组玉佩,还是来自M63的那套超大型组玉佩。
拍别的文物总嫌太暗,但拍这组在单独橱窗中展出的组玉佩却嫌太亮,因为这块玻璃非常反光,对面的灯光正反射到组玉佩上,要拍到不被反光影响的组玉佩全景,真不容易啊。

不过唯有这样,才能看得清楚欣赏,204件各色玉饰组合有序,排列得当,显出无比的精美、奢华与宏大。

关于这组奢华组玉佩的主人,也就是M63墓主的身份,一直在争论中,因为这个女人太不寻常了,从她的M63号大墓就能看出来。

1993年下半年,考古工作者对北赵晋侯墓地进行第四次抢救性发掘,发现了62号、63号、64号三座墓组成的一夫二妻异穴合葬墓。这在整个晋侯墓地中都是特殊的,因为其他晋侯及夫人墓都是一夫一妻的并列两墓,而这里是三个墓。
根据晋侯墓地排列规律,以及出土文物,基本认定M64是晋穆侯的墓。文献中记载晋穆侯名费王或费生,出土青铜器铭文中称为邦父。
晋侯邦父鼎,山西北赵村晋侯墓地64号墓出土。
因此紧挨着的M62应该是晋穆侯夫人墓。
波曲纹虎足方盒,山西北赵村晋侯墓地62号墓出土。
另一座也并排的M63,被认为应该是比M62等级低或时间晚的一位晋侯夫人,称为晋穆侯次夫人。
立鸟人足筒形器,山西北赵村晋侯墓地63号墓出土。
但是,M63却是北赵村晋侯墓地19座大墓中仅有的两座中字形墓之一,其他的都是甲字形墓。考古学常识里,中字形墓的等级要高于甲字形墓。
这样,M63的等级不仅要高于晋穆侯夫人的M62,比晋穆侯本人的M64也要高,这太不合常理了。
这三座大墓虽然在晋侯墓地中少有的未受盗扰,但墓中出土的文字材料仍很少,现在各方观点共识度最高的只是认为M64 很可能是晋穆侯。
休簋,山西北赵村晋侯墓地64号墓出土。
只是M63号墓出土了两件有杨名号的铜壶,因此有观点认为M63也就是这套组玉佩的主人,应该是杨,是杨国嫁到晋国的一位晋侯夫人。
杨姞壶,山西北赵村晋侯墓地63号墓出土。

不过,也有研究认为杨国出现很晚,杨不应是晋穆侯的夫人,杨壶可能是M63墓主人下葬时,作为杨国的国礼随葬进墓中的。
从这个角度看,晋侯夫人组玉佩和同一个墓中出土的杨姞壶面对面陈列着,从反光的玻璃里能看到对面的杨姞壶,就像它们在墓里共处两千年后,到博物馆里仍然要互相询问“我是谁”。

因此,关于M63墓主人身份,只能从各种推测中选择一种符合自己认知水平的说法了。

伟大的司马迁在伟大的《史记》中,记录晋穆侯四年迎取齐国女齐姜为夫人。周王室的姬族跟姜子牙的姜族,从灭商前就是亲密的盟友和姻亲。

灭商后姜姓被分封到齐国,姜姓女子要定期嫁入姬姓家族,就像清朝爱新觉罗皇室与蒙古科尔沁家族的联姻关系。不过,周人虽然比清人早了三千年,但生育科学观念却很先进,规定姬姜两姓只能隔代通婚。

通常古代史书没功夫写女性,只有走到政治舞台中心的女性,才会被记载。司马迁能专门写晋穆侯娶齐姜,而其他晋侯夫人都没写,就说明齐姜应该是一个在晋国历史上发挥过重要作用的晋侯夫人,她很可能就是M63的墓主人。

晋穆侯四年迎娶齐姜,当时晋穆侯已经三十多岁了,又是晋侯,不可能没有过夫人,只可能是原夫人故去而再娶。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晋穆侯的墓旁会有两座夫人墓,紧挨着他的M62应该是第一任夫人,齐姜作为第二任夫人葬在M63,两位都是晋侯夫人,所以都随葬在M64身旁。

根据文献中对齐姜活动记载推算,她可能非常高寿,活到了八十多岁。因此,M64和M62 很早就下葬了,等到齐姜死后,只有并列排到三座墓的最西边。

至于M63号墓采用中字型高规格大墓,就要看齐姜的生平了。

她生了两个厉害的儿子,一个是长子仇,就是后来著名的晋文侯,另一个是次子成师,是曲沃代翼后新晋公室的先祖。

晋穆侯去逝后,他的弟弟、太子仇的叔叔,殇叔篡夺了侯位。不过几年后,太子仇带着人马杀了殇叔,夺回了晋侯宝座。

关于这段历史,史书中只几笔带过,但想来应该非常曲折和惊心动魄,齐姜应该在自己儿子的复国大业中发挥过重要作用,。

作为前代晋侯的夫人,她具有巨大影响,又来自于大国齐国,有娘家人做后盾,还能联系上周天子的支持,于是跟太子仇里应外合打倒了殇叔。所以,司马迁才会在史书中专门为她记上了一笔,她的墓里也才会随葬一支大大的玉戈。
大玉戈,山西北赵村晋侯墓地63号墓出土。

太子仇上台后经历了西周灭亡的危局,经历了两个周天子并立的混乱,但展示出了雄才大略,最终选择支持周平王,灭掉了周携王,开启东周,从而获取了极大的政治资源,开启了晋国向超级大国崛起的进程。

晋文侯仇活了59岁,当时已经进入春秋时期,周礼早被纷纷突破,而且晋国本身的地位也大大上升,因此晋文侯死后在北赵墓地中采用了超过先辈的中字型大墓。

而齐姜,比仇活得还长,应该是在仇的儿子晋昭侯时才死的。作为现任晋侯的奶奶,又为晋国立过大功,自然也享受到中字型大墓的高规格待遇,也因此在墓中才有远比M62和M64丰富和奢华的随葬玉器和青铜器。

说了这么多,才说明白63号墓为什么如此独特。

齐姜活了 80多岁,这在两千多年前很高寿了,但联想到她那位可能活了100岁的祖先姜子牙,再看她大儿子仇活到59岁,次子成师活到70多岁,也不得不佩服她的长寿基因。

玉鹿,山西北赵村晋侯墓地63号墓出土。

不过,她的长寿也许更来自于内心的豁达与强大,只有这样才能度过一次次内忧外患。她在晚年还又一次亲眼目睹了晋室内部的同室操戈,眼看着长子一脉跟次子一系由血亲变成血仇,并由此种下三家分晋的祸根。

玉龟,山西北赵村晋侯墓地63号墓出土。

也许她在曲沃代翼67年内战的初期,仍然发挥了相当作用,所以弱势的晋侯们才能勉强招架住成师一族的不断进攻。

玉牛,山西北赵村晋侯墓地63号墓出土。

也很有可能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管后代子孙们的争权夺利,所以把身心投入到多年收藏的玉器之中。

玉熊,山西北赵村晋侯墓地63号墓出土。

她应该经常反复把摩一个个来自更古老年代的玉兽,编织起一套套精美的组玉佩。

玉马,山西北赵村晋侯墓地63号墓出土。

这些也许是夫君送给她的家传宝贝,也许是从齐国带来的嫁妆,她会努力从中寻找到内心的平静。

玉人,山西北赵村晋侯墓地63号墓出土。

终于有一天,这位齐姜走完了传奇但后世所知不多的一生,来到夫君和另一位陌生女人的身边,让众多精美奢华的玉器永远陪伴着她。

玉螳螂,山西北赵村晋侯墓地63号墓出土。

现在,她的组玉佩和青铜器,在《晋侯霸业》中展出,而一件件精美的小玉兽,在《山川精英》玉器专题中展出。

玉鹰,山西北赵村晋侯墓地63号墓出土。

当然,这些都只是多种推测中的一种,也许历史上就是这样,也许是另一个人的另一些事,只有这些已经存在了几千年的精美玉器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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