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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枚对随园工匠的人文关怀

 五者自居 2021-07-12

017随园随谈之十七

袁枚对随园工匠的人文关怀

杨松河

2021年7月12日星期一

我们对封建文人的评价,历来重视三点:一是看文人对历史进步的实际贡献,二是看文人著作在文化发展史上的地位和作用;三是看文人对人民群众的基本态度。对随园文化创始人袁枚的评价,当然也离不开这三个方面。由于前两个方面议题牵涉面甚广,千头万绪,一时难以厘清,得从长计议方能得出科学的结论,我不妨采取先易后难的路线,从务工人员方面取得突破,兴许会有别开生面的效果。

在随园,袁枚直接面对的有三类劳动者:一是工人,如木匠、泥瓦匠、厨师、马夫、脚夫、花工和杂役工等;二是农民,如提供鲜菜的菜农、提供鸡鸭鱼肉的养殖户以及提供粮食的佃户;三是直接为自己家庭服务的仆人、书童、丫鬟、婢女、老妈子等。

从总体上看,袁枚对身边的劳动者在人格上是尊重的,关系较为融洽,在随园未发生明显的劳资纠纷和等级压迫,主人对“下人”也比较和气,尊重并赞美他们的劳动成果,有时还能同他们一起劳作,一起享受,管理上也未发现粗暴和侮辱“下人”现象。也就是说,随园作为中国早期资本主义萌芽的社会实体,蕴含着一股新生资产阶级温情脉脉的人文主义关怀,给后人留下自由、民主、人道、清明的生活氛围,而不是血腥的阶级压迫。

首先可以肯定,袁枚在随园一造三改的工程中亲力亲为,既是改造隋园为随园的总工程师,也是费尽心血保证质量的领班和监工,也是不辞劳苦栽花种草养竹护林的劳动者。袁枚与封建官僚在建园过程中的最大区别在于:豪门建园“无我”,不劳而获,坐享其成,而袁枚改造隋园“有我”,亲自参加管理和劳动,有点自己动手、自力更生的味道。

我们知道,随园的前世是曹园和隋园。而曹、隋两织造修建该园是动用了国家赋予的权力、财力、人力和物力才建成的。而袁枚则不同,他的“一造三改”全靠他自己出钱出主意,而实现其构想则全靠他的施工班子,即以“梓人”武龙台为领班的工匠班子。

武能台原是当地打零工的一个普通木匠,而且还是一个无牵无挂的光棍,全靠手艺为雇主打工混生活。袁枚很可能是在江宁执政期间与武能台有所接触,发现他是个很难得的能工巧匠,于是便把他招来随园主持实施“一造三改”工程。袁枚不仅给足工资,还适时为他提供住宿和衣食的方便。袁枚慧眼识珠,放手用能人,让武能台按照自己的主意狠抓落实,劳资互相配合,堪称珠联璧合,其效率之高不输官家正规施工团队,于是: “茨牆剪闔,易簷改塗。隨其高,為置江樓;隨其下,為置溪亭;隨其夾澗,為之橋;隨其湍流,為之舟;隨其地之隆中而欹側也,為綴峰岫;隨其蓊鬱而曠也,為設宧穾。或扶而起之,或擠而止之,皆隨其豐殺繁瘠,就勢取景”,在短短的五年之内,终于把隋园改造成“随园”,真正做到名副其实。

可惜武能台英年早逝,在袁枚入住随园5年后,即1753年7月11日在随园与世长辞。当时没有亲戚朋友来认领办理后事。袁枚作为雇主,为武能台的入土为安承办了一切丧事,并郑重写诗表示哀悼:

瘗梓人诗

梓人武龙台,长瘦多力,随园亭榭,率成其手。癸酉【1753,袁枚38岁】七月十一日病卒,素无家也,收者寂然。余为棺殓瘗园之西偏,为诗告之。

生理各有报,谁谓事偶然。汝为馀作室,余为汝作棺。瘗汝于园侧,始觉于我安。本汝所营造,使汝仍往还。清风飘汝魄,野麦供汝餐。胜汝有孙子,远送郊外寒。永永作神卫,阴风勿愁叹。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袁枚没有把武能台当外人,而是把他安葬在袁枚私家园林的墓地之内,虽保留有等级差别,但并无等级歧视之嫌。袁枚公然承认“随园亭榭,率成其手“,武能台造园功不可没。你为我在此修园,我为你就地安葬,这是理所当然的良心,理得方可心安啊。这里的景观本是你亲手营造的,那么你就永远有资格在这里自由徜徉,让满山的林花为你开放,让稻麦四季为你供餐,让阵阵清风为你送爽,武能台你辛苦了,你可以在你亲手营造的随园心安理得地休憩了!武能台对得起大诗人袁枚,大才子也对得起工匠武能台。这种劳资关系显然已经超出了封建等级关系的范畴,带有新生资产那阶级的人道主义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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