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姥姥

姥姥年纪很大了。

我小时候，父母出去做生意谋生，姥姥从5岁多一直照顾我到四年级。

更早的记忆，我也不知道了。

姥姥是农村人，不识字，但很善良。

姥姥很会做面食，很爱干净。

多年之后，我才意识到我的留守儿童身份，童年的这个阶段对我的性格塑造影响很大。

稍微长大一些，放暑假的时候，妈妈经常把我放到姥姥家。

因此，我得以具有很多农村的生活经验，比如夏天下河洗澡，割麦子，扬场等。

当然，因为割麦子和玩压水井的不小心，也在手上留下永久的疤痕。

姥姥有一儿一女。

儿子也就是我的舅舅去秦皇岛当过兵，复原回村后当过信贷员。然而，由于借钱人因种种原因不还钱，这个信贷员必须替人还钱，后来天天被人要账也就不干了。

舅舅会写毛笔字，有些文化和见识，也出去打过工，干的是苦力。

我一直没想明白，这么一个还算是农村的能人，怎么就一直是一个普通农民呢。

舅舅的儿女，学业无成。

小时候就知道姥爷过世得早。

他们是村里是小姓，受欺负。

后来才意识到，姥姥三十多岁的时候就只能一个人带着一儿一女谋生，真是不容易。

姥姥一直闲不住，爱干活。

快90岁的时候，还在地里摘野菊花卖。

年轻的时候，姥姥会用玉蜀黍杆扎笤帚、锅簰子等赶集去卖，换点零花钱给小孩子买吃的。

前些年，姥姥家还在用柴火锅做饭，都是姥姥在坚持烧火。

姥姥很疼爱大表姐。

有一次，我去看姥姥。我们坐了会，她带我去找我大表姐。

走了很远的路，我搀着姥姥。

一直劝姥姥慢点，歇会再走。

她基本上不肯，就是慢慢地一直走。

在我大表姐那坐小会，又要走回家。

我问姥姥，“你累不累？”

姥姥说，“咋不累吔，人活着就是累。”

有时候，大表姐生活不顺心，去找姥姥。

姥姥就知道，“俺孙女没哪偎啦！”

姥姥不爱说话，后来我去看姥姥。

就在院子里陪她坐着。

姥姥年纪大了，有时候不太明白了。

我们就在那坐着。

我大表姐在北京打工的时候，带姥姥去过北京。

我姥姥对毛主席很有感情。

我姥姥80多岁了，排了两次队去毛主席纪念堂看他老人家。

很多人的一生都被严重地影响着。

除了北京，姥姥去过的地方不多。

她对这个世界理解很有限。

姥姥问我在哪上班？

舅舅说是南京。

除了北京，她更能理解的就是南京了。

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姥姥年轻的时候爱听戏。

姥姥有时候还会说很多金句。

比如，“有钱就是男子汉，没钱就是汉子难。”

舅舅说姥姥现在一点都受不了委屈。

带姥姥出门，稍微有些颠簸，姥姥就会喊，“这是去哪唉，颠死个人。”

我说，“马会儿就到。”

姥姥说，“就（dou）你会哄人。”

我知道姥姥是邓营子的。

是一个有些距离的村落，具体是哪里，我从来没去过。

姥姥94岁了，生日是阴历八月十五，她叫邓新华。

作者简介：

岩，一颗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