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梳理一下过往,便发现近一年来,自己的生活圈子愈发狭小,除了偶尔参加一些文学有关的聚会活动,脚步基本上是在以学校和家为中心的极小区域里,奔忙和逗留,不仅在活跃的微信群很少参与发言,昔日过从甚密的同学和朋友也只是隔三差五的简单问候,倒不是刻意要和繁琐的世事保持距离,也不是倦于融入与交往,而仿佛是一种自然而然的选择。近日读到一个名为喻丽清的作家写的散文,其中一篇《角落》所表达的情愫,竟然与我的心境在一定程度上若合一契。这名出生于1945年且长期旅居海外的女作家,一直以来鲜为人知,但文字确实是美到极致,这或许与她在有生之年里钟情于“角落”里清净淡然的生活态度密切相关。但,并不影响她生前写下的文字,依然可以在身后摇曳着万种风情,收获众多的共鸣与叹服。  在《角落》一文里,喻丽清如此写道:我觉得自己仿佛是有意从人群中躲开。退到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这样就可以静观任何的黄昏和早晨。退到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可以学到任一切自然地来、自然地去。我高兴这样地躲着,藏身在自己的花里,自己的孩子群里,自己的家里。我的角落那么小,却又无限,它竟收敛了许多年少时的炫耀,包容了我因任性或不能任性而招来的痛苦…… 读这些文字的时候,正是秋日的傍晚,我倾斜着身体,慵懒地坐在靠近阳台的沙发上,孩子在身边的小围栏里安睡,窗外隐隐传来湘江的低吟浅唱,没有一丝风声携来的嘈杂,只有孩子均匀的鼻息,在空气中搅动些许清波微澜。夕阳的余晖透过北面阳台的玻璃窗投射在地板上,干净明亮,却毫不刺眼,像铺开一张素雅而富有质感的信笺。此刻,不需要任何诗句落在这信笺上,目光所及,一切都可以是灵感,一切都可以是好词佳句。如果光阴可以将这样一个角落里的一切定格,那么,我想我也一定可以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到天荒地老。人生百态,各有千秋。有人钟爱声色犬马的日子,有人倾慕于长袖善舞的快意,有人在惶惶奔走,煞费苦心地要寻一个以自己为焦点的舞台,但在热闹的侧面,我并不认为喻丽清所谓的退守到角落,是多么另类的取向。退守,不是败退,也不是对什么失去信心之后的心灰意冷,而是一种在简单中感受到丰富的心境,在细微中观照自我处境的积极选择。“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大概也只有退守如王维,才可以在一座空空的山里,将石上的青苔和透过枝叶的阳光,以及稀松平常的“人语响”,随意组合,就是一首魅力无边的诗。在我生活的地方,每一天,我都会遇见许多相熟了二十几年的老面孔,他们中有卖菜老妪,我在其中一些面孔上看不到一丝需要他人去怜悯的神色,相反,有令人温暖的慈祥与和善,即便被来来往往的人所忽视,一直未曾改变。他们中有农夫、小贩,有小饭馆和旧影楼的老板,这么多年,和我一样,在这个小镇里的属于自己的角落,一直没有离开。他们的微笑,构成了小镇里一道可爱的风景。 如果时光就这般波澜不惊地流淌,我想我会和他们一样,安心于这样的退守。退到一首诗里,于最简单的文字里想象人间宏大的悲欢离合,退到清晨的微熹和黄昏的微茫里,用清醒的听觉去接纳人间美好的讯息,退到小小的教室的讲台上,看青春与书本对抗时绽放的色彩与光芒,退到众人视线难以触及的地方,看一切正在发生的虚情假意,就像看一出千回百转的戏。
就让这一切,如喻丽清所写:不必粉饰,不必敷衍,不再争着要当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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