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位朋友跟我说，虽然疫情尚未完全结束，但他已经在安排日程准备上茶山了，——因为那里有他的茶园。他是北方人，若干年前在“古树普洱”被炒得如火如荼之时，他心血来潮的包下了勐海一片百十来亩的茶园，——他说那里茶的味道，他特喜欢！以后不再愁没好茶喝了！他是真爱茶。自打有了这茶园，于是每年春节一过，心思便一股脑儿的飞到了那“彩云之南”，开始关注起那里的积温情况，冷湿气流。并盘算着今年应该能收多少鲜叶，能出多少茶，多少大树，多少小树，哪批工人技术不行不能再用，哪些又技术过硬今年是不是要给人家加工钱……，诸如此类会让他在那段日子里很是“魂不守舍”。
每年少则三两月，多则半年，他都会投注在打理茶园上。今年的特殊情况又在他的心头平添了一缕阴霾，——他不知道这对今年的茶市会是怎么个影响。他的确不用再担心没有好茶喝了，但却要为那每年两三吨茶的销路发愁，——忽然发现，身边的人并非都像他这么爱茶。说到这儿我笑了。他问我笑什么？我说：“你硬生生把自己折腾成了个——标准茶农！”
“知道当初你包茶园的底层动机是什么吗？”，我又问道。
他一拍大腿，“对啊！我就是想有了这片茶园子，有事没事了自己或带上家人、朋友往里面一猫，吃的是野生菌、土鸡，各种纯天然、无公害！喝得是山泉水冲得古树茶！那时你就是给个皇帝老子我也不换！多哏啊！……没想到最后我竟然给自己又整回了上山下乡，有意思。”“但那却是个不该实现的梦。就好比每个人心目中的远方，很美。而一旦去了，到了，也就不再称其为远方了，而是当下，——当下往往是琐碎的，不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就是文人心中那个永远挥之不去，却不会去实现的梦。他们只是在诗词画作、建筑园林中去尽情表达，尽情歌颂对那个梦的向往罢了，——而你却当真了……”
他吐了一个烟圈，缓缓上升，目光也随着那烟圈一起望向天花板上灯的方向，没说话。
“'虽不能至，尤心向往之’，这种矛盾也是中国文人注定的精神宿命，也恭喜你成为了他们所向往的那类人。”“不，虽然初心如此，但我毕竟还是把自己活成了个茶农，整日里只在为那堆树叶子操心、伤神，——我不是文人向往的对象……”
“的确，如果你没有意识到这些，那你肯定不是；但当你意识到了这一切时，你也便拥有了一种看似矛盾，却拥有强大推动力的思想。如此，你做的茶也必然会承载你的思想。那时，无论你还是你的茶，都值得人们向往……”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深以为意，然后消失在了初春的夜色中。
哎，老人说“喜怒不形于色”，这话真对啊！你看我这不慎一笑，到了得拿多少话儿去找补啊……
往 日 精 选 开汤美学：茶何以被纳入中国文化的顶层构架
开汤美学：传统文人的文化逻辑
|
