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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泉澈流清(上)

 冬歌文苑 2021-07-13

泉澈流清

冯彬坐在团二楼会议室里,聚精会神地听着团尚副政委的讲话,不时地做着笔记。

参加会议的是全团各单位留守干部、临时组建的新兵训练营全体干部。冯彬是新兵训练营一连一排排长。

全团部队已于去年底开赴华北某山区,接替兄弟团执行为期一年的国防施工任务,离开营房三个多月了。

尚副政委在讲完工作后,着重传达了军区下发的两个通报。被通报的是两个农村入伍的年轻干部,因鬼迷心窍,钻头不顾腚,扮演了一次类似古装戏里的小“陈世美”,造成了很坏影响。

一个是某师一名机关干部,提干后思想发生变化,编织理由,抛弃了定婚多年、身为民办教师的未婚妻。女方怀着满腔的屈辱和愤怒,一封长信寄往军区政治部,痛诉了这名干部的缺德行为。

另一个是某团一名司务长,提干后一边冷落了在家乡务农的未婚妻,一边在驻地同一个吃商品粮的女职工搞上了对象。在家乡的未婚妻得知情况后,找到部队理论,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尚副政委说:“这种事情,别说部队,老百姓谁不懂得?和人家订婚时,海誓山盟,千金一诺,说什么地老天荒也不变心呀!变了心的,老百姓叫'坏了良心’。”

尚副政委顿了顿说:“心是什么?心就像一口泉,心眼儿好,泉眼里流出来的水是清澈透亮,可以昭日月、映山川,使美景常在。心眼子坏了,这口泉里流出来的则是黑水、脏水、臭水,不仅污染了地方,也污染了部队;不仅玷污了家乡,也玷污了军营。耻辱啊!因此,要加强对干部人生观、婚恋观和道德观的教育,防止和杜绝此类问题的发生。”

冯彬仔细地听着,心里说:“副政委的比喻何等好哇!既深入浅出、生动形象,又蕴含哲理、富于教益。我的家乡就有泉呀!还不止一个,是一对儿。那泉呀!真是个好:它碧波荡漾、甘甜如饴;它不仅是大自然赐给人们的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而且还寓意着人们对美好爱情的一种向往哩!”

冯彬和被通报的干部一样,家也在农村,未婚妻也是农村姑娘。所不同的是,他与他们的看法不同、态度不同、对待不同。冯彬今年满25岁,已达军官结婚年龄。几个月前,他就提交了结婚申请,一旦组织批准,就可回家结婚了。

冯彬快速地做着笔记。最后,他工工整整地写下了这样一段感悟:“啊!心是什么?心若一泉,只有泉溪澈澈,方能流水清清。反之亦然。世间之事,无不因果相连,如影随形。善恶相报会有时。切记!切记!”

冯彬1972年12月入伍,1976年8月入党,入党两个月后被提升为排长。他中等偏上的个头儿,身材匀称挺拔。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配上他惹人注目的浓眉大眼,颇显几分英气。他极注重军人姿态养成,既有良好的军人气质,也不失儒雅之风。

冯彬入伍一年,便成为全连唯一一个由战士直接提升为班长的新兵。当班长八个月时,按师要求,他作为战士中的“小秀才”“笔杆子”,只身被团选派到师新闻报道组,边学习边实践边锻炼提高。学习归来,被留在团政治处从事新闻报道工作,而且成绩显著。

冯彬当排长的翌年,是他工作成绩收获颇丰的一年。

七月,部队在半年总结时,他被团评为“模范排长”。

九月,军在团召开以防原子、防化学、防生物武器为内容的“三防”训练现场观摩会,团参谋长亲自点名要他担任现场观摩会的解说,他圆满完成了任务。

十月,他参加军组织的为期三个月的干部队列训练集训,他在训练中的表现受到了军首长的表扬,取得了各项训练课目全优的好成绩。

集训结束回团后,他所负责的新兵训练,在历次考核验收中,其成绩均名列前茅,受到新兵营领导的好评。

可见,冯彬的表现确实让人看好。

1978年4月初的一天下午,一列加挂着运兵闷罐的货运列车,载着已在营房完成新兵训练任务的新兵营全体人员,向团施工地域驶去,到达后即把新兵补入老兵连队。

在输送梯队一号车厢里,冯彬在组织指挥本排30名新兵完成背包、物品摆放,安排好值班和安全警戒,升起火炉、烧上开水,坐在被包上看着这些虽还稚嫩,但已兵味儿十足的新战士,禁不住喜在心头,笑在脸上。

谁都知道,苦累紧是新兵训练的突出特点。三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呀!在这百十来天里,他们就像囚在一个无形笼子里的虎崽,着实憋得够呛。今天他们被关在这有形的闷罐车厢里,反而却像一群放飞的小鸟,身心是那样的放松,是那样的愉悦。你看他们有说有笑,多么地开心呀!

冯彬喊道:“一班长!”“到!”“组织大家唱唱歌儿!除了自由活动,也组织下集体活动。”“是!”

只见一班长弯腰在自己被包的一侧,拿起卷着的一面奖旗展落开来,上书“奖给新兵一连一排:新兵训练优胜排”说道:“我让大家面向我们这面奖旗放声歌唱。”说着,左手拎旗,右手指挥唱歌。他起了头儿,大家齐唱:“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革命战争考验了我,立场更坚定……敢发动战争,坚决打他不留情。”

唱毕,接着一首“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练一练手中枪刺刀手榴弹,瞄得准呀,投呀投得远,拼起那刺刀让敌心胆寒……”嘹亮的歌声,伴随着列车的车轮声,飞出窗外,飘向原野。

两首合唱之后,一班长和两名新战士,各来了一首独唱。此时,新兵张力突然喊道:“让咱们排长唱一个!”众人高兴地齐呼:“排长来一个!排长来一个!”

冯彬平时很少在众人面前唱歌。今天为不使大家失望,他站起身来,想了一下说:“好吧!我给大家唱一首《战士歌唱毛主席》。”

“延河流水光闪闪,战士引马走河边,仰望着宝塔唱赞歌,想起毛主席当年在延安……扬鞭催马勇向前。”

冯彬带着深情,怀着向往,用他那深厚的胸音和响亮的嗓喉,高歌一曲,颇具感染力和震撼力,大家几乎是听呆了,谁也没有想到排长的音乐天赋这么好,博得了大家热烈的掌声和由衷的赞许。

接着,冯彬又应战士们的要求,朗诵了一首毛主席的词《沁园春·雪》。他那洪亮的声音,抑扬顿挫的韵节,抒发出一种美妙的情感。

通过这“闷罐车”之行,战士们对冯彬又增加了一些新的认识。他不仅文武双全,而且多才多艺,心中不由得又生出几分敬佩之意……

夜幕降临了。冯彬让点亮马灯,安排大家解开被包,铺平被褥,脱去外衣,好让战士们享受一番在这闷罐车里睡觉的滋味儿。

离开连队半年了,冯彬虽然是归心似箭,但他已经知道,连队发生了一些变故,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就像悬在半空一样,不踏实。因此,冯彬虽然躺下了,但他难以入睡,他觉得该把自己的思绪捋一捋了,因为有些事情总是浮现眼前,挥之不去。

他在营房里见到指导员了。那是一天上午,他正在礼堂前广场上组织新兵训练,猛然看到指导员李海山从团部那边走来。他感到惊奇,立即跑上前去,边敬礼边说:“指导员,你不是和连队一起到施工地区了吗?”

指导员见到冯彬,既惊喜又感伤地说:“唉!别提了,人们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我这个人,既无害人之心,也无防人之心。这不,连长老于背后……不说了,团里确定我今年转业。”指导员眼里噙着泪花。

“啊!怎么会是这样?”冯彬吃惊道。

“不过还好,团里批准我家属随军了,我这是去赶火车,回老家办理迁户手续。”边说边擦眼泪,一步三回头急急地走了。

指导员叫李海山,1964年入伍,当指导员已经七年多了。他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冯彬当新兵时他就是指导员了。在冯彬看来,他的脸上从来不失慈祥和温和。他为人厚道,作风正派,在和前任连长王文平搭班子时,两人配合默契,共同创造了连队建设的不斐业绩。王连长被师长看中,调师警卫连当连长走后,现任连长于士坤接替了他的职务。

指导员的转业,来得太突然,不免让人有些伤感。冯彬望着指导员远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同时也包含着几分欠疚,几件往事涌上心头。

时间回到冯彬去军里参加队列训练集训之前。有一天,连长于士坤若有心事地进到冯彬屋里,沉吟了一会儿说:“指导员老李,唉!不够意思……”

冯彬没想到,连长要在他这个下属的面前卖拍指导员的不是。

他心想:你们两人之间有事,可以直说嘛!一时不能说,但也不能在下级面前散布和拆台呀?冯彬心里有一种本能的反感和不快。他故意不接连长的话茬,正好通信员来找连长有事走了。冯彬虽避免了一场尴尬,然一直把此事挂在心里。

近来连里的风气不好。听到的均与连长有关。一次,他无意中听到一个老炊事班长炫耀说,某天夜里,连长叫了他和另外两个班长,还有三排长袁一平,在临时来队家属院喝酒,直到深夜方散。说者喜形于色,听者眉头紧锁:过去连里从无这种现象啊!

还有一次,他在门前操场边上,听到三排一个班长给另外一个人说,在咱们连就应是连长说了算。这叫什么话呀?冯彬心里说。

冯彬感到事情复杂。他本意是想在预有准备时,找连长谈谈自己的看法,建议连长与指导员谈一谈、沟通沟通,消除隔核。解铃还须系铃人嘛!冯彬认为,凭着自己的诚恳和为人,作为下级同上级汇报一下自己的想法,谈一谈,也无不可。因而,他没有把此事告诉指导员,怕激化矛盾,把事情弄糟。然而就在此时,突然接到通知,让他到军里参加集训走了。这一走加上训练新兵,一晃过去半年,没想到指导员满肚子委屈转业了。每思至此,冯彬心里总有个未解的疙瘩。

夜渐渐深了。列车总是在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中慢慢向前爬行。车厢里响起战士们香甜的鼾声。

冯彬翻了个身,没有一点儿睡意,继续想着他的心事:离开连队半年,他一直惦记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大康”。

“大康”是和冯彬同年入伍的一个老兵,是他排里三班副班长康兆祥。因其兵老,年龄又大,人们习惯称他“大康”。

康兆祥是四川蓬溪县人。原本古有“天府之国”美称的四川,那些年却很穷。康兆祥家里不但穷,父亲还常年有病,加之弟妹又多,日子很不好过。

康兆祥个子不高却很能吃苦。他在冯彬还未当排长时,一次在团农场参加疏挖水渠的劳动中,带头跳进寒春季节的冷水中,腿脚受寒,不幸患上了脉管炎,除在部队医院诊治外,还四处求医问药,在忍受病痛折磨的同时,给自己带来沉重的经济负担。

一日,指导员见到冯彬说:“一排长,你们排给康兆祥捐款了?”“指导员,你怎么知道的?”冯彬说。“康兆祥这个人很耿直,他找到我,让我做工作,把钱退还给你们。他说谁现在也不容易,他不能收大家的钱。”

指导员压低声音说:“不过你们排共捐的35块钱中,你一个人就捐了20块。说实话你捐得有点儿多,占了你一个月工资的一多半儿。你家也比较困难呀!”

那时,部队基层干部工资每月基本都是52元,扣除伙食费外,还剩30多元。尽管每年一次探亲假、一次家属来队,把不少钱花在了路上,经济上也比较紧,然而无论干部还是家属,他们的奉献精神、自毫感和幸福感还是满满的。既感恩党和国家给了他们无上的荣光,还感恩给了他们优厚的待遇。

冯彬见指导员如此说,还真有点儿动情道:“指导员,你看呀,康兆祥和我是同年入伍的战友,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排长了,他还是个副班长。我的薪资比他多,他现在遇到了难处,不帮他我于心何忍呢?”指导员不无感动地说:“好吧!我去做康兆祥工作,让他收下。”

半年过去了,康兆祥的病咋样了?好些了吗?冯彬心里惦记着……

看来冯彬要在这闷罐车里,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了。他想到了未婚妻方玉如:此时此刻她已进入梦乡了吧?一周前,冯彬给她写了信,言明近期将回到连队,如果情况允许,就可请假回去结婚。

冯彬和玉如订婚都八个年头了。此时此刻的他,心像插上了翅膀,飞过千山万水,飞向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地方。

冯彬的家乡合溪村,位于北方某山区与平原接壤之地。它背靠凤凰山,面向大平原,是个山清水秀,绿树成荫,景色优美之地。

据传,上古时候,凤凰在自西北而东南往返流迁之时,总要在此山驻足栖息。故人称此山为凤凰山。

更为神奇的是,在这凤凰山东西两翼、山峰之下,各有一眼泉穴,相距十里之远近。东边的称为凤泉,西边的称为凰泉。两股山泉如碧玉之明澈,似珍珠之光洁,涌流而下,或断崖飞瀑,或石涧唱溪,叮叮咚咚、哗哗啦啦,经百折迂回,历险峻曲折,终于合溪村旁合为一股,先窄后宽,由溪成河,向远而去,勾画出一幅天成地造的美丽的溪村图景。

古传,凤凰为鸟中之王,其雄为凤,其雌为凰。它既是吉祥和永生的象征,又是美好爱情的喻意。因此,合溪村一带,早有文人雅客把这凤凰二泉亦称为“爱侣泉”,把流经村旁的小河称为“映心河”,并将其蕴含之意,深植于村风民俗之中。

且说冯彬和玉如皆为合溪村人,并住同一条街上。冯彬家在街东头儿,玉如家住街西头儿。他俩从小学到中学,大部时间于同窗共读。两人高中毕业后,冯彬到了县城边儿上的一个工厂去做事,玉如留在村儿里学医,当了一名乡村医生。

那时乡下向有早婚之俗,十七大八的男女青年开始有了提亲说媒之事。冯彬的父母对儿子的婚事也十分上心,提及玉如,全家中意。经请媒人和玉如家沟通,两家皆喜,并择日让二人约会见面。

冯彬长玉如一岁。二人皆互为初恋。毕竟年少,既喜且羞,不想让人看到,特约于夜色在“映心河”畔相见。也是天合人意,不成想这日子巧撞了个农历十五。

夜幕刚刚降临,一轮明月挂在天边,不断升腾起来。

啊!好美呀!圆圆的皓月,给大地山川洒下了一片银白色。远方的凤凰山,在明快而朦胧的月色里,更显得高大巍峨,它似乎在向人们点头微笑。迷离的村庄被皎月照得如同白昼。最是那一对“爱侣泉”流出的清澈之水,所汇入眼前的“映心河”,在月光的照耀下,腾起细细的浪花,泛起有些耀眼的鳞光,尽情抒发着诗情和画意。

冯彬正在欣赏着这月色美景,只见一个美丽的姑娘,迈着青春的脚步,飘然走来。

哦,是玉如。她高高的个子,亭亭玉立的身姿,上身穿一件朴素而好看的外套。借着月光能看到她圆圆的脸庞上,一对明目姣好的眼睛,露出羞涩的微笑。

“玉如!”冯彬急忙迎前几步。

“冯彬,让你久等了!”

“没有!刚到一会儿。”

玉如走向前来站定,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冯彬,没想到你还有这想法。”

“不好吗?”冯彬反问道。

玉如扭了下身子,捂着嘴笑道:“谁说不好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冯彬略带温存地说。

“只是从来没见你对人家有所表示,感到突然。”玉如说。

冯彬回答道:“作为学生,一是年龄小,在学校不能谈恋爱。二是喜欢一个人,有时还需要隐真,不能挂在嘴上,要藏在心里,时机到了就要出手。先下手为强嘛!如果让人占了先机,我不就后悔死啦!你说对吧?”

玉如听罢,笑着说:“狡猾!狡猾!”

冯彬爽朗地笑着。

冯彬和玉如互相介绍着各自的生活、学习和工作情况。特别是冯彬,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走出校门后的经历、体会和感受。总之,他俩初次约会就有说不完的话。

玉如一边听,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今天我们是来谈婚事的,要取得冯彬的一个态度才好。

其实,玉如何不像冯彬喜欢她一样喜欢冯彬呢?她喜欢冯彬聪明好学、有志向、求上进,上学时经常对着父母夸冯彬学习好。

“冯彬,你看咱们,咱俩……”玉如欲言又止。

冯彬对玉如的意思心领神会,说道:“你说!”

玉如笑道:“你说!你说嘛!”

冯彬想,他和玉如是同村从小长大的同学,既然自己主动选择了她,也用不着像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那样,还要用时间来了解呀!考察呀!于是说:“好!那咱们定吧!就是正式订婚,怎么样?”

冯彬的回答,其实正是玉如所期望的。他认真地注视着冯彬,郑重的点点头:“嗯嗯!听你的。”

玉如转过身去,望着眼前这玉洁冰清、清澈透亮的潺潺流水,心中感叹道:所有这一切,都出自一个圣洁无比、摸不着、看不见的巨大山体所包涵着的泉心,那是清水之因,活水之源。

玉如向着凤凰山,也是向着“爱侣泉”的方向,双手捂在心口,默默念道:“愿我们的爱像这'爱侣泉’一样,永不染尘,矢志不移。”

玉如虽然年轻,但他深深懂得,今天他与冯彬的这次相会定情,对他今后的人生将意味着什么。

冯彬见玉如如此虔诚的样子,心里十分感动,他也学着玉如的样子,默默念着。

天上一个月亮,水里一个月亮。天上的月亮在水里,水里的月亮在天上。面对此情此景,玉如用手指指天上的月亮,又指指水里的月亮,指指自己的心口,又指指冯彬笑了,笑得是那样的纯真,那样的甜蜜,那样的动人。冯彬何不领悟?他照玉如的样子,认真做着,也会心地笑了……

冯彬翻了个身,心里甜丝丝的。他留恋这闷罐车,他感激这闷罐车,是这闷罐车给了他充裕的时间,来回味和重温他初恋时的感觉。心中一喜,差点儿笑出声来。倏忽,他又笑话自己好没出息,结婚的日子已指日可待,你倒等不及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平地也起风波。他哪里知道,正是因为这桩婚事,他的一次职务提升遭遇了滑铁卢,并还存在着严重的危机。等待他的抑或是一记高高举起的“闷棍”。

“咣当、咣当”的货运列车,运行近24小时,终于次日下午3时到达目的地站。冯彬指挥全排迅速背上被包、整理好服装、携带好随行物品、放下木梯逐次下车。

啊!这里同营房所在的平原相比,又是另一番景象:山地和丘陵连成一片,高高的鸡鸣山突兀而起;铁路一侧不太远的陡坡下,一条宽阔的大洋河水湍流急;大洋河那面就是黄羊滩了,它在斜阳的照耀下,泛着金黄色的光芒,显得是那样的深远和神秘;一条干线公路蜿蜿蜒蜒,向西北直通内蒙古高原,向东北直达京畿重地。

这里地势险要,沟多谷深,历为兵家必争之地。部队在这里施工,是为了认真落实我军积极防御的战略方针,通过深挖洞,建立起以坑道永备工事为骨干和以堑壕交通壕相联接的坚固阵地防御体系,以阻止和挫败北方强敌可能发动的以宽正面、大纵深、高速度为特点的立体进攻,为机动部队反击作战创造条件。

冯彬双手叉腰,兴高采烈地四下张望,离开连队半年,终于回来了,心里不禁有些激动。

三排长袁一平带着各排一名班长,乘着一辆大卡车前来接站了。冯彬高兴地和大家握手,互相敬礼,互致问候。

“三排长现在已是我们的副指导员了。”二排四班长介绍道。

“哦!我还不知道,祝贺!祝贺!”冯彬说着,就给向袁一平一个笑脸,以表祝贺之意。

袁一平1970年入伍,虽说和冯彬同岁,但比冯彬早入伍三年。冯彬当新兵时,袁一平就是班长。冯彬入伍半年后,袁一平就去上大学了,三年后毕业回连,和冯彬同一纸命令当了三排长。在冯彬看来,人家袁一平是高干子弟,入伍早、学历高,现在提为副指导员,理所当然。

冯彬认为,自己当排长不到两年,而且二排长、四排长,都是1969年入伍的老同志,自己压根儿就没想过提职的事儿。因此,当他听到袁一平任副指导员的消息,心里表现得很平静,很正常。

大家一起登车,行约六七公里,到达一个叫半坡村的地方,连队分散居住在这个村子的老乡家里。

半坡村不是很大,民房多为土坯房,看上去大多已十分老旧。然房舍坐落倒比较宽松。村子中央一条主街,由东而西缓坡而下,故名半坡村。村子东头缓坡而上,就是连接山地的丘陵地带,施工部队工地就在附近地域。村子北侧便是那条通达东西的公路主干道了。

冯彬组织新兵下车后,由袁一平副指导员,按照已经拟好的花名册呼点,将新兵直接分到排班,由各排各自带走。至此,冯彬便圆满完成了带新兵的任务。此时,冯彬的一排三个班来接新兵的班长或副班长,看到排长都高兴地抱作一团。冯彬问怎么没看到大康?大家说大康的病好些了,评了病残,已复员了。冯彬心里一阵惆怅。

冯彬的一排就住在下车地点附近。这是个比较开阔的三岔路口,算做连队出操列队的一个小操场吧。

大家簇拥着把冯彬引到正对三岔路口的这户人家。房东大叔、大婶儿高兴地出屋相迎,终于见到了战士们经常念叨的冯排长了,大家亲切地互相问好。大婶儿约五十多岁,个子不高,面容白净。一看就是豁达开朗之人,大叔话虽不多,但憨厚热诚。

房东家院子不小,有两处房屋。一处是东房三间,由房东家居住。一处是北房两间,一班住大间,冯彬住小间。战士们已给排长把房间打扫干净,把被包解开,摆放停当。二班、三班在隔壁两家居住,工作生活还算方便。

冯彬在一战士引导下到连部报到,见过了连长、指导员和副指导员。副连长在外执行其他任务,不在连队。指导员邓玉琪1965年入伍,是在老指导员李海山转业后,由副指导员提为指导员的。

冯彬来连部报到,给他的印象是,连长满面阴云,致使冯彬心中迷惑不解。

夜里,冯彬躺在炕上想着心事,探家结婚一事,是尽快提出,还是过段时间再说?主意一时难定,只能看看情况再说吧!    

 (未完待续)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马作辉,河北省正定县人,定居山西太原。1972年12月入伍。31年军旅生涯。曾任战士,班长,排长,团作训参谋、作训股长,集团军作训参谋,团参谋长,集团军机关处长、教导大队大队长,太原市某区区委常委、人武部长。曾在军内外报刊杂志发表新闻稿件、学术文章、文学作品。参与编写出版《南疆之战》《突破——打开胜利之门的精彩搏击》《军事过硬诠释》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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