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阅读的黑箱，美国认知心理学教授揭示阅读的五个“秘密”

文丨郑钢    编丨Travis

我们阅读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人们是如何学会阅读的？

是什么促使一些人比其他人更愿意阅读？

数字阅读和纸质阅读一样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揭示着阅读的秘密，揭示这一人类似乎平淡无迹却革命性的学习行为的密码。

弗吉尼亚大学的认知心理学教授，丹尼尔·威灵汉，多年来沉浸和执迷于阅读认知的研究。丹尼尔曾说：“认知心理学家通常通过将大而令人畏惧的问题分解成更小、更易管理的问题来解决。”

丹尼尔·威灵汉

丹尼尔在他的《心智与阅读》一书，通过认知方法帮助读者理解阅读的思维过程，并一步一步地为读者确立了思维如何发生的过程。他巧妙地描述了孩子从看到一个单词到读完一篇文章所发生的一系列令人难以置信的复杂和几乎瞬间的事件。

在此书中，丹尼尔建构了阅读的认知模型：

· 从认知的流程定义为从掌握文字和声音开始，

· 逐步发展到意义和单词的形成，

· 单词变成句子，

· 最后句子变成阅读理解。

此外，作者还探讨了数字平台在形成认知方面的差异，讨论了纸质阅读与数字阅读的利弊。

“丹尼尔抓住了阅读的魔力，同时也揭开了我们阅读方式的神秘面纱。当他带领我们从识别单个单词到从文本构建意义的过程中，他给我们带来了关键的实验结果。”牛津大学实验心理学教授凯特这么评论丹尼尔的阅读认知学。

用声音和视觉解码

威廉汉姆在书中解释说，写作和阅读的目的是跨越时空交流思想。用图片或符号书写需要太多的记忆，因此，人们开发了基于声音的解码系统，将构成口语的声音写下来。

基于声音的解码需要三件事：

1）区分字母的能力（比如看“b”和“p”之间的区别）；

2） 辨别声音或者音素的能力（听“b”和“p”的区别）；

3）关于哪些声音与哪些字母或字母对搭配的知识。

第二件事情通常会成为孩子阅读的一个绊脚石，那可能是孩子们最难的。

这一切都不容易。当孩子们在学习解码方面真的有困难的时候，很可能是因为他们在音位意识上有困难，或者听不到声音之间的差异。对苦苦挣扎的读者来说，语音意识是最大的绊脚石。

丹尼尔说：“如果阅读是符号和语音之间的代码，那么如果你听不到语音的声音，就很难学习这段代码。” 

我们必须理解字母对应于被称为音素的语音，能够分辨不同的语音与阅读的成功有关。这提醒我们，类似自然拼读的语音教学，对培养孩子的语言能力和阅读能力至关重要。

威林汉的研究证实了从出生起就向孩子们大声说话和朗读的重要性。

即使是一个简单的童谣，也可以帮助婴儿的大脑开始做出声音区分，并创造出音素意识，这是阅读准备的重要组成部分。

词汇的积累始于家庭。他说，“词汇学习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一些研究人员甚至认为，大多数儿童在两岁左右表现出的词汇爆炸式增长，实际上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学校在建立单词知识方面能有所作为吗？是的，直接的词汇教学可以缩小这一差距，但是孩子们在成长过程中处于领先地位，是因为他们沉浸在家里的语言中似乎保持着优势。

针对性的阅读准备技巧是必要的。与婴儿对话，帮助他们辨别声音，就像押韵和玩文字游戏一样。

早在九个月的时候，婴儿就能辨认出一些单词。通过不断的交谈来积累他们的词汇量是很重要的。通过在标志和标识中指出字母，家长们可以帮助孩子认识到字母是有意义，并且无处不在的。

还有些技巧包括：

让阅读成为家庭日常生活中有趣和有益的一部分，

同时也为孩子们创造一个让孩子们想要读书休闲的环境。

在孩子开始阅读的年龄，更重要的是纵容孩子丰富的自然好奇心，帮助他们获得常识。

背景知识是阅读理解的支架

通常来说，大脑用三个过程来理解一个复杂的文本：

· 从单个句子中提取想法；

· 把句子和它们所传达的概念串在一起，以建立顺序意义；

· 最后，形成一个整体，加深对文本的理解。

有时较强的口头语言技能，对句法和用法的理解--可以帮助读者更深入地理解，但当读者阅读给更长、更复杂的文本时，他们需要更多关于这个主题的信息，以帮助他们理解意义。

背景知识，无论是关于主题的知识，还是关于整个世界的知识，对于帮助读者理解一篇课文起着重要的作用，因为读者已经知道的东西就像脚手架一样工作，可以在此基础上建立一个更完整、更细致的主题心理模型。

没有背景知识的读者，就像失去了“脚手架”，换句话说，他们被要求处理的新信息时，找不到可依靠的工具。

威灵汉说：“把句子拼凑在一起是理解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也是学生通常难以理解或无法理解的部分。”

理解句子需要理解一个句子与下一个句子的关系。当我们读句子时，我们建立了一个想法网。如果读者不能用句子连接思想，那么就很难建立这样一个网络。

对世界知识的丰富理解也有助于阅读和理解句子。一个知识渊博的读者可以想象一个写作者省略的细节。事实上，读者对书面材料的背景知识越多，阅读理解能力就越好。

他在书中举了这样一个例子：“早晨的降水使人行道结冰。凯拉告诉她的孩子们要小心，要在句子间建立联系，读者必须知道，人走在人行道上，冰很滑，人走在滑的东西上会摔倒受伤，父母不希望孩子受伤。

鼓励学生广泛阅读是很重要的，为了建立背景知识，以便理解文本之间与外部的信息关联。

奖励并不是让学生多读书的最佳选择

在他的新书中，威灵汉还重新介绍了一些培养孩子阅读能力的方法，旨在培养孩子对阅读的热爱。

他写道：“奖励并不是让学生多读书的最佳选择。”“奖励肯定会让你更有可能做点什么，我关心的是奖励结束后会发生什么。”

研究表明奖励会适得其反：

那些因为做了一项任务而得到奖励的人，可能没有那些因为做同样的任务而没有得到奖励的人愉快。

那是因为他们把他们的参与仅仅归因于奖励。

合适的做法是：为学生的阅读提供一个合乎逻辑的诉求，比如告诉他们阅读可以开阔他们的视野，或者在学校对他们有帮助。

更为重要的是，人们对阅读的态度往往建立在情感的基础上，要帮助孩子建立阅读的情感和体验。

为了培养积极的阅读态度，学生需要有积极的阅读体验，威灵汉写道。他们需要把自己看作读者，这是一种读者的自我概念，将自己视为读者，有助于保持积极的阅读态度，阅读就会成为一种经常性和可行性的活动，类似于积极的心理暗示。

除了能够随时随地阅读，威灵汉还认为，拥有情感动机是很重要的。

在一个良性循环中，一个人读得越多，他的成就感就越好；成就感越好，他就越喜欢读书；他一旦喜欢上读书，就越喜欢读书。

一个人过去在阅读方面的经历、作为一个读者的自我意识、期望阅读的价值(例如，令人愉快的、信息丰富的)，以及阅读相对于其他可能的活动的价值，都会影响一个人阅读的可能性。

当阅读变成数字时

随着数字文本和技术的普及，我们获得了新的、更灵活的阅读方式。但我们是否仍在全神贯注地阅读呢？我们的大脑对屏幕文字的反应与对印刷文字的反应有何不同？我们是否应该担心在数字阅读时注意力会分散？

与纸质阅读相比，数字阅读在二个方面略微逊色。

在大多数情况下，纸质书比屏幕上的文字有更明显的实体感。一本打开的平装本向读者展示了一个有两个清晰定义域--左页和右页--以及总共有八个角落来定位。

读者可以将注意力集中在一本纸质书的一页上，而不会忽略整篇文章：人们可以看到书的开头和结尾。翻阅一本纸质书就像在路上留下一个接一个的脚印。

纸质书有一个节奏，一个人走了多远，这是一个可见的记录。所有这些特点不仅使一本纸质书中的文本易于浏览，而且使其更容易形成一幅连贯的文本心理地图。

相比之下，大多数屏幕、电子阅读器、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都会干扰对文本的直观导航，并阻碍人们在脑海中描绘旅程。

一个阅读数字文本的读者，只能一次点击一个页面，或者使用搜索功能找到一个特定的短语--但是很难在整个文本的上下文中，看到任何一段文字。

想象一下，如果谷歌地图允许人们逐条街道导航，还可以传送到任何特定的地址，但却阻止人们放大以查看某个社区、州或国家。

尽管像kindle这样的电子阅读器和ipad这样的平板电脑重新创建了分页--有时包括页码、页眉和插图--但屏幕只显示一个虚拟页面：它一会儿在那里，然后它就消失了。

还有个遗憾是触觉体验，是与阅读相关的感官体验。

电脑上的文字、电子阅读器上的文字，以及任何触摸屏设备上的文字，都远比纸上的文字无形得多。一本纸质书是由固定印刷字母组成的，而屏幕上出现的文字并不是设备一部分--它是一张短暂的图像。

阅读纸质书时，你能感觉到纸和墨水，用手指把一页翻平或折叠；翻页时会发出独特的声音；用墨水划线或突出句子会永久地改变纸张的化学成分。

到目前为止，数字文本还没有令人满意地复制这种触觉。更重要的是，拼读阻止人们以直观和令人满意的方式浏览长文，这种导航困难可能会微妙地抑制阅读理解

长期以来，人们对于在纸读和屏读对于理解的效果对比颇感兴趣，一直有着广泛而深入的而研究。明显的分歧通常取决于阅读的类型。

根据2018年的一份报告，“信息”文本在屏幕上比“叙事”文本更难阅读。记忆复杂的事实或获得新的技能往往通过纸读更容易获得。另一方面，为了消遣而读一本小说，无论是哪种方式，都可能是好的。

2013年挪威斯塔万格大学进行了一项纸读和拼读的比较研究，要求72名阅读能力相近的10年级学生研究一篇叙述性课文和一篇说明性课文，每个课文篇幅约1500字。

一半的学生在纸上阅读课文，一半的学生在计算机上阅读pdf文件。之后，学生们完成了由多项选择题和简短答案组成的阅读理解测试，在此过程中，他们可以阅读课文。

结果是，在电脑上阅读课文的学生表现比在纸上阅读的学生略差一些。

研究者说：“读者在纸质阅读时很容易就能找到开头、结尾、中间的一切，以及与你的认知不断联系，这可能是减轻认知负担的某种方式，因此你有更多的自由理解能力。”

丹尼尔的观点是，在关于阅读理解上，在屏幕上阅读会有点损害理解力，但是差异不是太大。不过他还是建议仍然建议限制年轻人在屏幕上的时间。这样做可能有助于让阅读成为一个更有吸引力的选择。

在谈到长期接触数学科技的后果，丹尼尔说，并非是无法集中注意力，而是无法忍受无聊，我们总会期待听到、看到、读到有趣的东西，希望不需要怎么努力就能获得有趣的体验。当今青少年的无聊临界值变的比上一代青少年低的多。

而且，当人们在屏幕上阅读时，人们似乎不太愿意参与心理学家所称的元认知学习调控--比如设定特定目标、重读困难部分，以及在学习过程中了解多少。

阅读大脑并不是天生的

有些东西是我们“自然”学会的，也就是说，是人类数百万年进化的结果。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理解口语。如果没有认知障碍或听力障碍，几乎所有的人类儿童都会通过在周围听别人说话来学习单词的含义。

但是我们的阅读大脑不是天生的，书写和阅读只是几千前才有的，发挥阅读功能的区域并不是预先连接的，不能把字母转换成声音。我们通过重新定位大脑的某些部分来学习阅读--视觉处理、语言理解和语言生成。

这就需要练习，孩子每天做的是一种自我引导的练习，类似于每天练习半小时后学习如何演奏乐器或投篮。

达尼尔曾经说过：“如果没有长期的练习，几乎不可能精通一项脑力任务。”

他还提出阅读的建议：

· 刻意练习。学生需要尽可能多地听到和阅读各种不同类型的课文。

· 精心的指导。为了让大脑在学校里将要遇到的日益复杂的课文做好准备，大多数孩子需要进行精心和密集的教学，以便尽早掌握核心阅读技能--如语音意识、语音、流利性、词汇和文本理解。

参考书籍：《心智与阅读》丹尼尔.威灵厄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