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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姨(二)

 老树99 2021-07-13

    母亲比二姨小十多岁,但和二姨感情极好,我们两家离得也近,隔着两个村,有五里路的样子。母亲回娘家,正好路过二姨家,有时就和二姨一起回去,回来时,再在二姨家待会儿。

 我小的时候,母亲经常带我去二姨家。

 从我家出来,穿过一个村子,然后走一条弯弯曲曲的田里的小路,再过一条河,再过一个村子,就是二姨家。夏天庄稼长起来,路上没有人,风吹着玉米叶子刷啦啦地响,有些吓人。母亲拉着我,紧着走。

 二姨家的村边有一条河,河上有一座石板桥,两块青石板并排着,底下是青砖垒的桥墩,两个圆形的桥洞。水从南边流过来,很清,哗啦啦地响。

 过了桥,顺着河沿走,再从一条窄窄的小胡同里进去,就是二姨家。矮矮的三间房子,不大的院子,大门朝东,西边墙角是猪圈,猪圈后有一棵粗大的柿子树,墙跟胡乱堆着一些铁锨啊,草筐啊之类的,一群鸡在院子里跑,屋门开着,有的跑到了屋里,甚至跳到了锅台上。

 二姨忙里忙外的,没有功夫管这些。

 母亲来,总会先帮二姨打扫卫生,然后再和二姨做饭。

 二姨生了六个孩子,最小的表哥大我两岁。姨夫去世时,小表哥才一岁多,二姨一个人拉扯着几个孩子,日子可想而知。

 二姨对我极好,也极亲,母亲有时候急了,会对我们发脾气,但是二姨不,每次去,二姨总是笑着叫我,然后就叫小表哥带我去“社”(供销社)里买东西,有时候剩下的一点钱也会买几块糖,我们两个分了吃。二姨家的屋子矮,后窗子打开,就是大街,窗子离地面近,我们每次出来进去,就爬“后门”,“后门”的木头窗框都磨得光溜溜的。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每年都结很多的柿子,到了秋天,满树红彤彤的,像是满树的红灯笼。我去的时候,就和表哥一起挑熟透了的摘,然后咬开一个小口,滋溜一下就吸进了嘴,很甜。有时我很多日子不去,二姨就会给我留在树上,等我去了再摘。

 二姨去河边洗衣服,我们就在河边玩。河里有很多小鱼,游过来游过去,啃得脚痒痒的。一群一群的鸭子,使劲把头扎进水里,翘着屁股,两条小短腿蹬啊蹬地抓鱼吃。小孩子调皮,拿了石头打,鸭子吓得扑愣着翅膀四下里逃。二姨也不骂,还是笑着看我们。

 每年到了春天,我和表哥在长竿上绑了铁钩,去村边的老槐树上钩槐花,榆树上钩榆钱,二姨会把槐花或是榆钱洗净,加些地瓜面,在锅里的筚子上铺成厚厚的一层,然后点火蒸。我平时很少吃到这样的东西,那种甜甜的味道很诱人,就一个劲地吃,可是吃多了,肚子就会涨。我们也会去地里拔七七菜,掐灰菜,二姨就磨点豆子,熬一锅小豆腐,一家人吃得热乎。那些少粮的日子,因了二姨的精打细算,总算勉强过得下去。

 后来,大表哥考上了青岛的学校,有了工作,家境才慢慢地好了起来。再后来,几个表哥都有了自己的厂子,日子一天比一天富裕,二姨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操劳了。

 表哥家的厂子在村外的马路边,后边是十几间宽大的厂房,前边几间平房是办公室和住的地方,表哥平时就在厂里住着,二姨也跟着在厂里住。二姨的房间是个套间,表哥特意在里间盘了土炕,冬天烧得热乎,二姨喜欢。年龄大了,经常腰腿疼,热乎乎的炕睡着舒服。每次去二姨家,吃了午饭,我也喜欢去二姨的炕上躺一会儿。

 二姨闲不住,院子里养了鸡,还有羊,空地上种了一些青菜,每次去,二姨都会让表哥给我们带一些。我们的家很早就随着父亲工作的调动搬到了城里,离二姨家远了,可母亲还是有时间就想去二姨家,平时也会时不时地给二姨打电话,连视频。有时我会和母亲开玩笑说,两个老太太还挺能,竟然什么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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