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好：中国最早的女政治家、军事家

脩姱 2021-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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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妇好是殷商中后期第22代君主武丁的第一位王后，又是武丁的同父同母姐姐。妇好是甲骨文记载的我国第一位女政治家、军事家，她主持殷商国家祭祀、担任卜官，并统领军队对外征战。妇好是殷商中后期国家制度的一面镜子，折射出殷商制度的母系社会的原始特征。

关键词：妇好；武丁；甲骨文；政治家；军事家

（权敏《收藏家》2017年第3期 P62）

妇好（生卒年月不详），姓“子”（与商王同姓），妇是尊称。铜器铭文中的“后母辛”、卜辞中的“妣辛”，以及其后世称呼的“母辛”等，都是来自她死后的庙号“辛”。

妇好是22代商王武丁（前1250-前1192在位）的排名第一的王后，是武丁64位王妃中最杰出的一位，是甲骨文记述材料比较丰富的我国最早的女政治家、军事家。

秦汉已降的中国史研究中，妇好的资料和描述并不多，散见于《诗经》等寥寥数语。对妇好研究比较深入的历史资料来自《英国所藏甲骨文集》和1976的河南安阳的“妇好墓”[1]发现和挖掘整理的甲骨文卜辞。

（一）《英国所藏甲骨文集》

1982年，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所的李学勤先生在剑桥大学担任客座研究员期间，与历史所齐文心先生以及伦敦大学亚非学院艾兰（Dr. Sarah Allan）博士在英国学术院、大学中国委员会和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的资助下，对全英各单位所藏甲骨进行了调查整理。

调查显示，全英境内共有11家公私单位和个人藏有甲骨，其中皇家苏格兰博物馆藏1777片、英国图书馆藏484片、剑桥大学图书馆藏607片、大英博物馆藏113片，此外还有牛津大学Ashmolean博物馆、剑桥大学考古与古人类学博物馆、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等大型公共机构和一些私人藏家持有甲骨。

调查结束之后，三位研究人员将这批甲骨进行了甄别辨伪工作，择优墨拓，整理出版。我国发行版本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编：《英国所藏甲骨集》，中华书局1985年。[2]

（二）妇好墓的惊人发现

妇好墓是1976年“全国十大考古成果”之一，位于河南省安阳市殷墟宫殿宗庙区西南。妇好墓是殷墟科学发掘以来发现的唯一保存完整、未经任何盗墓的商代王室成员墓葬。

妇好墓南北长5.6米，东西宽4米，深7.5米。墓上建有被甲骨卜辞称为“母辛宗”的享堂[3]。

（权敏《收藏家》2017年第3期 P64\ 67）

妇好墓出土随葬品1928件，其中青铜器468件，玉器755件，骨器564件；并出土海贝6800枚。并有男女16名殉人。

（张贵余《荣宝斋》2016年第8期，P53\52）

出土的468件青铜器中，刻有铭文的青铜器有近200件。有“妇好”或“好”铭文的就有109件。这也是考古学家们认定该墓是妇好墓的主要证据。

出土的6800多枚海贝，反映出商王朝与我国东海、南海海域有直接的货物交易关系，说明殷商商业的兴盛。

（杨文英《博物院》2017年第5期 P118）

（三）妇好主持祭祀、担任卜官

“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4]殷商时期的祭祀活动频繁而隆重，一般由商王亲自主持，有时也让重臣主持，妇好就多次主持盛大的祭祀活动。

根据“妇好墓甲骨文卜辞”记载，妇好主持过祭天、祭祀祖先、祭祀神泉等多种祭祀活动。妇好还主持过宾祭、攘疾之祭和杀人伐祭。妇好不仅参加祭祀大典，而且还担任卜官。[5]

殷商时期，凡遇重大事情都会有祭祀和占卜活动。比如，妇好墓出土的甲骨卜辞记载，武丁每次对外作战，都要进行占卜。祭祀和占卜是人与天帝沟通的平台，妇好主持祭祀，宣读祭文；充任卜官，整治龟甲兽骨用，这都属于重要的政治活动，是掌握重要国家权力的象征。

殷商时期的占卜有严格的程序和礼仪，占卜前要对龟甲兽骨进行整理，去除杂物，然后用火烧灸，使龟甲兽骨烧裂出焦纹，根据焦纹走向、大小、粗细判断凶吉，决定事情能不能做。之后，再将占卜结果刻画在占卜使用的甲骨上。整治甲骨、判断凶吉，都由卜官完成。在一定意义上，是由卜官解读“天意”，决定重大事情是做还是不做。所以，占卜对重大决策具有决定意义。

除了甲骨文的记载以外，1976 年河南安阳妇好墓出土的宣享和祭祀的青铜器铭文中有多处“妇好”字样，这也是妇好参与、主持祭祀活动的证明。

殷商时代属神权政治时代，占卜和祭祀是远古时代国家的重要政治活动，妇好主持大型祭祀并担任卜官，足以说明其政治地位的显赫，说其是殷商政治家应该符合历史事实。

有学者甚至认为，妇好就是无冕之王，一代之“主”，“她权倾一时，统兵领将，虽然不能称作'天子’（当时商王也不称'天子’），也算得上一代霸主。”[6]

（杨文英《博物院》2017年第5期 P117）

（四）妇好是殷商军队的统帅

据“甲骨卜辞”记载，妇好不仅为商王征集兵力，还多次统领军队参加殷商的对外战争，对于护卫殷商王权和国家安全立下汗马功劳。

妇好率军讨伐“土方”。“土方”是一个方国[7]，距殷商京都安阳大约一千里上下，位于安阳的西北或正北。殷商多次征讨土方，都没有解除威胁。据甲骨卜辞记载，后来，商王征集兵员，命妇好率领大军讨伐土方，并打败土方军队，土方国力由此渐趋衰弱，殷商终于解除了而来自北方的威胁。

妇好率军参加伐羌战争。羌是殷商西北的一个方国，经常侵扰殷商，对商的国家安全构成很大威胁。《英国所藏甲骨文》卜辞记载：“辛巳卜，口贞，登妇好三千，登旅万，乎伐羌。”意思是说，商王征集了妇好的三千军马，又调集其他军队一万人，讨伐羌，这次战争也是妇好担任统帅。甲骨卜辞还记载，这次战争，妇好俘获了很多俘虏。

妇好率军征讨巴方。巴方是殷商西南、西接巴蜀的一个方国。在讨伐巴方的战斗中，妇好与商王紧密配合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这也是历史上第一次有记录的大规模伏击战。讨伐巴方，妇好仍然是征讨大军的统帅，《甲骨文合集》[8]卜辞记载：“壬申卜，争贞：令妇好从沚伐巴方，受有佑？”卜辞中的“从”是“率领”的意思，“沚”是当时殷商的著名战将，意思是说，妇好率领沚讨伐巴方。

妇好还率军征伐过东方的却夷。征讨却夷战争，殷商著名将领“侯告”就在其麾下。

妇好墓出土文物中有四把铜钺，其中两把大铜钺，一把重9公斤，一把重8.5公斤，一把器身饰以虎纹，一把器身绘以龙纹，钺身中部有铭文“妇好”。在我国古代“钺”不仅是能实战的兵器，还是作为军事统帅权的威权“图腾”。

综上可见，妇好不仅是一名能带兵打仗、勇力无比的女将，还是一名军事才能卓越、统帅千军万马的军事家。

（杨文英《博物院》2017年第5期 P116）

（五）妇好与武丁是同父同母姐弟

历史学家考证，妇好与武丁同姓“子”，妇好属于“长女不得嫁，名曰巫儿，为家主祠”[9]的女儿，长女不嫁，是指不嫁外人，要嫁给自己的兄弟，妇好就是这样，她不外嫁，嫁给了自己的弟弟（或者是哥哥）武丁。

有学者认为，殷商时期，有“姑姊妹不嫁”制度，女儿“既不外嫁，与兄弟通婚，就不用析产作陪嫁。她家的田产都是自己兄弟的，她嫁于自己的兄弟就不会有个人另外的田产。”[10]这也是为什么武丁时期地位显赫的女子都有自己田产的原因，这个结论从《甲骨文合集》的11条甲骨文卜辞中可以推断出来。

妇好有自己的封地、田产和奴隶，其来源的最大可能性是自己的丈夫武丁分封。据胡厚宣先生研究，卜辞中反映的商代分封制，主要有诸妇之封、诸子之封、功臣之封、方国之封等形式。[11]无论哪种分封形式，妇好有自己的地盘、人口和军队是历史事实，这在一定程度反映了商朝女性（女儿或者王后）具有独立的经济、政治和社会地位。这也是妇好与武丁能够珠联璧合的重要物质基础。

妇好与武丁既是夫妻，又是同父同母的姐弟，势力更加显赫，更有利于左右商朝国家政局，这也是为什么妇好能够成为统领商朝军队的统帅、能够代表商王进行祭祀占卜的根本原因。

妇好33岁去世，武丁悲痛欲绝，多次举行大型祭祀，祭奠妇好，并将妇好先后许配给三位已逝先王，寻求先王在天之灵对妇好灵魂的庇护和福佑。

台湾学者严一萍曾这样评价妇好：“外者为王前趋，扫除不庭，内者赞襄王事，昕夕从政。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而妇好俱得参与。其时女权之高，为我国历史上所仅有。”[12]

（六）妇好是国家制度的一面镜子

妇好是一面镜子，她反射出了殷商中期的一些重要历史事件的时代性，折射出国家制度、家庭制度的历史局限性和发展的无限可能性。

我国的封建礼制传统主要形成于周，这与箕子的《洪范九畴》的制度性作用是分不开的。以周及其以后的封建礼制来判断商朝的“姑姊妹不嫁”、“兄妹姐弟通婚”等婚姻家庭制度，显然是不客观的。我们要以殷商的历史眼光来看制度的历史合理性。简要观视殷商国家制度的相对民主和社会制度的母系特征就会发现，这些制度仍然与原始的母系制度是分不开的，我们也可以说，殷商国家制度中的一些制度是邦国向王国转折时期的历史遗存。

妇好墓的出土文物种类多样，工艺精美，数量众多，足以说明与同时代其它文明相比，殷商经济是高度发达的。任何时代的经济繁荣都是和它的国家制度、社会制度分不开的，在这意义上，我们可以断言，殷商的国家和社会制度是进步的、是能够促进经济发展的。

作为一个历史人物，尤其是一名女性，妇好的精明强干和杰出贡献不亚于殷商许多帝王，说妇好为武丁“殷国大治”、“天下咸欢”作出卓越贡献，在那个时代推动了中华民族历史文化发展，应该是恰如其分的评价。

[1]有学者根据妇好墓没有妇好尸骨、甲骨文、金文内容，以及祭祀、占卜理论研究认为，此次考古挖掘的“妇好墓”墓主不是“妇好”，而是一位巫觋（wū xí，女巫为“巫”，男巫为”觋“，合称“巫觋”。）参见张素凤、卜师霞：《也谈“妇好墓 ”》，《中原文物》2009年第2期，第41-44页。但李学勤认为：“数达几十件的'妇好’铭文，充分证墓主最可能就是妇好本人。” 李学勤：《论“妇好”墓的年代及有关问题》，《文物》1977年第11期，第3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