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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旭廷 阿三斜躺在床上，直愣愣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片混沌，窗外的阳光已不是那么热烈。晚秋的风一阵一阵的，把树叶扫得簌簌作响；此时，同事们仍然在酒桌上吆五喝六地喝着，聊着一些与酒相关无关的话题，飘来着一片嘈杂，也飘来了菜肴的美味和那一股诱人的醇香，搅得他烦躁不安，隐约中感受到一种被边缘化的孤独，使他原本内敛的性格显得愈加沉闷，那些只有在酒精的刺激下，才被赶出的话儿，都一古脑憋在了肚子里；回味觥筹交错的日子，他是激动的，多少回浅酌微醺，飘飘欲仙，既便餐桌上仅似孔乙己的那一碟茴香豆，都会被撩拨得兴趣盎然，陶醉其中，更有多少次三、五好友相聚，痛饮狂歌，分不清黎明黄昏…… 昏昏然中，他的思绪如过山车般的翻转；大半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想想自己不济的命运，五味杂陈；他的爱好是宽泛的，琴棋书画尚略知一些，处金迷纸醉的浮华，闻楚馆秦楼的笙歌，终是波澜不惊，没越半步雷池；而对烟酒却有份特殊的情感；在很小的时候，确切地说，那时还不满十岁，他便学会了抽烟，这都是承蒙爷爷的万般宠爱，阿三的爷爷抽了一辈子烟，也喝了一辈子的酒。 那时候，每当爷爷忙活一阵，在歇息的间隙，他便将一个一尺见方木制烟盒，屁颠屁颠地搬到跟前，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爷爷把烟叶裹成拇指粗细的烟卷，划燃火柴，叭啦叭啦津津有味的吸，此刻，爷爷是惬意的，时不时地和用筷子蘸酒一般的方式馈赠他几口，笑眯眯的看着他呛得直流眼泪，辣得直吐口水；渐渐地他学会了，后来也抽上了算不上档次的纸烟，那时候人们把香烟都这么叫，就和称火柴为洋火一样，他惊叹:这纸烟就是好，不但比叶子烟劲小，而且还十分的香…… 这么多年过去了，爷爷早已作古，他后来却把烟给戒了；或许是生活窘迫得捉襟见肘，或许是咳咳呛呛的换来了无数次的指责，于是乎下了狠心，戒！一次，两次，三次，他失败了；终究在第四次，才彻底地戒了。阿三的连襟，也就是他的姨夫，与他年纪相仿，彼此大事小情常聚在一块，烟酒也就没分过家，现在居然少了这礼节，便不冷不热的说起了风凉话:老兄啊，烟戒了，看来这酒也当戒了……他倒理直气壮:嗨，戒啥酒，烟与酒是两码子事，若戒酒，还不将饭一起戒了…… 话归这么说，可现实就偏偏不买他这个帐。 新的一年到了，一年一度的体检也跟着来了，阿三拿着一撂检验单，满腹疑惑地咨询大夫，大夫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告诫他今后注重饮食调理，禁烟忌酒；他很是不解，恳求大夫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大夫又如此这般地讲了一些医学常识以及利弊，他只是唯唯诺诺的点头。 回到家中，阿三脑海里一遍一遍重复着大夫所说的话，又重新拿出检验报告端详起来，那认真劲儿自不用说，就连一个符号，一个标点也没敢忽略，在一番逐字比对后，他惊喜的发现各项指标与参考数据的差异并不算太大，不由得长叹一口气:“TMD，危言耸听，至于这样吗……” 牢骚归牢骚，可转念一想，大夫说的也许还是这么个理儿，咋办呢？不论是福是祸，那就先这么着吧。 没酒相伴的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般的难熬，焦躁不安的阿三不时闹闹情绪，发发无名之火，他时常也犯点小迷糊，憶想开戒的时机；这天，阿三望着桌上老婆做好的几个菜，那诱人的香味使他再也无法克制，己经熬了整整三个礼拜了啊！他下意识地拿出酒瓶，摆上酒杯，旋即拧开瓶盖，一股久违的醇香扑鼻而来，霎时，他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得近乎癫狂；'你不要命啦？“一声凶神恶煞般的厉吼，他一哆嗦，仿佛晴天霹雳，望着满是怒火，眼中噙着泪水的老婆，在凝固的空气中，酒也凝固了；一片无言的寂静，这顿饭像嚼蜡一般…… 他在极度的忍耐中数着指头，就像刚断奶的婴儿，总惦记着什么，期待这该死的三十天早早结束，他也惦记着昔日的酒友，憧憬着开怀畅饮的痛快；那帮哥们当然也不会淡忘他，每每提到他，都对这位遇酒局从不扫众人兴，逢较量从不玩小伎俩，哪怕整得晕晕乎乎的，也从不耍酒疯的品格尤为赞赏，无一不呈惺惺相惜之态；于是一次次的邀约，但阿三还是一次次的婉言谢绝了:后会有期，有期…… 尽管阿三憋屈着，可他的姨夫也不乐意了，怜悯乎？非也；只因不见了往日推杯换盏的热乎劲儿，独酌自饮的他显得越发孤单罢了，便借题发挥的埋怨开来:老兄啊，顺其自然吧，何必刻意为难自已呢，若听大夫的，那饭不也得戒啦！……阿三深知其意，可此一时彼一时呀，他不愠不怒:呵呵，那倒也是，要说这酒还真不能与饭并论，要是轮到哪天阎王爷有请，这饭也就真得戒了…… 虽言不由衷，可又无可奈何，大夫的这一清规已束缚得阿三叫苦不迭；鬼让它兴什么体检呢？稀里糊涂的过不是挺好么？ 酒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这玩意竟能让他朝思暮想，魂牵梦绕！他知道，这是一种寄托，一种日积月累的瘾，这种瘾却深深地折磨着他，让他欲求不得，欲罢不能；他也明了，无论复查结果怎样，这酒八成是喝不了了，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惆怅和遗憾:酒如人生，人生几何啊？他想着那曾经杯中侠肝义胆的铮铮誓言，又该安放何处？那浅酌微醺，酒酣耳热的畅快又将如何释怀？还有……他想了很多，很多；可这一切的一切，都已不会在酒里溶化了。 【作者简介】刘旭廷，湖北荆州人，喜爱文学，作品散见于文学平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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